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高手對決(十三)—義釋高順
第三十二章高手對決(十三)—義釋高順
「噗哧」一聲,長槍穿透被他當成肉盾的少女的身體,然後毫不停留地深刺入侯成的胸口。侯成只感覺胸口劇顫,心房猛縮,一陣撕裂他心肺的劇痛瞬間傳遍了他的周身。
他瞪大了眼睛吃驚地望著眼前,這個瞪大著仇恨的眼眸,面目極度扭曲的陳芷卿。他不明白,陳芷卿為什麼會毫不猶豫地刺下去,她難道不知道要殺死自己,必先殺死自己的親生妹妹?
她是一個柔弱如水的女子啊,她怎麼會這樣冷血,這樣決絕,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一槍刺穿她妹妹的身體,為的只是殺死自己……仇恨能讓她不顧一切,能讓她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這個世界真的……太瘋狂了……
陳芷卿咬緊牙關,又把長槍往裡捅了捅,帶著面前被她串成串的妹妹和仇人都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
侯成的身體的疼痛感漸漸消失,同時消失的還有他的力氣和熱量。如今他只能艱難地喘息著,用眷念的眼神多看這個花花世界最後幾眼。
陳芷玲嘴角不住地嘔著鮮血,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姐姐,她的姐姐眼神是冷酷的,冷的讓她記不起這是那個和藹可親的姊姊。
「妹妹,別怪姐姐心狠。如此血海深仇,仇人就在眼前,身為陳家兒女,就算是死也要與仇人同歸於盡……我們沒了親人,沒有了清白,活著也毫滋味,還是死了好……送走了你,姐姐馬上就來陪你……」陳芷卿凄涼地對妹妹說道,然後猛一使勁兒就將長槍拔出,帶出一道刺眼的血泉,同時帶出的還有陳芷卿磅礴的淚雨。
陳芷玲纖弱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望著淚如雨下的姐姐,慘白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安慰和感激。
而侯成捂著透心涼的胸口,最後望了望血紅的世界,重重倒地,空洞的眼睛仰望著深沉壓抑的夜空,再也沒有了一絲氣息。
而陳芷卿則望著妹妹躺在血泊里的屍體,精神終於垮了,慘笑兩聲就要抓起沾染著妹妹和仇人鮮血的槍頭刺向自己的胸口,但是高順眼疾手快飛奔上前,狠狠地攥住她的手,卻被瘋狂掙扎的陳芷卿用矛頭在他臂上留下了長長的血印,高順對著一心求死的陳芷卿怒喝一聲:「你這個不可理喻的丫頭」
說著高順單掌如刀,擊在陳芷卿的後頸上,陳芷卿雙眼一黑就昏倒在高順的懷裡。
所有人都獃獃地看著這一切,都忘了呼吸,忘了眨眼。方才這一幕幕太出人意料了,簡直是話劇
高順懷裡抱著一個陌生的女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竟弄的他手忙家亂,尷尬地不知所以。
吳穎眼眸瞥過血泊里的陳芷玲,目光落在高順懷中的陳芷卿身上,她的目光似氣恨又似憐憫。望著被各種異樣目光看的面紅耳赤的高順,吳穎心中竟有了異樣的感覺,她不由地瞥了一眼遠處嗟嘆連連的張揚,心道:「若是被他抱著,恐怕他歡喜還不及呢,哪裡會用得著這樣扭捏……」
老黑看著自己的獵物被別人抱在了懷裡,不免有些羨慕嫉妒恨地咂了咂嘴,波秀則打趣道:「待會兒再搶回來不就是了。」
老黑不滿地瞪了波秀一眼:「搶回來也不是我的,我猜不廢那個勁兒呢,要是你喜歡,你去搶啊」
高順向策馬到近前的吳穎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吳穎則目光遊離,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若是真的把這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子弄回去,怕是要被默默人惦記上,哪天就給吃了下去。
郎平也是哭笑不得地看著手忙腳亂的高順,卻見張揚瞥來笑意濃濃的笑容:「我倒覺得他們挺般配的……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成全一對新人那是一種德行……」
