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治病】(一)
晚飯的時候凌文和方曉都趕過來了,原本石磊倒是不介意讓韓曉苑和沈怡再見見,之前兩人也算是碰過面,雖然並沒有任何的接觸。不過韓曉苑自己倒是有些近情情怯,畢竟還是感覺到和沈怡之間巨大的差距,給石磊打了個電話,自然是找個借口說公司事情比較多,凌文走了她就不方便離開。石磊心知肚明怎麼回事,也不去揭穿她,這種事強求不得,得順其自然。
多多少少還是喝了點兒酒,不過石磊等人第二天有正事,總不能帶著酒氣去那位老拳師的家裡,因此淺嘗輒止。
飯後又聊了會兒,沈怡的身體吃不消長途跋涉,八點多也就回房睡下。兩隻小蘿莉瘋了一整天,精力仍舊旺盛,但是體力始終有限,九點左右也就在石磊和任平的懷裡悄然睡去。任平夫妻倆帶著孩子也回房了,院子里就剩下石磊、方曉、凌文以及靳明鏡四人。
凌文和方曉也幫著打聽了一下那位老拳師,不過看樣子生意做的並不大,也並沒有跟他們這個圈子有什麼交集,基本上不清楚對方是個什麼情況。但是總體說來,老拳師既然在偏風導致半身不遂的狀況下,可謂是彌留之際,還能挂念起當年在動亂中保護了他的那家人,這家人的品性應該不錯。
到了十點多種,凌文和方曉也就告辭了,讓石磊早些休息。
靳明鏡也走了之後,石磊獨自一人站在院子里。院里梅花正怒放,桃花也開始悄然吐蕊。靳明鏡倒是有心,找來了著名的晉梅,就是傳說中可以梅開二度的那個品種。價格自然不菲,不過對於靳家而言,大概也算不得什麼。
手機在口袋裡嗡嗡的震動,石磊掏出來一看,是韓曉苑那個丫頭。
是一條簡訊,只是一個冒號加一個括弧的左半部份,這表示不高興的意思。
石磊微微一笑,知道韓曉苑是什麼意思,便給她撥了過去。
「還沒睡?」石磊的聲音不徐不疾,略微帶著點兒笑意。
韓曉苑的聲音卻顯得有幾分沮喪:「剛到家,公司的事情真的很多,忙的焦頭爛額的,你又把凌文叫走了。」
話語里似乎有些埋怨,但是石磊知道韓曉苑埋怨的絕不是凌文的離開,而是小女孩的小小吃味。
「這是一早就告訴你的事情………曉苑,以後這樣的情況還會很多,而且不止是沈怡姐一個女人,你如果覺得委屈,我還你自由。但是如果你還想繼續保持這樣的關係,那麼就必頑學會接受這一切。」
石磊平平淡淡,聲音里沒有什麼波瀾,有些事情,他覺得還是說清楚的好。他不指望自己的所有女人之間都能親如姐妹,但是至少不能允許有這種明顯的抵觸情緒存在。否則,等到石為先位置再高一點,石磊的私生活問題,永遠都將成為石家的一顆定時炸。
韓曉苑沉默子,石磊也舉著電話並不多說,電話里有微微的電波通過的滋滋聲,偶爾,石磊還能聽見院中桃花吐蕊的細微聲響。
半晌之後,韓曉苑嘆了口氣道:「是我任性了,我只是不習慣而已,沈怡姐對我而言,太高不可攀了。」
「學著習慣,下一次我不想再聽到你在電話里,或者當面跟我說這些。也許這對你有些不公平,不過我說了,你要是覺得委屈,我可以給你自由。」
「石石,你是不是有些討厭我了?不想要我了?」韓曉苑的聲音裡帶著少許的哭腔。
石磊心裡其實也不好受,只是他的每一個女人對他都很重要,容不得他放棄任何一個。是以他明白此刻他不能露出哪怕半點的心軟的表現,他必須要讓韓曉苑清楚的接受這一切,更何況這本就是他一早就跟韓曉苑明言了的。
