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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5章 譬如今日生

  陳民站在門口,聽著二人的對話,沒有一句是聽得懂的。


  他之前來過幽蘭谷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優曇神尼,據當地人說,她是一個奇人,可以給人治病,還能驅邪,總之沒有她辦不成的事。


  所以他才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跟蔡老闆說了一嘴,帶木芳過來請她看一看。


  可他從不知道,優曇神尼竟然能有如此神通,一掌能把段小涯給打飛了,他是知道段小涯的本事的,竟被一個小尼姑輕飄飄地打飛,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定了定神,陳民走上前去:「優曇師傅,我能不能去看看木芳夫人?」


  優曇微微頷首,然後走入庵堂,穿堂進入一個院落,到了一個靜室門口,輕輕敲門。


  靜室是院落獨立出來的一個茅屋,面前是一條鵝卵石的小路,栽種一叢的紫竹和芭蕉。


  過了一會兒,木芳開門出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段小涯跟在優曇身後,看到木芳的那一剎那,目瞪口呆,因為木芳穿著杏黃僧衣,頭上卻光溜溜的,一頭秀髮早已不知去了哪兒。


  陳民結結巴巴:「這……這怎麼回事?」


  優曇平靜地說:「一入空門,前塵往事,都已煙消雲散。」


  「夫人,你……你是出家了嗎?」陳民緊張的額頭冒汗,他把木芳帶來治病,結果被優曇忽悠出家了,這要回去,蔡老爺能饒的了他?

  木芳平靜地說:「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我不再是你的夫人,現在我是一個尼姑,以前名叫木芳,現在法號也叫木芳。」


  「神尼,這……這……怎麼可以讓夫人出家呢,我是來請你讓她忘記從前的痛苦的……」陳民焦頭爛額,差點沒哭出來。


  優曇淡淡地說:「我已對無念開示過了,從前的一切她都放下了,她沒有苦痛了。」


  「那也……那也不用出家吧?」


  「這是她自己的意思。」


  「師父,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繼續靜修了。」木芳雙手合十。


  優曇微微頷首,木芳把門關了起來。


  段小涯站在門口呆若木雞,他雖然受過佛法的熏陶,但從小就在塵世中打滾,腦袋還是裝著俗人的思維,他總覺得年紀輕輕的姑娘,忽然削髮為尼,總有一些殘忍。


  人生最好的年華,卻要從此青燈古佛,這種生活想想都覺得凄苦。


  可是,木芳不這樣,又能怎樣呢?

  因為段小涯救不了她,除非他能使用催眠術,幫她催眠,洗去她的記憶。


  然而這種催眠術十分危險,而且難度係數很大,就連齊振宇也未必能夠成功,齊振宇只能給人植入錯誤的記憶,讓人記憶發生紊亂,但要洗刷,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為外人是看不到患者的記憶的,除非受到外部影響,失去記憶,人為地洗刷記憶,可能會把那些不需要洗刷的記憶一同洗去。


  人的記憶包含的行為模式,思維方式,知識,語言,教養,等等一切,可能一不小心都會被洗刷掉,失去記憶的木芳,可能就會成為一個弱智兒童。


  這樣她的生活就會更加痛苦。


  大部分的失憶都是選擇性失憶,但對醫者而言,難就難在怎麼選擇,因為不能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記憶,所以也無從選擇。


  或許現在木芳出家,是她最好的選擇吧。


  記住一個人很容易,忘記一個人卻很難。


  佛法能教給她的不是忘記,而是放下,段小涯畢竟繼承的是妙僧的神識,就算他本身佛法的造詣不是很深,但一些淺顯的理論,還是理解的。


  只是理解佛法容易,但要實踐起來很難,要真正地全身心投入進去,融為一體,那就難上加難了。


  所謂知易行難,就是這個道理。


  「你們都走吧。」優曇輕輕揮了下手。


  陳民不敢違逆優曇,慌慌忙忙地出去,拿出手機,忙不迭地跟蔡老闆彙報情況。


  段小涯依舊站在靜室門口,優曇問道:「你怎麼還不走?」


  「是我對不起她。」段小涯嘆了口氣。


  「你便是她口中的負心之人?」


  「是。」


  「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人生在世,各有各的緣法。」優曇身為和妙僧同一時代的人,說的話跟妙僧的口氣也很相像,主要是他們都太豁達了。


  是啊,都是活膩歪的人,誰會糾結人生的愛恨情仇,這點事在一個人的一生,估計是一件不小的創傷,但放到五千年的歷史中,這又是多麼的渺小?


  大和小,都是相對而論的。


  比如出門踩了一堆狗屎,可能當下會很暴躁,一整天的心情都很糟糕,但如果把時間的長度放大,變成一年,你就不會覺得踩一堆狗屎有多糟糕,時間變成了一輩子,你就更不覺得踩一堆狗屎有什麼了不起的。


  比如年輕時候失戀,當下一兩個月可能會很難過,可是到了八十歲的時候,可能就不覺得什麼了。有些老人很豁達,不是因為他們德行有多高,而是他們把一切都看淡了,年輕時候看重的時間,放到一生之中,就會顯得十分渺小。


  時間,就是最好的修行。


  妙僧和優曇也是如此,他們都是活了五千年的妖孽,生老病死都已司空見慣,更別說什麼愛恨情仇了。


  這些在他們五千年的生命里,幾乎都是看不見的,微乎其微。


  就算他們不是修行的人,生命到了這樣一個廣度,就像一個巨大的容器,任何事情放到其中,都激不起一點波瀾。


  但是段小涯畢竟只是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他心中依舊五味雜陳,充滿了不舍,充滿了惆悵,充滿了內疚。


  不能解脫。


  優曇微微抬起頭來,目光平靜地注視著他:「妙僧,有沒有給你傳承,有沒有讓你幫他做什麼事?」


  段小涯回過神來,立即想到妙僧要他渡情劫的事,但他覺得優曇和妙僧好像有些嫌隙,所以搖了搖頭,沒有告訴她。


  妙僧對他來說,等於半個師父,他在摸不清優曇目的之前,他是不會把妙僧的事全盤托出的。


  優曇也沒有再問什麼,揮了揮手:「你走吧,不要來打擾木芳的修行,你有你的路要走,她有她的路要走。」


  段小涯雙手合十,微微一拜,悵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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