郎平立刻就品出了張揚話里的意味,不由地身軀一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張揚。張揚讚許地對他點了點頭,笑道:「反映倒挺快的……不錯,之前我是一直想要一勞永逸殲滅你們,只是如今我改變注意了。看著你們深情厚誼的兄弟情,我們又是各為其主算不上深仇大恨。不如你們臣服於我,不比跟著呂布那寡恩猜疑的貨色強?」
郎平立刻斂去笑容,冷聲道:「寧死不降」
張揚也不動怒,點點頭笑道:「我不強求。」郎平一噎,頓時語地低下了頭。
安靜良久的兩軍終於還是回到了生死對立的時候了,波秀老黑蠢蠢欲動,西涼軍也是忐忑不安做好了動手的準備,只要高順一聲令下,他們就要護著高順殺出重圍,哪怕把他們都給填進去。頓時,之前所有詭異的相安和默契都消散形,氣氛又回到了劍拔弩張的局面。
但是吳穎就在高順不到五步的距離,加上高順負傷又抱著個女人行動遲緩,以吳穎的身手,要取高順性命絕非難事。但是她沒有動,只是面色複雜有些遲疑地猶豫了半刻,最後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張揚。
張揚只是對她微微一笑,似乎並沒有理解她這一瞥的意味,使得吳穎有些氣賭。但是張揚接下來卻作出了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動作。
張揚屏退所有的護衛,穿過蠢蠢欲動但也目瞪口呆的陣前西涼軍隊列,快步來到高順面前,在高順詫異的目光中,他誠摯地向高順抱拳行了個禮,朗聲道:「將軍高義,劉揚心折不已,同時也為將軍遭遇的種種駭人聽聞的不公感到氣憤不平——將軍若是不嫌棄劉揚才德淺薄,不自量力,劉揚願以陷陣營統領之職徐維以待將軍,我們共謀大事,匡扶山河社稷,拯救蒼生黎民,豈不比助紂為略、被束之高閣來得痛快?」
收服黃忠,張揚把自己當成箭靶子給黃忠試箭,讓那個一身是膽的忠直虎將,產生了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然後再加上張揚火箭般的提拔和絕對的信任,讓黃忠絕對效忠於他。
受到那件事情的啟發,雖然高順如今名氣和威望都比當初落魄不堪的黃忠高出太多,加上高順有些死忠呂布,想要說服他如今就歸降不免有些妄想。可是他張揚卻知道侯成郝萌橫死,加上戰事不利,高順回去定當備受欺壓虐待,就算他能忍,郎平這些心腹卻恐怕遲早會爆發。那時候高順被夾在中間痛苦不堪,被呂布魏續排擠的不能容身,之後被郎平這些人裹挾著反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呂布魏續跟高順之間的裂縫日益增大,只要郎平這些狂熱的不要命不計後果的死忠點火填柴,高順成為自由之身也就不是夢了。
高順是個搶手貨,為了避免到時候來不及招攬白白錯失良機,還不如現在就做下姿態,給他心底留下自己劉揚那深刻的影子:厚道仁慈,德才兼備,招賢若渴,胸懷坦蕩,是個至誠君子。為了讓他歸附,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前來勸慰,而且被拒絕後絲毫不氣餒,反而禮送出境……
現在他高順還盼望著呂布那一天突然轉了性重用與你,你會把我的好深深埋在心底不去想,但是當你不得已,跟呂布魏續水火不容時,不怕你不想起那個對你禮遇甚厚的漢室宗親。只要你深深記著我,那以後再出狠招打碎你的猶豫,也就有了跳板,起碼比其他人有了先機
高順聲地喝退企圖上前擒拿張揚意圖翻盤的杜嚴,不自在地將懷中的少女挪了挪,向張揚感激地說道:「將軍不必再說了,這都是高順自願的。若非呂將軍當日相救,高順如今早已化為了孤魂野鬼,又承蒙呂將軍賞識重用,才有今日的高順。那時起,高順就發誓要一生效忠呂將軍,絕不背叛」
張揚急道:「你是沒有背叛呂布,可是呂布卻背板了你孰不知,主視臣為肱骨,臣視主為父母;主視臣為草芥,臣視主為仇寇魏續之流三番兩次詆毀挑撥,呂布哪次維護過將軍?他若是真的賞識重用將軍,將軍為何連自己苦心操持出來的陷陣營都權過問,反而交給不過匹夫的魏續?魏續乃呂布姻親,呂布信之;將軍不是他的姻親,為他掏心挖肺,他也置若罔聞視而不見。如此薄德寡恩的庸主,哪裡值得將軍為他尋死覓活,守身如玉?你是愚忠,對自己對天下人都毫意義的愚忠」