「這取決於你,你不想離開我,沒有人有資格讓你離開。但是我也不會為了你放棄任訶人,或許是我自私了一些,我什麼都想要,但是現實就是這樣。洗個澡,早點兒睡,你可以仔細考慮考慮。」。
「我不要考慮!我就要跟著你,石磊,我告訴你,這輩子你都別想甩了我,我賴定你了!」韓曉苑突然很激動的在電話里喊了起來,然後聲音又陡然委頓下去:「我會學著調整自己的,我知道,在你所有的女人里,其實我才是最該被放棄的,我沒什麼理由讓你放棄別的人。」
石磊對著梅樹笑了笑,沒說話。
韓曉苑頓了頓,又道:「好了,不跟你說了,我洗澡睡覺了。很想你!」說完,韓曉苑飛快的掛上了電話,石磊的腦海里,——浮現韓曉苑扎著馬尾辮,舉著電話,臉上帶著少許擔憂的乾淨面龐。
慢慢的把手機放進口袋裡,石磊抬起頭,端詳了一下樹上的梅花,自言自語的說道:「好像真的是自私了點兒,什麼都想要。想讓老爸陞官,最好能做到一號首長。想賺錢,做最大的富豪。想要很多的女人,看上的,每一個都不想放棄。呵呵,是不是真的要的太多了一些……然……
石磊的身後,一個似乎永遠都那麼平淡的聲音緩緩的飄向石磊的耳朵:「不止你,每一個人都會做這樣的夢,區別只是有些人有能力做到,有些人做不到。所以有些人也真的就只是做做夢而已,而有一部分人,卻可以至少嘗試著去努力一下。到底能不能做到,誰也不知道,這不是什麼壞心思,甚至談不上自私,慾望而已。」
石磊轉過身,看著一襲白裙始終赤腳的沈怡,笑著伸出手,將沈怡拉到自己的胸前。
「你也有這樣的慾望?」
沈怡搖搖頭:「女人么,生理結構決定在某些方面,是不可能和男人的思維模式一樣的。我有一個男人就足夠了,政治方面我沒有,家族也不允許我有野心。不過在經濟方面,我們家只是已經沒有必要親自去做什麼了,控制的樂趣永遠比親力親為更有意思。這個,你還要學一學。」
「總是要有過程的么,財富不積累到一定的份上,奢談什麼控制,只是笑料而已。
改明兒問問四哥,看看他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夢。誒,對了,四哥到現在都沒娶老婆呢……沈怡姐,你說他不會還想著你呢?」
沈怡輕打了石磊一下:「讓五哥聽見小心他揍你………………我和他只是當初兩個家族的心血來潮,遭到政治方面的反對之後,就再沒了下文。我和五哥也就是認識而已,這些年一直都再沒見過面了,但是對彼此的經歷都很了解。站在五哥的那個位置,放眼中國,能讓他看上的女人很少了。而且他現在還在接受戰後創傷應激反應的治療,只是你不太容易看到他這一面而已。據說接近尾聲了,想回去重掌狼牙的機會不大,不過娶妻生子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了。」
石磊嘿嘿一笑:「我開玩笑的,沈怡姐你可不許向四哥告密。」
沈怡不做聲,將身子往石磊的懷裡靠了靠,石磊伸出手,攬住沈怡的腰。
過了會兒,沈怡道:「明兒會好么?」
石磊很堅定並且極其有信心的說:「會的,一定會!」
兩人擁著就這麼到子夜,四下里靜悄悄的,只有一鋪皎潔的月光從天上傾灑下來,落在樹上,在地上留下斑嫻的影子。石磊和沈怡的身影一直團在他們腳下,比兩人摟的更緊,密不可分。
