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曲春神瑤
山丘花野間秋棠一襲翠綠長裙煢煢孑立,這片山丘上仿佛隻剩下她一人,纖纖玉手輕捏墨青色玉簫,朱唇輕啟,悠揚婉轉的簫聲遍布山野間。
簫聲起,丘上野蝶翩翩起舞,百花搖曳,數十隻叫不上的名字的鳥兒駐足傾聽。便是正值正午時分,烈陽當空,林嬌嬌也感到渾身清涼,如一泓清泉倒掛蒼穹遮住了這炎炎夏日。林嬌嬌閉眼入神仔細聆聽,學簫學的是意境,撫琴也是這般,若是隻死求,精研手法,永遠也不會得其精髓,也無法得其精妙之處。
在閉眼入神頃刻間,簫聲溫婉綿長,林嬌嬌恍若置身夜晚,抬眼望去,玉輪掛樹梢,天上眾星簌簌墜於原野,簫聲忽轉清亮,如看見旭日東升下的剔透水珠,如聽見鴛鶯立枝啼轉。
忽而簫聲綿長透徹,林嬌嬌又仿佛置身於長安城那手可摘星辰的最高處,她看見遠處最為繁華熱鬧的那條街上,神俊非凡的寶馬拉著玉雕香車碾過滿地桃花,她看見一處高高的閣樓之中玉壺光轉,美人長袖翩起魚龍舞。
林嬌嬌依舊閉眼陶醉其中,這便是於深冬之際令長安城百花一夜綻放的春神瑤,醉人,醉花。反觀唐鈺,雖是傾耳細聽,但遠沒有林嬌嬌那般自醉其中。
唐鈺盤坐地上,一手支著下巴眯眼慵懶說道:
“以前不知秋棠姑娘還有這等本事。”
說來也是,當年的他隻顧與小娘子嬉鬧,變得法兒的想新花樣兒,那會注意這些。
說罷唐鈺揮手間一道充滿戾氣的紅光衝向林嬌嬌,不遠處的秋棠見此,急忙拉低簫聲,另其變得更為綿長,如黃河自九天上緩緩下落,極慢,極靜。這片山丘上的野花紛紛怒綻,片片花瓣以簫聲為引子,團團將林嬌嬌圍在其中,圍繞這她緩緩旋轉,似是一仙子站於空心兒花球之間。怒綻後的花瓣紛紛散落,卻不落地麵,而是向空中飄去,一條花路傾斜鋪在秋棠腳下,秋棠抬腳走,緩步朝著最高處走去。
唐鈺又是一抬手,紅色戾氣朝著花路奔襲而去,秋棠沒走一步,身後花路便寸寸繃斷,直至秋棠走到最高處,與樹梢齊高,數十丈傾斜而上的花路,隻剩下秋棠腳下幾片兒。
“唐公子若是再不住手,林姑娘也就醒不過來。”
秋棠在不斷吹著玉簫,可這片花叢之中飄蕩的的確是秋棠的聲音。
世間有幻境可令人深陷其中,若是強行打破,被陷之人輕則失去心智,變的癡傻,重則命喪黃泉。
可眼前的這些不是幻境,是實實在在的花瓣兒,秋棠真的令這山丘之上的野花朵朵怒綻。
唐鈺一揮手,紅色戾氣驟然收回,秋棠也自空中花瓣之上翩然而下,徐徐落地。簫聲緩收,片刻之後林嬌嬌也睜開眼睛。
看見不遠處秋棠手握玉簫笑盈盈的看著她,林嬌嬌衝過去,一把抱住秋棠,高興說道:
“秋棠姐果然厲害。”
抱著秋棠又轉頭衝著依舊盤坐在地的唐鈺說道:
“唐哥哥,是不是有花開了?”
唐鈺起身拍了一下長袍上的塵土,指著林嬌嬌原來站的地方,笑著回應:
“何止是開了,簡直都飛起來了。”
林嬌嬌放開秋棠,看著那片地方確實掉了一片花瓣兒,指點嘴唇稍稍低頭疑惑說道:
“唉,哪裏怎落了一地花瓣?”
秋棠將墨青玉簫放回林嬌嬌手中說道:
“綻放到極致了,可不就凋零了?”
林嬌嬌回頭仰起小臉回道:
“姐姐真是厲害。”
唐鈺也輕聲道:
“確實厲害。”
林嬌嬌一個常人看不出來,可卻瞞不過身為兵修的唐鈺。
秋棠那曲春神瑤凝聚了這座山丘的氣運,後將氣運轉入這片花叢,這才令的百花齊綻放,尋常修行之人捉摸到靈氣已是不易,可秋棠居然能將靈氣緊緊攥住,然後注入花叢之中。足以可見其修為之高。
天下武學修行分為下九境,中三境,上三境。下九境又叫下九品,由九至一,逐階而升。中三境又叫地三境,為:不動地境,金剛地境,淨蓮地境。上三境又稱天三境,為:無量天境,聖人天境,長仙天境。上三境之外便是真真切切住在天上神宮之中的仙人。
以秋棠可聚集這座山丘氣運怕已經是六七品修為。但她所修習的功法極為詭異,就連唐鈺也沒聽說過天下還能以簫曲兒來聚集氣運這一荒誕說法兒。可事實就明擺著放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若是將這功法修到極致,隨意聚集天下氣運,登上上三境也是指日可待。
“綻放極致便是凋零,想不到秋棠姑娘原來這般厲害。”
唐鈺悠悠開口說道。
“小女子也沒想到昔日。。。唐公子如今也這般厲害。”
林嬌嬌加在二人之間,雖是聽著二人相互稱讚,但總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到底是哪裏怪異,她也說不出來。
“就不打攪唐公子,秋棠先行告退。”
秋棠朝著唐鈺施了個萬福開口說道。
唐鈺擺手示意其離去,秋棠又轉身對著林嬌嬌說道:
“今日簫已吹過,還望林姑娘回去細細琢磨,秋棠就先行告退了。”
平日裏林嬌嬌總是纏著她教到傍晚,今日秋棠有些奇怪,便沒有繼續留她,待秋棠離去後林嬌嬌說道:
“唐哥哥,你說嬌嬌有朝一日能否與秋棠姐姐一般一曲百花開?”
唐鈺伸手捏了捏她鼻子,寵溺說道:
“不能。”
林嬌嬌一跺腳,嬌嗔道:
“唐哥哥,就不知道鼓勵一下人家。”
唐鈺繼續說道:
“嬌嬌妹妹日後是要超越秋棠姑娘的,怎能與她一般。”
“就會糊弄人家。”
。。。
若是以尋常之法練曲兒,即便林嬌嬌練上百年,也是超越不了秋棠,不調動這片天地間氣運如何能讓百花齊綻?
唐鈺望著秋棠遠去的背影,輕聲呢喃:
“這女人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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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棠離開唐家操練場便讓馬夫小廝直接將她送回了長安城,一路上秋棠秀眉緊皺,似是遇見什麽難以解開的事情一般。
馬車進入長安城後駛進琳琅街,可秋棠並沒有讓馬夫小廝去桂春坊,而是讓他停在了琳琅街上的一處酒樓旁邊等候,這座酒樓生意在琳琅街上也排得上號,但其斂財手段遠遠比不得桂春坊。
“你在這兒等會兒,我進去吃點,半個時辰便回來。”
秋棠囑咐好馬夫小廝後,便走進酒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