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主的血性
看到跪在地上涕零流淚泣不成聲的蘇德,張揚一下子呆住了。這……這又是哪一出?
「蘇統領,快快請起!」張揚忙攙扶起蘇德,蘇德就是站起來,擦了一把眼淚,用微紅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這才說道:「自從米教內亂,主子重傷出逃失蹤起,十幾年都沒有主子的消息,要不是童淵來尋仇,揭露了少主的身份,屬下到現在還不知道少主的身份呢……」
張揚看著一臉激動的蘇德,這才明白過來,蘇德鐵定是張鑌遺留在中原的米教死忠了,而自己手握米教聖物米字令,也就理所當然地成了張鑌的繼承人,成了他們的「少主」。自己當初也是身不由己地被童淵按上了這頂大帽子,因此還讓自己與吳娜漸行漸遠,如今又有真的米教中人來訪,自己真的跟五斗米教有緣啊。
聽童淵說過,五斗米教當年被太平道擊敗的太過突然,很多潛藏的勢力還沒來得及浮出水面就跟上頭失去了聯絡,反而避過了太平道的圍剿。當初五斗米教想必也是盛極一時的教派,比起險些掀翻了大漢王朝的太平道鼎盛時也不遑多讓。
除了鬧了一出奪權篡位的鬧劇,引發米教急劇衰亡一蹶不振這個污點之外,五斗米教在很多地方比起太平道做的都要高明得多,當然也低調得多,溫和得多。若是能把把握這樣一股潛力巨大組織嚴密的勢力,那將對自己將來的發展幫助甚大,也將回頭跟吳家堡算賬的所需的時間大大縮短,何樂而不為呢!
既然自己被這個「少主」身份害的這麼慘,若不坐實了它,豈不百倍冤枉一回了?!那好,現在我就是米教少主了!誰也別跟我搶!
張揚張了張口,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裝作感慨的樣子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蘇德連連點頭:「屬下知道少主的苦衷。當年我們米教老教主新死,本擬定主子接任教主之位,但那時主子還遠在洛陽。逆賊張衡就趁機發動叛亂,殘害了擁護主子的一系,並掩藏消息通知主子前來奔喪。主子驚聞老教主仙逝,悲痛欲絕,哪裡想得到會是陷阱?等到主子來到靈堂時,埋伏的高手盡出,主子雖武功冠絕天下,但一拳難敵四手,又中了暗箭受了重傷,最後親手擊斃了叛逆二十幾個好手之後逃了出去。而那時候,我只有十二歲,只是主子身邊的跟班,事發時因留在外邊而僥倖生還。但是等知道裡面有變時,少主早已不知去向。屬下就只好到處尋找,但是多年下來卻杳音訊。主子離去不久,太平道就大肆反攻,張衡死於亂軍,張魯帶人逃入蜀中,再也暇顧及中原。之後屬下身份暴露,家族因此遭受離難,雙親慘死在,屬下只得帶著只有一歲大的弟弟遠走他鄉,隱姓埋名。如今弟弟都十四歲了,少主才出現。您讓屬下等得好辛苦啊……嗯,主上可安好?」
看著一臉關切的蘇德,張揚點了點頭:「我爹很好,只是當年留下的隱疾使得父親身體欠佳,已動不得武藝,多年未出遠門了。加上如今年歲漸大,心性歸於恬淡,已經全面退出江湖,而將米字令交給了我,讓我總領教中一切事物……」
說到這裡,張揚輕輕一嘆:「可是,我自知才德淺薄,而米教衰頹如此,想要憑我一己之力振興米教,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少主既有振興神教的雄心,屬下自當為少主馬前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蘇德立刻轉到張揚面前,重重一抱拳,深深地拜了下去。
張揚忙欣喜地扶起蘇德說道:「有了阿德這樣的忠心之士,何愁大事不成,神教不興!」
「少主……」蘇德看著張揚,嗓子一哽,感激的說不出話來。
張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以為意地安慰道:「我不是一個很古板的人,年歲也差不了幾歲,加上順溜這孩子我很喜歡,咱們就不用這麼見外了,還是坐下說話。」
蘇德先是猶豫了半晌,但看到張揚那和煦的笑容和鼓勵的眼神,這才感激地抱拳朗聲道:「喏!」然後有些拘束地坐在了張揚對面的椅子上。
待兩人坐定,蘇德又謝過張揚遞來的茶水,飲了一口就放下,擦了擦嘴角的水,然後看著張揚輕聲說道:「少主,對於如今的局勢,少主有什麼打算?」
張揚看著蘇德那希冀的目光,就知道這個甘願為五斗米教獻出一切的死忠,要親耳聽到自己對於復甦神教的保證才會安心,於是沉吟了一下,這才說道:「我米教經過十七年前那場內亂,被張角擊敗,中樞系統幾乎毀於一旦,損失不可謂不重。但太平道贏得太過突然,太過迅速,也太過僥倖,使得我們各州的潛在勢力根本來不及應變支援,就已經敗局已定,反而保全了米教四散的力量,為我等舉起義旗重整旗鼓保存了可貴的元氣——只是——」
說到這兒,張揚目光一凝深深憂慮地看著蘇德說道:「只是,父親失蹤的太久,跟他們失去聯絡也太久。十七年啊,就算是當年的嬰孩,如今也該娶妻嫁人了。當年的骨幹還有多少在人世,還有多少依舊心繫神教,銘記著他們的身份,他們的職責?所以,我們要啟用召回當年四處播撒在各州的種子力量,就如同大海尋針,談何容易!」
