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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吳列西行

  第二日一整天張揚都心不在焉,不時地回想起夢中那一幕幕可怕的畫面。雖然只是一個夢而已,但是想起吳李氏昨晚對他講的話,張揚還是覺得若是真成了一個必須到幕後人人鄙夷的贅婿,夢,還會是夢嗎? 

  「你怎麼了?看你滿臉愁容,目光獃滯的樣子,是不是昨晚我娘說了些你不想聽到的話?」松林旁的雪地上,吳娜停下了手中的教授,關心地看著張揚問道。 

  「沒什麼,伯母就是跟隨便聊聊,並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張揚強笑了一下,力地說道。 

  吳娜還如何看不出張揚不想說自己母親的壞話,怕自己多心?她莞爾一笑:「昨天我在先生家幫他們布置喜房,你也知道再過十天,也就是臘月二十八老師和周小姐就要完婚了。小煒還提起你呢,說她如今的廚藝已經草雞變鳳凰了,改天一定要你到她家嘗嘗他的手藝呢。」 

  張揚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只好默然地點點頭。 

  吳娜擔心地上前靠在他的肩旁,柔聲道:「我知道我娘那個人的,罵人不吐髒字,損人還帶著笑臉的。只是我爹爹卻是不反對呢,只要我們兩人願意,她一個人也是孤掌難鳴啊。到那時木已成舟,她就不會說什麼了。」 

  看著眼前這張滿是愛意的容顏,張揚心中一暖,不由地問道:「你爹是不是非要你繼承家主之位?」 

  吳娜有些不解,但還是點點頭:「本來二叔四叔都有兒子的,可是爹爹非要我繼承,我也不想啊。只是他總是說兩個堂弟不成器,還不如讓我這個女兒繼承,為此兩個叔叔都很生氣,但他一句『吳家祖宗的榮耀比什麼都重要』,我們就沒話可說了……」 

  說著,吳娜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我知道爹爹疼愛我,也知道以如今吳家堡的身份,我這個土匪的女兒在夫家受欺負,所以乾脆讓我繼承門楣,招婿上門……」 

  「等我成了上門女婿,是不是我就得從如今的職位上退下來,永遠呆在後宅不許出來?」想起夢裡的場景,張揚心有餘悸地問道。 

  吳娜一怔,詫異地看著張揚,半晌才失笑道:「沒那麼誇張?用不用交出如今的權位我不知道,但是不讓出門這時哪門子道理?還不把人給憋死了!」 

  「是不是一旦我倒插門,不許再有別的女人?而你卻能有別的男人?」張揚繼續問道。 

  吳娜像看外星人一樣瞅著一臉認真的張揚,摸了摸他的額頭試了試溫度,奇道:「你沒發燒,怎麼盡說胡話啊。我是那種勾三搭四,水性楊花的女人嘛。」 

  「不過,既然你選折了我,既要一心一意地愛我疼我,不許再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的,不然我會生氣的,我一生氣,就會讓你跪搓板,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起來……」吳娜說著向張揚揚了揚拳頭,瞪了瞪眼嗔道。 

  「曉蝶曉娥呢,也不準?」張揚對她的話竟然跟夢裡的如此相似,不由地暗暗心驚,雖然只是覺得巧合,但還是忍不住繼續問道。 

  「我就知道你個色狼是不會放過他們姐妹兩個的……」吳娜白了張揚一眼,用柔膩的嗓音湊到張揚耳邊說道,「想留下她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聽我的話喔?不然,我就把她們送人……嗯,送給誰呢,送給龍陽哥算了,他一個人也挺可憐的……」 

  想起夢中床上那旖旎的風光,還有最後牢中那段謀殺,張揚不由地握緊了拳頭,心中的仇恨不知為何噌噌地往上冒。 

  「他可憐?……」張揚冷冷地說道,他目光里流露出的陰沉殺機讓吳娜也不由低心頭一陣狂跳,她知道自己玩笑開錯了,忙道歉討好。 

  而當張揚冷靜下來時,才自語道:「我這是怎麼了?我真的要去相信一個虛縹緲的夢嗎?」 

  路過校軍場時,廖化正在那裡指揮著他的長槍營操練。長槍營按照他的要求,不要去學那些複雜比的槍法,而是儘可能地精簡,甚至簡化到只有一招,那就是快准狠地刺向敵人的要害! 

