第384章 獅子大開口
伊籍嘴角直抽抽,他那不過是客氣話啊,對方隻要是個明白事的,自然不會提那些沒有商榷餘地的事情,可聽李易這口氣,怎麽像是當真了?
伊籍看了看李易,隻見李易的神色無比認真,眼睛閃閃發亮,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無奈,伊籍隻能低頭道:“尋常事情籍可代州牧應下,但如果太過為難,還需要上報州牧才能最後做下決斷。”
李易笑了笑,剛才伊籍要是直接點頭,他都敢說讓劉表把州牧讓給他,然後看看伊籍怎麽應對,現在伊籍先慫了,卻是讓他好生遺憾。
沉吟片刻,李易說道:“行,既然機伯如此誠意,李某人也願意與州牧盡釋前嫌,一同應對袁術。”
“當真!”
伊籍聞言臉上不由浮現激動之色,然後就見李易擺擺手,示意他先冷靜,跟著笑眯眯的說道:“不過這是有條件的。”
伊籍呼出口氣,他來時就有準備,不怕李易拒絕,就怕李易不提條件,當即問道:“襄侯請講。”
李易笑了,笑得無比純良。
“南陽缺糧,百姓不能飽腹,李某無能,還望劉使君可以給予援手。”
“不知襄侯缺多少糧食?”
李易會提出要糧食,這是在劉表與伊籍的意料之中的。
雖然李易一直都有通過各種渠道購買糧食,但奈何李易對此事極為上心,是當做軍事機密來做的,這幾個月中,暗中已經宰掉了十來個想要探查宛城存糧的人,甚至連那些人家中的男丁也被“消失”,於是,探查李易存糧就成為了風險極高的一項工作,劉表在幾次折了人之後,也就沒有再做試探,這就導致了,劉表他們根本摸不準宛城的糧食多少。
李易淡淡笑道:“不多,五十萬石就好!”
“什麽!”
霎時間,什麽淡定,什麽君子風度,伊籍全都不要了,豁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不光音調提的老高,甚至,李易感覺他的發冠冕都往上突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怒發衝冠了。
伊籍看著李易,一臉嚴肅的說道:“襄侯,籍此來是誠心向襄侯求助,對於襄侯要求,自當盡力滿足,此事襄侯若是應允,籍自然不勝感激,若是不允,籍雖然失望,卻也不會怨恨襄侯,隻能是回到襄陽後再做其他打算!”
“但襄侯明明已經答應商談,卻提出我等根本無法允諾之事,如此……難道就不怕折損襄侯名聲?”
伊籍是真的很生氣,李易要的不是五萬,而是整整五十萬石糧草啊!
這麽說罷,在尋常的時候,不考慮其他損耗,一萬兵馬一個月差不多要消耗五千石糧草,這還是讓士兵吃飽的情況,那麽李易開口要的五十萬石糧食,稍微省省就足夠他養十萬大軍了!
荊州有糧不假,但那些糧食或是原本就有安排,或是以防萬一,不得不保留的儲備,拋開這些,真正可以讓劉表隨意支配的糧食並不算多,否則劉表平時也不用縮手縮腳的,以至於袁術打過來還要臨時征召兵馬。
所以,李易的這個要求太過分了,甚至是讓人找不到討價還價的欲望。
條件是李易開出來的,對伊籍的過度反應自然早有準備,所以他一點都不著急,而是一臉淡定的給伊籍解釋道:“南陽兵馬兩萬,早先收攏南陽流民近十萬,中途陸續收攏外地流民十萬,年後收納豫州黃巾舊部又是十萬,這三十萬人每月消耗就十萬石糧食,所以,李某向劉使君要糧五十萬,不過是半年之用罷了,一點都不算多。”
伊籍沉著臉,他雖然不知道李易現在存有多少糧食,但對李易在城外的安民鎮的人口卻是大概有些了解,根本沒李易說的那麽多,再考慮到其中青壯比例比較低,而老人小孩女人吃的又少,怎麽算一個月三萬石糧食就夠了。
伊籍心裏算了這筆賬,但他並沒有和李易爭辯,他已經看出來了,李易這人的臉皮奇厚無比,就算他拿出證據說李易這邊有多少認定,李易也會死不承認,甚至還會倒打一耙,質問他為何暗中打探消息,是不是有敵意什麽的。
不得不說,伊籍也是個聰明人,一番接觸下來,已經對李易的無恥有了非常深刻的了解。
“襄侯!”