雖然張揚說的話有些重,但是張揚卻意外地發現,杜嚴郎平聽了這番話,投向他的目光竟然和善了些。該是張揚的話,也是他們想說而不敢說的。
吳穎聽了臉色卻有些古怪,「尋死覓活,守身如玉」,這樣的比喻,也就張揚能說的出口,也不知羞。
高順沒有反駁,也沒有讚許,只是眼中閃過一片凄惶和迷茫,臉色幾經浮沉,看來他的內心備受煎熬。愚忠,他的堅守他的付出,難道真的是,對自己對天下人都毫意義的愚忠嗎……
高順最後苦笑著搖搖頭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歉意地對張揚苦笑道:「將軍厚愛,高順感激不盡。愚忠也好,死忠也罷,高順朽木不可雕,爛玉不可琢……將軍……還是不要再提這些了……」
說著,高順望了望牢牢圍困的大軍,看著疑惑忐忑的自家兄弟,又望了望懷裡的姑娘,有些蕭索地對張揚懇求道:「高順此番出來,所做種種,對不住將軍和眾兄弟,也對不住呂將軍,一死了之也許是高順最好的選擇……只是,我的兄弟和這個姑娘卻懇求將軍放一條生路……高順……」
說著高順就要艱難地對張揚下拜,張揚忙一把扶住他,輕聲責怪道:「將軍重傷在身,下拜做什麼,這些虛禮哪裡比得上將軍的身體重要」
就算是張揚做戲,但高順和他的部屬還是感激不已地看著張揚。看得出他們已經把張揚跟呂布對比了一番,除了呂布武藝冠絕天下,統軍縱橫少有敵手之外,還真的沒有哪點比張揚看著順眼。
不待高順講話,張揚輕輕抓著高順的手遺憾地嘆息道:「千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其志。既然將軍意決,劉揚若是再強求,那就是小人了……也罷也罷,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這一趟路總算沒白走……」
然後在所有人的驚異聲中,張揚轉身對著徐厚和黑衣人高聲喝道:「放人,送高順將軍和他的兄弟們回去」
「主——」很多人忍不住相勸,但看著張揚絕然的目光,他們生生地把話又咽了回去。徐厚倒是領悟地點點頭,輕輕一揮手,那些黑衣人就給郎平鬆了綁。
郎平活動了一下身子,就快步走了回去,迎接他的部屬欣喜的目光和嘰嘰喳喳七手八腳的問候。
而郎平只是虛應了一番,就快步走到高順面前,扶住早已疲倦不堪的高順,然後目光複雜地望了張揚一眼:「倒是我小瞧了你」
張揚呵呵一笑:「我也小瞧了你,差點兒被你取了腦袋」
「走了」郎平扶著踉蹌向張揚感激行禮的高順,對張揚面表情地說了一句。
張揚向高順拱了拱手,向郎平笑著回應道:「不送不過,你要保證這一路別再給我添堵」
郎平瞪了張揚一眼,沒有回答,就把高順扶上了馬。
而吳穎至始至終都一言不發,待張揚望來,才說道:「你就不怕他們出爾反爾,半道上再殺回來?」
張揚望著已經開始出走,正收攏潰兵部屬準備離開的高順郎平一眼,對著吳穎自信地笑道:「世上有這麼一種人,他們重義輕生,一諾千金,為了他的堅守和諾言可以捨棄生命,可以用一生來履行,這樣的人的諾言往往是不需要用話語來說的,郎平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接受了對我的承諾」
吳穎斜著眼瞥了一眼漸漸遠去的郎平,沉思半晌,才對張揚道:「還看呢,是不是高順帶走了那個女子,你心裡不舒服?」
張揚聽出了她話里得醋意,乾笑道:「怎麼會呢,她跟高順有緣,我幹嘛非要去插一腿?何況,她比起你來,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兒,有了你,平常的女女仔我怎麼看得上眼?」
吳穎罵了句口是心非,但是她那眉眼中的喜意卻是出賣了她的內心。
張揚正準備返回去,就聽吳穎叫道:「今天多虧了友軍的幫忙,你不去見見他,說聲謝謝?」
張揚停步轉身,就看見遠處一個陌生的將軍正跟波秀老黑在指著離去的高順嬉笑,他不由地問道:「這是些什麼人?」
吳穎答道:「是從酸棗過來的,聽那將軍自己說,他們是驍騎校尉曹操的人馬,那將叫夏侯惇。」
張揚一下子震驚了曹操,盲夏侯,你們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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