  同時要注重隊列,注重與對手的配合。行軍打仗不是單純的群毆,打的是士氣,打的是配合,打的是陣法。陣法一亂,一支大軍離崩潰就不遠了。每個人都不顧對手只顧著自己單打獨鬥,這支大軍也差不多該滅了。 

  「一!」 

  「呼!」 

  「二!」 

  「呼!」 

  「三!」 

  「呼!」 

  「不錯,大家練得很努力。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加把勁兒,再來一遍!」望著校軍場里上千人拿著長槍,一起刺出的震撼場面,張揚不由地熱血沸騰。帶著一隻屬於自己的強軍,轉戰千里,救國救民,是每一個男兒的夢想,他張揚也不例外。只是……他親手鑄就了這支軍隊,但是一旦入了贅,他還有機會嗎? 

  就在他望著千軍舞動吶喊而失神的時候,廖化看見了他。 

  「杜子陽(書友『獨自仰望天空』的龍套),出列!你帶著大家繼續操練!」廖化大聲道。 

  「喏!」自第一排跨步出來一個很俊朗的青年,然後他一個標準的轉身,舉起手中的長槍,喝道,「大家繼續練——一!」 

  「呼!」 

  「二!」 

  「呼!」 

  …… 

  「軍師!」廖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滴,向張揚抱拳行禮道。 

  「元儉——操練的很不錯!」張揚看著眼前這個越來越有大將氣度的漢子,想說什麼,但是卻發現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大岔道。 

  「多謝軍師誇獎,若不是軍師把什麼都想在了前頭,末將怎麼能操練的這麼省心?」廖化淡淡笑道,然後他見張揚點點頭不再說話,不由地小聲問道,「軍師,你是不是有心事?」 

  張揚一愣,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就是擔心時間太短,咱們的將士操練的不到位,彼此配合的不純熟,上了戰場白白丟性命。」 

  廖化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聽說咱們正月初七正是出兵,雖說還有半月時間,可是對於一支軍隊來說實在是太短暫了。」 

  張揚點點頭,兩人言地觀望了長槍營的演練半刻鐘,張揚才說道:「晚上吃飯的時候,你把常德(波秀),漢升(黃忠),老黑都叫來,我在家裡請你們吃飯。順便談談這段時間成軍以來的感受,學習經驗,發現不足,改正錯誤,也好少走彎路,讓咱們的這些精兵上了戰場活下來的幾率大一些。」 

  廖化點點頭,笑著抱拳道:「敢不從命!軍師家的飯菜可比我們營里的伙食精細的多了,今晚我們有口福了!」 

  「有酒嗎?」廖化最後開玩笑似地問了一句。 

  「有!我家曉蝶曉娥釀的果酒。」張揚淡淡一笑,簡明地說道。 

  夜色降臨,陶宇與吳毅吳優坐在房中密談。 

  「我們的人看見劉揚今晚,在府中宴請了廖化、波秀、黃忠、老黑四人。這四人如今可掌握著咱們吳家堡五個營中的四個呢,而且除了老黑,清一色都是他劉揚一手提拔任命的,唯他劉揚是從。他這麼急著把他們都請到家裡去,難道就是為了吃一頓飯,改善一下伙食?」吳優來回踱著步子,憂心忡忡地說道。 

  吳毅搖搖頭,接著說道:「今早聽二喜說,昨晚嫂子把劉揚給找去了,說了一些實在話,好言相勸他不要再糾纏穎兒,最後劉揚很氣憤地離開了,連告辭都沒有說……」 

  「二哥!莫非是劉揚懷恨在心,要策動兵變奪權了?!」吳優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叫道,吳毅忙一把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怕外邊的人聽不見嗎!」吳毅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四弟低吼道。 

  吳優不好意思地對哥哥笑笑,吳毅才不忿地鬆了手,然後在褲子上擦了擦手。 

  「四叔猜測不道理……只是如今並沒有證據證明劉揚要奪權,只憑著猜測就貿然行事,只會讓劉揚愈加警覺,還會讓穎兒和伯父厭惡我們,以為我們針對劉揚下黑手……這樣,我們就會很被動了。」這幾日以來的卧鋪生活,讓陶宇愈加地憔悴,也愈發地深沉,跟以前在吳娜面前唯唯諾諾的跟屁蟲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那怎麼辦?等著劉揚把刀放在了我們脖子上,我們才有證據證明我們沒有誣陷他?」吳優忍不住瞪著大眼喝道。 