伊籍再次坐了下來,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盡量保持平穩,說道:“襄侯所求,太過為難,如今江夏半數之地已經易主,原本囤積在西陵的糧草也被袁術占去,今後荊州之戰,糧草之事幾乎全憑襄陽供應,恕籍直言,若是此時將五十萬糧草贈與襄侯,三月之內,縱然袁術兵鋒未到襄陽,荊州也會不戰自亂!”
“所以,五十萬石糧草,襄陽實難承受,而且,以襄侯兵馬數目,要這許多糧草,恐怕也會被人詬病,懷疑襄侯另有其他想法!”
“總之……還請襄侯三思”
李易點頭,表示完全李易伊籍的想法,但嘴上卻道:“機伯所言,李某明白,隻是機伯卻為何不考慮我南陽難處?”
“襄侯請講。”
“之前劉使君有意對南陽用兵,此事眾人皆知,如今因袁術來犯,不得不暫且擱置,現在我相助劉使君,劉使君自然會承諾,將來不再針對李某人,可是,李某卻是怕了,因為李某信不過劉使君,更不願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旁人手中,所以,李某為求自保,手中必須要有糧草,萬一劉使君將來出爾反爾,有那五十萬石糧草在,李某也不至於束手待斃!”
對於李易如此質疑劉表的信用,伊籍無法辯駁,因為自打傳出劉表叫人刺殺李易,劉表的信用已經有些崩了,反正以伊籍的口才,在李易麵前是沒辦法強行為劉表圓回來的。
無奈,伊籍隻能繼續以之前的借口說道:“襄侯心中有所顧慮,也是……可以理解,但襄侯可否退讓幾分,否則,縱然籍有心應下,將來劉使君也斷難應允啊!”
李易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歎道:“好吧,我與劉使君之間雖然有些摩擦,但對機伯才學卻很是欣賞,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讓他三分吧。”
“當真?”
伊籍頓時麵露喜色,雖然感覺李易想達成條件,遲早都會鬆口,但聽李易說是因為欣賞自己,哪怕客套成分居多,但伊籍還是有些受寵若驚。
李易笑著點點頭道:“當然,李某口中從無虛言!”
伊籍趕忙問道:“那不知襄侯是……”
李易擺擺手,打斷了伊籍的問話,說道:“既然因為戰事,劉使君餘糧不多,那就這樣,李某隻要三十萬石糧草,其餘二十萬,便換成五萬副兵器鎧甲好了。”
說罷,李易不顧伊籍那再次僵硬的笑容,很自戀的露出了一種我是好人,我很善解人意的表情。
伊籍深吸了好幾口氣,要不是有典韋這個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大漢在一旁盯著,他絕對要對著李易開罵了。
自董卓禍亂之後,天下糧價便開始飛漲,二十萬糧食是很大一筆財富,但糧食到底隻是尋常之物,擠一擠,總是能弄到手的。
但軍械就不一樣了,這是凶器,很多時候是有錢都搞不到的,就像李易,他能到處買糧食,卻沒辦法到處買兵器。
所以,就價值上來說,五萬副兵器鎧甲,可比二十萬石糧草要貴重的多,也就是說,李易不但沒讓步,反而是變本加利的向襄陽伸手了!
伊籍氣得胡子有些抖,過了好大一會,才顫聲道:“襄侯已經說了,南陽兵馬不過兩萬之數,可襄侯卻開口就是五萬副兵甲,要來何用?”
李易笑道:“自然是防備劉使君事後,再起一些不該有的念頭。”
伊籍下意識的揉了揉腦門,然後一咬牙,說道:“對不住了,襄侯,襄陽儲備有限,恐怕至多隻能給襄侯五萬糧草,然後每月原定糧草照舊……”
頓了頓,伊籍看了李易一眼,又道:“至於武器鎧甲,襄陽可拿出五千之數!”
李易眼睛不由得微微睜大,雖然他知道自己是漫天要價,知道伊籍會殺價,可這殺的也太狠了吧?