蘇德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然後輕聲安慰道:「少主也不必過於著急。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七年,雖然很多神教中人早已不在人世,很多據點堡壘歷經紛飛戰火人世滄桑彌散於塵土,但屬下當年追隨主上曾遊歷長安、洛陽、襄陽等大城,知道那裡都有我們的人,不少還是豪門巨賈書香之家,想來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散掉的,若是想尋他們,也未必尋不著。」
張揚沒想到五斗米教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拉攏社會精英高層入伙,還能保持的這麼隱秘,多年都不被發現,他們的組織嚴密度由此可見一斑。
忍住心中的詫異,張揚默認地點了點頭:「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只是畢竟過了這麼多年了,暫且不論他們之中存下來的變節的,不再承認自己米教弟子身份的。就是那些依舊對米教忠心耿耿的人家,我們如何才能找到他們?是見一戶人家,就敲門問他們『你是米教的人嗎?』?這樣不僅猶如亂撞的蒼蠅,效率極低。而且很多就算是米教的,也由於害怕我們是敵人的探子,而咬定他們絕非米教中人……所以,我想問問阿德,你可有對策?」
蘇德見張揚問計,也是眉頭緊鎖,顯然張揚剛才說的困難是實情,要解決並非容易事。他沉思了半晌,才搖了搖頭苦笑道:「當年主上雖然深的老教主喜愛,並得到了米字令,有權調動天下近一半的米教潛宗力量。但是那時候正直神教跟太平道鬥爭到白熾化的時候,主子忙著在洛陽潛伏,破壞太平道在洛陽的消極來源,根本沒來得及去掌握遍布各州的潛宗詳情。至於後來,老教主突然仙逝,張衡違背老教主遺志,叛逆奪位,主上知道的米教潛宗大族也並不多。若想跟這些大族接頭,除非是主上親自出馬,或是從主上那裡知曉那些大族的秘辛,這樣才能取信與他們。」
「不錯,只要能找到一家,就能找到跟他們密切相關的下一家,這樣良性循環,不出數年,我們就能召喚出足夠多的潛宗力量。神教復興大有希望!」張揚站起來自信地說道。
蘇德看著自信的張揚,欣慰地點了點頭,畢竟一個有鬥志的少主領導著,哪怕再多失敗,只要少主不放棄,就有成功的一天。
「但是只依靠米教的勢力終歸是太過單薄,而且米教雖然名聲比太平道好上不少,但卻終究法得到絕大多數大族世家的理解和支持,所以我們必須還要有一個光鮮的身份。」張揚眉毛一擰,轉過頭對認真傾聽的蘇德低聲道:「就比如我現在漢室宗親的身份!」
蘇德深深地看著張揚,堅決地點點頭沉聲道:「屬下明白,少主高見!」
張揚繼續說道:「所以,現階段我要做的就是接著如今天下齊力討伐董卓的時機,奮起直追,在天下人面前豎起我劉揚的大旗,贏得天下士族豪門的擁護。然後才是遍訪洛陽長安,將潛宗的力量統統挖出來!」
蘇德抱拳沉聲道:「一切聽從少主吩咐!」
「少主,屬下要回去了。」蘇德深吸了口氣,緩了緩激動的心情,向張揚輕輕地說道。
「阿德難道不跟我們一起走?吳毅讓你來劫殺我們,這樣回去如何交差?」張揚驚異地看著蘇德說道。
蘇德含蓄地一笑,說道:「不是屬下不願意追隨少主鞍前馬後伺候,只是主上在吳家堡受了屈辱,就是屬下受了屈辱,屬下務必要替少主討回一個公道,不然屬下寢食難安。」
不等張揚開口勸阻,就見蘇德離開坐席,向張揚深深地拜倒道:「還望少主成全樹下的一片忠心!」
張揚看著拜倒在自己面前,雖死不悔的蘇德,他張了張嘴,勸阻的話不由地咽下,嘆了一口氣扶起蘇德,奈而感激地說道:「你有這份忠心,我自然是很欣慰。不過,這樣就苦了你了。」
蘇德輕輕一搖頭,笑道:「只要能幫得上少主,能幫得上神教,屬下就算死又有什麼可以憐惜的?何況,在吳家堡大權在握,安逸舒適,比起少主要在戰場上拼殺辛苦,不知道要幸福了多少倍。哪裡用得著擔心屬下。」
張揚動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要回去,那就幫我時刻留意著陶宇,因為他極有可能是殺害龍陽的元兇。而害得我入獄,讓吳家堡對我心生忌憚恐怕也少不了他的挑撥。以前是我小瞧了此人,沒想到他會有這般心計。」
蘇德微微一詫異,點了點頭,想了一下說道:「少主可是還放不下霹靂火?要是如此,屬下自當替少主小心照顧著,不讓奸人碰她一個手指頭!等到時機成熟,再把完璧的佳人奉還給少主就是!」
張揚沒好氣地指著蘇德笑罵道:「淡吃蘿蔔閑操心,幫我盯緊了陶宇,不要讓他再去害人!你要小心收集他的可以行跡,留給我,我要當著眾人的面親手揭開他的虛偽面具,把他施加給我的屈辱都還給他!」
蘇德見到少主如此血性,高興地挺直了身子朗聲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