雖然在靳明鏡這名會館里並不是太方便,不過石磊還是去了沈怡的房間,兩人相擁而眠。只是早晨石磊五點多就起來了,獨自到院里練了兩趟拳。六點過點兒,出了一身透汗,才看到平時也都是六點來鍾就準時起床的靳明鏡。
「呵呵,好小子,起的比我還早?」靳明鏡一身練功服,笑呵呵的對石磊說。
石磊拿起搭在旁邊一顆桃樹上的毛中擦了擦汗:「心裡有事,睡得不踏實,乾脆起來練兩趟拳。四哥也練拳?正好,我開開眼,共和國狼牙的拳,可是不容易見到。」。
靳明鏡饒有興緻的看著石磊:「一直都知道你也練內家拳,也沒得著機會,今兒正好,咱哥倆過過套路,讓我抻量抻量你有幾分本事!」
「我這點兒本事就不在四哥面前現眼了,還是四哥讓我見識一下。而且我這兩套拳網打完,一身臭汗的,也實在打不動了回頭再讓您傷著我口……」
靳明鏡哈哈一笑,也不強求,走到石磊身邊,石磊趕忙讓到了台階上,想要看看靳明鏡的家傳功夫究竟是什麼套路。
稍稍的活動了一下,靳明鏡便在空地上打開了。顯然不是他家傳的功夫,這只是一套很簡單的太祖長拳,屬於外家拳的功夫。但是說簡單也不簡單,那得看什麼人打。這一套在中國北方地區流傳極為廣泛的拳法,在靳明鏡的手中使出來,完全是兩個概念。
大開大闔之間,盡顯豪邁之氣。拳法顯然經過靳明鏡的少許改良,隱約有了點兒內家拳使暗勁的意思,不過那也只是在極其細微的幾處轉承之處,不可能貫穿整套拳的始終,——彌補了一下太祖長拳大開大闔之間空門略多的短處,揉進了一些四兩撥千斤的巧勁。
行雲流水的六節打下來,周圍梅樹上的梅花因此調落了不少。當然不是靳明鏡打到梅樹上了,而是拳風罡猛,震得那些梅花紛紛落在地上,混入泥土當中充當來年的春泥花肥了。
石磊忍不住叫了一聲好,不由得想起金庸在《天龍八部》里寫到喬峰遭人陷害,被迫與少林僧人大打出手的時候,正是用了一套太祖長拳,將少林僧人打的毫招架之力。看著眼前的靳明鏡,赫然就有小說描寫當中的喬峰之風了!
靳明鏡的拳法突然一變,陡然從太祖長拳的大開大闔變成短打為主,赫然是後來被吹捧的厲害的詠春。真想不到,一套詠春在靳明鏡這般魁梧的個頭之下,也竟然威力十足………
而且這詠春顯然也融進了靳明鏡自身的理解,寸勁之間顯然又含這暗勁,並且石磊不知為何,總覺得靳明鏡的拳法之間,暗合內家太極的一些架勢。忍不住就喊了一嗓子:「四哥,我不要看這些外家拳法,就想看看你的內家拳。」
靳明鏡一個連續的短打過後收了拳法,哈哈一笑道:「想看我的內家拳?那就下來跟我過兩招。」
石磊還真是有心下去跟靳明鏡過兩招,也好印證一下自己的想法。可是正好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轉身一看是沈怡帶著任平家的兩隻小蘿莉跑出來了。
兩隻小蘿莉發現靳明鏡在打拳,立刻就甩開沈怡的手,衝到靳明鏡的身邊,嘴裡喊著「哼哼哈嘿」,就將自己的小拳頭往靳明鏡身上招呼,任雅琴還嚷嚷著「我是女俠看我收拾你……」之類的話語,惹得靳明鏡哈哈犬笑石磊也就沒有了跟靳明鏡過乎的機會。
不過石磊倒是存了個心想著這次走之前一定要跟靳明鏡過兩招,他總覺得靳明鏡的拳法暗合內家太極,鬧不好跟蔣伯生老爺子的拳法同出一脈。即便不是一脈相承的拳法,至少也是同宗,取長補短的效果肯定會有。
「這倆丫頭怎麼跟你一起出來了?」石磊笑著問沈怡。