一刀下去就是九成,這換誰都受不了啊。
李易搖頭笑了一聲,旋即吩咐道:“惡來。”
“在!”
典韋正看伊籍不順眼呢,居然敢砍這麽狠,實在是不給他主公麵子,又聽李易呼喚,應答的同時,右手也猛的握住刀柄,雖然不得李易命令,長刀沒有出鞘,但隱約中卻是有金鐵之聲,仿佛隨時都能叫伊籍人頭落地。
伊籍也有些被典韋給嚇到了,但他雖然臉色發白,但依舊坐得直挺挺的,根本沒有退縮之意。
李易自然不會殺了伊籍,相反心裏還比較認可他的表現。
對著伊籍點點頭,然後李易對典韋招呼道:“奔走一日,我已經疲乏,這就回去吧。”
說罷,李易也不理會伊籍,直接起身就往外走,典韋見狀楞了一下,他還以為要砍伊籍呢,不過他也沒多嘴,當即快步跟上李易。
伊籍怔怔的看著李易的背影,忽的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趕忙起身喊道:“襄侯!襄侯請留步!”
伊籍慌了,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隻是還了個價,盡管殺的有點很,但李易也不應該掉頭就走啊,畢竟李易要價可是更狠。
不見李易回頭,伊籍當即就要追趕,但這可是李易的大本營,多的是給李易捧臭腳的家夥,隻見伊籍沒走幾步,劉辟就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攔在伊籍麵前,一臉嚴肅的說道:“先生,請勿在營中大聲喧嘩,否則,縱然先生是襄陽來客,我等也隻能對先生軍法從事了。”
伊籍下意識的就想跟劉辟辯駁,但他馬上就反應過來,劉辟還真不算是為難他,因為不管是伊籍剛進來,還是說現在,這處軍營裏都是比較安靜的,而伊籍剛才的那一聲呼喊明顯非常刺耳,以至於附近許多人都在盯著他看。
沒轍,伊籍隻能躬身道:“是籍冒犯了,隻是籍現在還有要事要與襄侯商談,還望將軍行個方便!”
“這個啊……”
劉辟哼哼了兩聲,拖延了一下時間,眼看著李易已經走出營門了,這才側身給伊籍讓出了一條路。
“多謝。”
伊籍向劉辟拱了下手,便提著衣擺往李易方向追去,但沒等他到門口,就看到李易的馬車已經緩緩向前駛去,伊籍也不敢大聲叫喊,隻能上了自己來時的馬車,對車夫道:“快,追上襄侯。”
車夫當即催動馬兒前行,但伊籍一看,這慢悠悠的,與李易的距離怕是會越拉越大,又催促道:“勞煩快一些。”
車夫側身對著伊籍拱手,道:“劣馬無法疾馳,還請先生見諒。”
“你——”
伊籍氣的臉都紅了,他來時馬車走的可比現在快多了,結果一轉眼就變成劣馬了?
伊籍知道,這多半是有人吩咐車夫了,無奈,伊籍一咬牙,道:“停車!”
車夫下意識的拉了下韁繩,然後就見伊籍躍下馬車,直接發足向前大步奔走,口中喊道:“襄侯,請留步!”
這年頭的文人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酸腐書生,君子六藝都是要學的,所以伊籍身體不差,再加上心裏著急,這撒丫子跑起來,速度也是相當可觀,不一會就追到了李易的馬車後麵,但眼看就要追上的時候,李易的馬車卻是忽然快了幾分,讓還在發足追趕的伊籍好險就岔了氣。
見狀,伊籍隻能一邊跑,一邊喘著氣喊道:“襄侯,請停一停,一切還可以商量啊!”
“襄侯……”
隨著伊籍的呼喊,李易將馬車後麵的小窗拉開,伸出一個腦袋,瞅了眼伊籍那有點跑歪的發冠,忍著笑說道:“唉,機伯,之前所談之事,你我所想相差實在太大,再談下去也是徒勞,反倒是傷了你我情分,我於心不忍,所以,你還是回襄陽去吧,劉使君若是為此責怪與你,你隻管將緣由全推到李某身上便好,絕對不讓你受丁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