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第173章 圍剿
我扶著十三皇子的手不由緊了緊，前後夾擊，光憑我們三人必然凶多吉少，縱使我心中慌亂此時也不能顯露半分，否則只會平添十三皇子的麻煩，我看了眼不遠處愈行愈近的火光，只看前來包抄金府的是何人，我們的一線生機便攥在他手中。
十三皇子面色不改，絲毫未被黑衣人所懾，他微抬起下巴看向為首的黑衣人，微眯的桃花眼中慵懶與閑散已經消退，只剩下冷漠。
「金府困不住我，而你也逃不掉。」
說話間，十三皇子抬起手幾枚短箭從袖中落入指間，黃衫男子也抽出腰間的軟劍做出防備之姿。
黑衣人搖搖頭，朝著十三皇子平靜道：「不要做無用的掙扎，若是你未中毒還能與我過上幾招，如今恐怕連呼吸間都已然用盡全力。」
我皺眉抬頭看向十三皇子，院中燈火的映襯下，他面色愈見得蒼白，我知曉他一直在強撐，如今敵在眼前，他又怎會露出半分頹色。
「十三爺……」
我壓低聲音面含憂色喚了他一聲，他身體已然有些不穩，微抿的雙唇中泌出一絲旁人不可察覺的猩紅。
他朝我微微搖頭示意我安心，本被我攙著的手反手抓著我的手腕，我只覺得身上一沉，他大半個身子倚在身上，我勉強撐著他站立著，才不至於讓他摔倒在地。
低啞的聲音又響起，黑衣人繼續開口，「你的命我拿來無用，我也只想與軒轅夜做筆交易。」
聽到軒轅夜三字，我心尖驟然一顫，他不是已經從京中離去？
他的眸光從我和黃衫男子身上掃過，並未將我們放在眼裡，更不曾正眼看我們一眼。
「你與他一母撫育，想必他對你有幾分兄弟之情，若他捨棄你們的兄弟情分，我便成全他。」
對他的挑撥，十三皇子面色間似是露出些許譏諷，閉上眼並未接他的話。
黑衣人一行人朝我們走近，他舉起手中的劍將我臉上的面具挑開。
耳鬢的髮絲被利刃割斷，幾縷青絲從我臉頰垂落，我微微側開頭，他把劍架在我脖間，低沉道：「想必你是這個風流浪子的相好，你去與外面所來之人說，若要救他，留下漣漪，撤兵五里。」
他將我猛地推了出去，把劍指向了十三皇子的心口，冷冷的掃了我一眼。
我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回頭看了眼十三皇子，黑紅的血從他嘴角滑落，我眉心緊蹙，爬起來朝著金府大門外走去，此時十三皇子才是最要緊的。
烈焰一般的火光已經接近了金府的院牆，我打開金府的大門，從半開的門中抬起頭看去，眼前騎在那匹赤色馬上的人正舉著冷眸看著我。
我放在朱門之上的手驀然一顫心中狠狠一揪，眼角的灼熱突如其來。
拽著馬韁騎在馬上的赫然是本來已經出城的軒轅夜，他墨發束起，閃爍的火光中雙目裡帶著懾人的寒星，我看向他時也不曾消退半分，冷然與強勢從他身體周遭散發而出，唇邊是剛毅與冰冷，他坐在馬上，巋然不動生出一股冷靜與高貴，高高在上讓人不敢靠近。
他並不意外我會在此處，舉著冷眸看向我，在看到我耳鬢被削落的髮絲時眼中深沉更甚幾分。
金府外被伏兵團團包圍，站在首排的軍士一臉漠然，手中搭著弓箭，我出來時紛紛指向我，我聽到弓弦拉起的滋滋聲。
軒轅夜揚起手示意，他們才放鬆下來，他雙目停在我身上，低沉道：「過來。」
他短短兩個字好像有魔力，我趨步上前，夜風寂寂，裙擺被風吹了起來，看到他的那一瞬不安的心陡然安定下來，走下白玉台階，一步一步朝他而去，他的面孔一點點映入我眼中，火光下，如此清晰。
我朝他屈膝施禮，語氣里難掩急切，「四王爺，十三爺被裡面的歹人所挾持，且受了傷……」
軒轅夜漠然看向門內，雙唇輕啟，冷冷道：「很好。」
他眼中隱隱閃爍寒意，他居高臨下看著我，朝我伸出手，「上來。」
我唇角輕抿並沒有動，他卻沒有大的好耐性，一彎腰勾手將我撈上馬背，在我耳邊低言，「莫不是想受傷？」
低沉滿是磁力的聲音從我耳畔湧入，我只覺得臉上騰然而起一股燥熱，眾目睽睽下我有些不自然的動了動，他將我禁錮在他胸膛前，低頭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周遭的軍士只做沒看見他的動作，我看到一旁被人捆起來的漣漪小姐，她甚是狼狽，嫣紅華美的衣裙已經破損，髮髻散亂著，看向軒轅夜的眼中充滿恨意。