「我聽到前頭有聲音,就起來了,然後就看到這倆丫頭穿著內衣就跑到我房間來了,鬼頭鬼腦的問我前頭幹嘛這麼吵。我估摸著是你和五哥在打拳,就告訴她們了,結果倆丫頭急匆匆穿了衣服非要拖著我過來看你們打拳。」
「這哪是看吶根本就是來欺負四哥的,你看四哥一代豪傑,卻被她倆欺負的不敢還乎。共和國狼牙這次丟人丟大發了!」石磊最後那句,聲音放的很大,換來的,自然只能是靳明鏡更大的笑聲。
很快所有人都起來了,梳洗之後吃了點兒早飯,任平和他妻子跟老拳師家裡聯繫了一下,那邊表示就等著他們上門了,於是一眾人等整裝出發。。
就在王府井買了點兒有物,梅清開著那輛卡迪拉克,朝著大興出發了。
老拳師家裡住在大興,大興這幾年開發的很快,他們家早兩年買了塊農村的宅基地,蓋子套大院子,雖然距離市區遠了點兒,但是勝在住的舒坦。
說遠其實也沒多遠,五環里現在都算是市區了,大興主要是在五環到六環之間,出了五環也就基本上算是到了大興,在立交上稍微的堵了會兒,一個多小時,也就到了老拳師的家
老拳師姓陳,單名一個安字。祖籍是黃河以北的燕趙之地,祖傳就是開拳館的。解放前因為打仗的緣故,拳館早就沒有了,老拳師也就流落到辛貢廬陵下頭的一個縣裡,充當地保家的護院為生。後來辛貢成了紅色地區,地保當然沒了,護院也就變成了當地的治安員,乎底下真有功夫,倒是也就比一般人過的好點……兒。
解放后連治安員這個職業也不復存在,幸好當地人也都知道陳安是真有功夫,願意把孩子送他那兒學點兒武術。那個年代,打日社會過來的人,誰都擔心保不齊哪天又打起來,讓孩子學點兒武術防身,說不定就有好處。縱然那會兒經歷了自然災害之類的事情,陳安在那幾年裡算是過的最苦的,但是總算是也熬了過來。往後就要好很多了,家裡的地有老婆孩子操持著,他自己帶了一幫徒弟,偶爾還能為縣裡的治安做點兒貢獻,過的也不錯。
只是徒弟中也難保就有良莠不齊的,什麼心眼子的人都有,結果到了六十年代,百卝度卝卝更新最快那場大運動開始之後,陳安有個徒弟當時已經是當地的縣公龘安局兼革委會的小幹部了。
偏偏就是這個傢伙,因為當初看上陳安的女兒,卻被陳安拒絕了懷恨在心,趁著這個機會,就把老頭兒弄成了黑五類口而且是最沒道理的一類,壞分子。這基本是沒道理可講的,你有一身武功,年輕時也的確干過點兒豪強之事,誰也沒法兒擔保這豪強之舉之中就沒有跟黨做過對,於是老頭兒一家就遭了殃。
幸好陳安當機立斷,讓老婆孩子跟自己劃清了界限,至少沒讓老婆孩子受太多苦。那個徒弟就愈發氣憤不過,鬥爭升級,把他作為壞分子的典型送到了市裡。也幸虧這樣,才遇到任平妻子一家人,陳安才保住了一條命,而同時,也就保住了任平岳母的命,並且才有了今天這所有的一切。
平反之後陳安一家人自然又重新團聚,沒幾年又趕上改革開放,陳安一共兩子一女,女兒在中間,小兒子有點兒折騰勁兒,到嶺東倒騰了兩年服裝,手裡有了錢,慢慢就發展到外地去了。後來把一家人都接到了平京,這一過就是二十年,陳安也已經九十多歲。
車子緩緩停在大興一處院子門口,石磊和任平親自上前敲門,身後跟著其他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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