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166章 定安城人氏
我頭也不抬的答道:「奴婢得空便會抄寫。」
藤椅嘎吱的響了響,十三皇子又道:「莫要偷懶,否則我定饒不了你。」
對他的威脅至於我只做沒聽見,不言不語的認真抄寫經文。
他翻了幾頁話本,過了一會又道:「四哥最近忙著打理朝中之事,一直不得空,他明日便要去定安城,你不去送?」
我握著筆的手一頓,濃墨從筆尖滴落在雪白的宣紙上,黑色的墨汁一點點暈染開來,像是心裡洗不掉的痕迹。
我將臟掉的宣紙抽出,壓抑著心中涌動的情緒,事不關己道,「王爺去便去,又何須我送。」
十三皇子面色慵懶,將話本丟在小几上,斜覦著我,「明日當真不去?」
我低聲道:「奴婢去了會遭人閑話。」
我垂眼看著宣紙上字,恰好寫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想起軒轅夜,我心中一悸,我的心又何嘗不是如此,無物何來埃,便是心不靜才有了諸多情緒。
十三皇子神色不改,眼眸輕轉向我,又繼續道:「明日與四哥同去的還有你一熟人,似是叫做秋畫…」
我愕然的抬起頭,「什麼?」定安城如今恐怕滿是暴客亂徒,軒轅夜怎會帶秋畫前去。
我忽想起一事……恰時十三皇子開口道:「四哥那侍妾似乎是定安城人氏,四哥既然帶她去自然有他的道理。」
秋畫曾與我說起過她的出身,可軒轅夜帶秋畫前去又有何打算,秋畫家中並不富貴,否則也不會被變賣到宮中為俾,在定安城自然也說不上什麼話。
我皺起眉,不由萬分擔憂秋畫,她又知不知曉軒轅夜已經知曉她替我入府一事,而且軒轅夜處事皆有他的打算,他帶秋畫前去又到底為了什麼。
「聽說你與那個女人十分交好,前去送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自然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十三皇子瞥了我一眼,輕聲一咳,又看著向手中的話本,語氣間可惜道:「只是方才你說不去,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會勉強你。」
我抿了抿唇,起身朝他欠身,「奴婢要前往,還望十三爺成全。」
若是旁人便也罷了,可秋畫會入夜王府卻是因為我,而且軒轅夜心思多變不好揣摩,秋畫性子簡單,怕是被人算計也不知,我便是一萬個放心不下她,離開京城之前,無論如何都要見上她一面才好。
十三皇子便是等著我求他,他唇角一勾,放下手中的話本,從藤椅中坐了起來,「如此你要答應本王一件事。」
我舉目看向他,他那雙滿是媚態桃花眼在暖意的擁簇下,眼角泛著三分慵懶,其中的笑意猶如淺波一般。
他起身走至我身邊,附耳與我低言。
我有些古怪看了他一眼,猶豫著點了點頭。
初一這天,連綿了幾天的大雪總算停了下來,瀲灧的晴光從山巒間穿過,好似在積雪上灑落許多碎金。
今日碧雲寺開寺進香,一大早便香客臨門,香照閣雖清幽卻能隱約能聽到喧鬧聲。
軒轅夜中午時分啟程,我更衣準備外出,在宮外裝束沒有了宮中的那些規矩,我便好似從前在家是一般著衣,身上穿著的是雪青色的斜襟梅花扣背襖,銀色的衣袖上並無一朵花紋,只用淡色的絲線挑綉著幾支半開的雪梅,齊踝的水藍百褶長裙猶如碧波。
在碧雲寺雖說沒人禁止我外出,可到底我是出宮祈福的由頭,而且正如軒轅夜所言,寺中有他人的耳目,我的一舉一動皆被看在眼中,昨日我已經與監寺說過要外出一事,她自然允諾。
今日寺中多事,我收拾好便從偏門獨自離去,十三爺已經告訴我去何處尋他,我順著山道而下,路上皆是前往碧雲寺進香之人,今日是碧雲寺開年首個月頭,香客比平時也要多些。
道路上的積雪早已經被清掃乾淨,兩側的山間白雪重重,枝椏上壓著厚厚的積雪,偶爾有墜雪之聲傳來。
我緩緩下山,十三皇子言云隱山的山腳已有馬車在等候,只與我說到了便有人接我,我卻不知道是何人,此時山腳下馬車眾多,正在我探望間,便聽到有人喚我的聲音。
「洛姑娘。」
我舉目看去,卻是前幾日在十三皇子別邸見到的那個小廝,他駛著馬車走到我身邊,下車攙扶著我上去。
他朝我笑言,「等候姑娘多時了。」
我微微一笑,「有勞你了。」
他也不在與我多話,駕著馬車徑直朝著城中而去。
巍峨的京城中的積雪不似山間,此時已經消融了大半,只在牆角,屋檐之上可見,雖才離去半月,可看著京中的一景一物卻好似恍若隔世一般。
小廝將我帶到了一個喚作『飲醉軒』的酒樓,此時才是上午,樓中並無多少人,我便在此處等候十三皇子。
我坐在二樓的窗邊,耳邊能聽到樓中奏的琴音,清澈如泉水的潺潺琴音是極好的,相比宮中的樂姬也是無差,若說玩樂,眾位皇子里,十三皇子定要拔得頭籌。
茶已經飲了好幾盞,在飲醉軒等到約莫中午時分的時候也不見得十三皇子出現,在我快要坐不住的時候,先前那小廝方才出現。
「爺已經在下頭等著姑娘,姑娘隨我下去吧。」
就算是在宮外,我無論於哪位皇子相見都要小心提防,太后權勢龐大,她的眼線又豈能少,我也自然能明白十三皇子這番波折打算。
我們從飲醉軒後門而出,一輛尋常至極的馬車停靠在槐樹下,小廝引著我上前,撩開布簾,十三皇子似笑非笑的臉便映入我眼間。
我朝他略微施禮,他用手撐著額角,斜斜的倚靠在軟墊上,朝我道:「四哥他們已經在城郊等候。」
我輕輕頷首,「多謝十三爺。」
十三皇子的眼眸從我臉上掠過,「四哥此去定安城恐怕十分兇險,你見了他,自然知曉要說些什麼。」
聽他這麼說,我有些不自在,低聲辯解道:「我不是去見四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