我低聲道：「裡面那人要求用漣漪小姐換十三皇子。」
軒轅夜面色冷冷的，輕嗯了一聲。
我又繼續說：「且要求退兵五里。」
軒轅夜的面色始終未動，我不知道他在思量什麼，咬唇加重了幾分語氣，「十三皇子傷的不輕……」
他這才微微一動，唇邊噙著冰冷：「傳本王的命令，包圍金府，無令不要動，若有所出殺無赦。」
我眼角微微一跳，他策馬上前，一旁穿著銀色盔甲的將領押著漣漪小姐一同步入金府。
院中眾人聽到動靜抬頭看來，黑衣人一看到軒轅夜，渾身煞氣驟然一烈，片刻后又壓了下去。
他冷笑一聲，「夜王這般大費周折圍剿金府當真辛苦。」
軒轅夜看向他，平靜道：「剿滅叛黨何來辛苦。」
黑衣人眼眸危險微眯，他抓住十三皇子的衣襟，「此次是我失策，竟然被你們所算計，放了漣漪，否則魚死網破誰也討不到好。」
他微抬起下巴，緊盯著軒轅夜，「一個皇子換一個公主，你也不吃虧。」
漣漪此時看著黑衣人眼中湧出咬牙切齒的情緒，似是憤恨。
軒轅夜絲毫不為黑衣人所動，語氣冷冷道：「人我要，而你們也別想逃。」
黑衣人明顯沒想到軒轅夜會如此說，微愣了一下，一旁押著漣漪的那個將領猛然將他推了出去，黑衣人卻不是去攙扶漣漪而是想要挾持著十三皇子急急褪去。
然而一直站在十三皇子身側的黃衫男子自從軒轅夜進府便已經察覺到了軒轅夜的臉色，他一個快步上前撩開黑衣人指著十三皇子的利劍，軒轅夜身側幾人也快步圍了上去。
黑衣人眉心一皺，電光火石間已然衡量好得失，手上的動作不慢，拎起倒地的漣漪快步朝後退去。
慌亂中，漣漪似乎回頭看了我一眼，她眼中裝著我看不透的複雜。
「軒轅夜，縱然你在此圍剿了金府又如何，『冀』的龐大豈是你所能觸及，總有一天，天啟這片江山也會分崩離析！總有一天軒轅家要跪在北齊的墳頭磕首認罪。」
黑衣人似乎並不想與軒轅夜交鋒，他們不斷的朝後退去。
救下十三皇子我心中也安了幾分，我想要下馬照看他，卻被軒轅夜緊緊壓著雙手，我抬頭看著他，他面色不改，可壓制在那雙眼瞳下的冰冷與殺氣卻被我所觸及。
「殺。」
他口中輕輕吐出一字，其中仿若含有冰決。
頓時無數箭雨從院外傾盆而入，破空聲不絕於耳，黑衣人恨恨的怒視軒轅夜，重重家僕擋在他與漣漪身前，他們的人影轉瞬消失在人群之後。
金府外的伏兵湧入院中，軒轅夜揚手讓他們頓了下來。
「王爺。」
立於一側的銀盔男子綳著臉看向軒轅夜，似是在請示。
軒轅夜平靜的看著箭雨紛紛的金府，「點火。」
我鼻尖聞到一股濃濃的松油味道，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方才使用的箭已經被撤下，換上了火箭，箭雨之下，富貴華麗的金府轉瞬成了火團。
廊下的池水裡倒影著火光，當中的魚兒慌亂擺動，水波不穩，一簇簇張牙舞爪火苗被攪成一團，只見滿池的紅芒。
「四哥。」十三皇子吃力睜開眼向軒轅夜，臉上露出自責。
軒轅夜冰冷的神色如常，只是語氣見緩，「無需多言，即刻便回京中。」
十三皇子略一點頭便昏了過去。
「竇唯，看住這裡，其餘人去周遭找暗門。」
銀甲男子抱拳恭聲應下，「屬下遵命。」
十三皇子被抬上馬背，軒轅夜帶領一小隊精銳策馬趕往城中，京中城門已然封鎖，不少人駐守於城門外，他們見到軒轅夜歸來，臉上露出恭敬之色，將城門打開。
軒轅夜一言不發直直朝著夜王府駛去，我抬眼看去，此時已是深夜，可京中許多地方都亮著燈火，而那些地方皆是豪門望族之地。
每駛過一座府邸，嘈雜的慌亂哭喊聲，盔甲的碩碩聲，馬蹄的篤篤之聲，交織在我耳邊。我靠在軒轅夜懷中，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心道，今夜註定不是一個太平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