  「小聲點兒!」吳毅再次提醒道,吳優還是還一個歉意的笑容,拍拍自己的大嘴。 

  陶宇抿了一口水,然後抱著茶盞,眯著眼冷笑道:「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我們要留意劉揚的一舉一動,並在每個營中安插收買人手,一旦時機成熟,我們就先發制人,將劉揚那幾個統領全部擒住,同時扶植他們的副將上位,斷了劉揚的強援!那時候就是我們揭穿劉揚虛偽面具的時候了!」 

  吳列房中,夫妻兩人和衣而卧,兩人似乎都是心事重重,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半晌還是吳李氏開口說道:「你打算怎麼處理穎兒的婚事啊?想要人的那麼多,女兒卻只有一個。龍飛這個纏人精,整天都在我耳邊嘮叨,說什麼當年怎麼拜的把子,怎麼指腹為婚啊,聽的我頭都大了。可是人家當年畢竟對我們吳家有大恩,不能對他們如何。但龍陽這孩子,不愛說話,本事一般,怎天對每個人都黑著臉,我實在看不中,穎兒也不喜歡……只是總不能老是被他們這樣纏著啊……這都怪你當年喝那麼多酒幹嘛,酒勁一上來,就胡言亂語,結了兒女親家!現在倒好了,你讓我怎麼跟外邊人說啊……」 

  聽著妻子的抱怨,吳列皺了皺眉頭,煩躁地擺擺手道:「你就跟他們說,當年我指的腹是你的腹,也就是說你生下的那孩子才算數。但是穎兒並不是你生的啊,這就不算違背誓言了。如何?這個理由還成?!」 

  聽著丈夫戲謔的話語,吳李氏不由地一陣氣悶,掄起拳頭在吳列的後背上狠狠地錘了幾拳,幽怨地說道:「你是嫌棄人家醜,嫌棄人家占著窩不下蛋是?那你去找你那個相好的啊,你不是每年都去嗎?你那情人可是天底下少有的大美人呢,我一個女人家見了都動心,何況你們這些臭男人?人家這麼丑,怎麼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女兒呢?反正女兒也是她給你生的,乾脆你帶著穎兒去找她接回來過得了,我騰出窩就是了。」 

  說著,吳李氏竟然低聲啜泣起來。 

  吳列忙摟住妻子,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身子,溫言哄到:「阿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思,我何曾因為你不能生養而埋怨過你?我是打心底地敬重你,不然為何你要給我張羅納妾,我為何到如今都沒有點頭,不就是怕怠慢了你,惹你不開心嗎?」 

  「你一個土匪頭子,除了我誰願意嫁給你啊。」吳李氏破涕為笑,輕捶著吳列寬敞的的胸膛嗔道,然後吸了吸鼻子竟然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一樣問道,「當初若不是我用身體,把快要凍死的你救了回來,你肯定不會看上我這個醜丫頭?」 

  吳列忙道:「阿蘭你說哪裡話?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美的……你怎麼會丑呢?」 

  吳李氏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安慰的話,但是還是忍不住歡心地嗔道:「還算你有良心!」 

  然後馬上就自怨自艾起來:「你是因為我救了你性命你才敬我娶我,但是那不是愛。你心裡永遠都想著那個女人,一天也沒有停止過。不然,你也不會這樣寵愛穎兒,甚至不惜跟兄弟翻臉,也要把門主的位子交給穎兒來坐……」 

  吳列言以對,就聽吳李氏話音一軟,用商量的語氣說道:「既然你忘不了那女人,就去把她接回來算了,不用擔心我,你這些年也不容易,這件事……我不會計較的……」 

  吳列沉默半晌,最後點點頭,吳李氏心裡一慌,忙道:「你還真的……」 

  吳列苦笑著拍拍妻子的肩膀說道:「人家什麼身份,咱什麼身份,每年見一次面就不錯了,哪裡敢奢望把人家接回來?」 

  吳李氏不由地鬆了一口氣,細細一想也是:「當年在九里山救下她時,從她的打扮衣著,再到舉止氣質,都看得出她必定是官宦大族家的女兒。」 

  說到這兒,吳李氏不由地一哼道:「要不是你酒後亂性,要了她的初紅,還讓她結了珠胎有了你的孩子,加上那女人心地善良,以人家家的家世地位,咱們吳家堡在二十年前就被人踏平了……哪裡還輪得到你把女兒抱回來,每年還去幽會一次?說起來,你那情人真的很不錯呢。」 

  吳列被提起當年的糗事,也不由低老臉一紅,連聲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提他幹什麼……」 

  吳李氏嗔道:「我就提,我就提……」 

  「還是說說穎兒的婚事……」吳列不再糾纏當年的事,話題一轉,「劉揚我覺得很不錯,有能力,家世也不錯,關鍵是穎兒喜歡他……若是他們成了婚,雖然軍師這麼重的權位不可能再做了,但是我還是會讓他擔起吳家堡的復興大任——」 

  吳李氏打斷丈夫的話道:「不就是一個落魄的貴族嗎,你們吳家祖上還出了一個兵聖呢,你怎麼不說……祖宗再風光,到了自己不成了,那也是家世低微……倒是宇兒那孩子,著實不錯,這些年可沒少幫咱們大忙。而且他對穎兒的情誼我這個旁人都感動了,穎兒隨了他肯定會幸福的——」 

  吳列也打斷妻子的話,潑了盆冷水到:「他陶家乃是徐州數得著的豪門大戶,他們會由著陶宇當我們吳家的上門女婿?別忘了,陶宇是陶林的獨子,是要繼承祖宗基業的!就算穎兒入了陶家的門,讓二弟家的阿舉接班,可是他們能瞧得起土匪窩裡出來的穎兒嘛?穎兒能坐上正妻的位子嗎?穎兒那個脾氣,在規矩比天上的星星都多的陶家,能呆得下去嗎?」 

  吳李氏愣了半晌,吳列就擺擺手道:「穎兒的事先緩一緩,等我回來咱們再作計較!」 

  「明日就走?」吳李氏小聲問道。 

  「信都來了,能不早些走嗎?」吳列沒好氣地說道。 

  「你呀,每年都看見有人來送信,但是每次可還沒等人家看看,你就把它給燒了。搞的神神秘秘的!上面講的不就是男女之情,你儂我儂的事兒嗎,有什麼可藏的。」吳李氏嘟噥道。 

  臨走時,吳列將張揚叫道自己屋子裡,很誠摯地說道:「如一啊,我不反對你跟穎兒的事兒。只是,這孩子性子野,做為男人,你得多讓著她些。」 

  張揚點點頭:「伯父的話,劉揚謹記在心。」 

  吳列點點頭,輕輕地拍了拍張揚的肩膀說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若是回來時你們已經領軍出征了,我就在家裡等你們回來。到那時,若是你們還像現在這樣,伯父——就答應你們的婚事兒。」 

  張揚不知為何,竟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歡呼雀躍,只是感激地長揖道:「多謝伯父,劉揚一定好好照顧穎兒!」 

  吳列點點頭,扶起張揚,贊道:「幾日不見,如一變得沉穩多了。」 

  吳娜聊地獨自在城裡轉悠,想去找張揚,卻怕打擾他的正事,路過花大夫的家門口,就見老人家急忙上前攔住吳娜,小聲而張皇地說道:「小姐,前晚上,老頭子家裡遭了賊,被一個黑衣蒙面人用刀逼著拿走了一包蒙汗藥。老頭子心裡害怕,怕賊人再來,昨日去找小姐和堡主,只是都沒找到,其他人我又不放心,今日恰好遇到小姐路過,老頭子這才敢說。還請小姐派人在老頭子這兒守一段時間。老頭子不是怕死,只是吳家堡就老頭子一個大夫,老頭子沒了,大傢伙怎麼辦……」 

  吳娜點點頭,算是知道了,同時納罕道:「賊人既不謀財也不害命,就搶了一包蒙汗藥,他想做什麼呢?」 

  在吳列離開吳家堡的幾日之中,張揚依舊是練武,看操練,開軍事會議,喝曉蝶釀的果酒,日子過的很愜意。吳李氏給他的干擾,夢魘給他的悸動漸漸地都淡了。 

  在吳列離開的第三天,自西邊來了一個神秘的客人,神秘的客人讓張揚驚住了,因為他就是當世槍神!吳娜的師父,高手榜的制定者,童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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