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洋洋灑灑少年郎
毫無疑問，莫青雲痛恨趙氏一族。當年若不是太奉先皇揮兵北上，朝陽郡又怎會有這萬人塚。但他也是明辯是非之人，犯不著來為難一個區區八品左拾遺的孩子。
禦劍當空，數百裏河山盡在腳下。
劍速極快，比在青丘墳外還要快上幾分。莫知雪獨自站在一旁譏諷說道：
“這會兒倒是裝起好人來了。”
莫青雲一人站在劍頭，頗有一些孤傲之姿。
“不過是說你兩句兒，怎得就過不起了？”
莫青雲沒有打理莫知雪，後者心急說道。
但隨後莫青雲轉過頭來，一本正經說道：
“方才再想咋倆若是成親了，孩子到底隨誰姓？”
莫青雲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兒，咱生倆就是了，第一個隨我姓，第二個隨你姓，你說咋樣？”
莫知雪一陣汗顏，嬌詫說道：
“還生孩子，本姑娘可不會嫁給你。”
盤坐劍頭，軟雲拂麵，難得愜意。
莫青雲兩手撐著下巴眯眼笑道：
“小時候你說有朝一日出了青丘墳定要看遍這大好河山，我帶你去怎樣？去雲州看看太奉第一大寺，去青州看看龍虎山三十六洞天，找個手藝好的老裁縫給你用西蜀錦緞做一身婚服。去秦州看看武當山七十二福地，騎一騎秦州大馬。去齊州看看孤獨劍山，看看那八千支利劍豎插山頭的瑰麗奇景。去南蠻地界看看一望無垠的荒漠，怎樣？”
莫知雪嘴角勾起笑意，片刻後卻是歎氣說道：
“如今不想去了，去了一趟長安城便哪裏也不想去了。這天下哪裏有大好河山？”
“黃土之下盡是屍骨罷了。”
莫青雲失落的輕聲說道：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在長安，幾次想進城都被翰林書院的那位給攔下了。後來也就放棄了進去的念頭，若是貿然進去找你，說不準兒還會帶來麻煩。讓你老老實實在呆在那裏也是挺好，至少不會亂跑。”
莫知雪突然想起在離開桂春坊前還想著這家夥怎樣了。當初離開桂春坊時她自己也是極為糾結，到底來青丘墳是為了尋找解救蕭九遙之法，還是想見到這張賤兮兮的笑臉，或許是前者，或許是後者，或許兩者都有。
看著莫青雲失落的模樣，莫知雪心裏猛然慢了半拍，隨後笑嘻嘻說道：
“如今膽子大了，敢要去走遍天下了，可是踏出了拿一步？”
莫青雲坐於劍頭，微微點頭。
“打贏了？”
“嗯。”
“你小子真是厲害。”
“那可不是？為夫可是青丘一族五百年難遇劍道天才。”
一腳差點將其踹落雲端。
莫知雪坐在那一襲青山後麵，思緒飄向許遠。
少年時的莫青雲便是年輕一代的領頭羊，調皮搗蛋的名頭兒與其在劍道上的造詣並肩齊驅，青丘墳內的每一個角落都留有這襲青衫的身影，任誰也想不到少年時的莫知雪是個如絳珠一般文雅嫻靜的女子。如今這道青衫成了世間劍道魁首，但在她眼中卻依舊是是少年模樣。
哪位姑娘的心裏沒有住著一個洋洋灑灑少年郎？
隻是，隻是啊，造化弄人，莫青雲成為劍仙是早晚的事兒，劍仙夫人這個名頭可是太重了，她莫知雪可擔不起這個名頭，青丘一族中比她漂亮，比她妖媚的女子多的是，她何德何能能配得上一位劍仙。
她從小便羨慕瀟瀟，瀟瀟雖是紅狐一族中的第二，但與莫青雲的之間的差距可謂是隔著一道天河，莫青雲超越她太多太多。但知雪依舊是羨慕瀟瀟，羨慕族人提到莫青雲時總會帶著瀟瀟，羨慕族人提到瀟瀟時便會莫青雲，羨慕族人總是將他倆拿出來作比較。
當初瀟瀟來皇城偷取趙氏氣運時，她也是跟著來的，她又合何嚐沒有私心？她也想得倒那份氣運，這樣便能與莫青雲比肩齊馭，也被族人津津樂道。
之後後來她想開了，她不過是平平無奇的一個小妖怪，青丘墳裏最多的就是她這種人，不上不下，說不上吊車尾但也絕對排不在前端。
這些年她想明白了，就算是得到趙氏氣運與莫青雲相比依舊有不少的差距，他可是整個青丘族五百年難遇的劍道奇才。青丘一族中雖有劍道大家但從來沒有出過劍仙，他身上背負的是青丘一族五百年的劍道氣運，他是天注定的，注定會站在天下的頂端，能與他肩並之人，寥寥無幾。
慕然間莫青雲那張賤兮兮的笑臉在莫知雪眼前放大，雖是早就習以為常，但心裏還是不免一驚，莫青雲笑臉怪異的說道：
“少年青衫？青丘劍仙？不錯，不錯。原來小妖怪也有大夢想呀。”
“莫青雲！你無恥！”
眾人還不明白怎得一回事兒莫青雲又挨揍了，不過已經習以為常。
少年時的吊車尾揍少年時劍道魁首，天經地義。
莫青雲修得一招祖傳秘術——心鏡，不屬青丘族，隻屬紅狐一族。隻要不是天境之人，即便自己修為再低也是透人心房。這秘術本應失傳，但莫青雲竟拿著九不存一的殘本，參透了其中奧妙精髓，不得不承認這位劍道天才若是走別道路亦是可是站在頂尖。可他越是這樣，莫知雪心裏愈是沉重。
這個世間總有一些人生來便是天才，別人費勁巴力才能得到的東西，對他來說似是唾手可得，但天才也總是不討尋常人喜歡。
天才亦有天才的煩惱。
從青丘入口不到一刻鍾便是到了青丘墳中心，莫青雲將飛劍拉低至地麵不過百尺，劍速亦是慢了下來，有兩隻膽大的珍禽環繞在飛劍四周，絲毫不受劍氣影響。
蕭九遙從下朝上望去，青丘墳內竟與凡間一樣，錯落有致的房屋，街道上熙熙攘攘，有吆喝買布的小販，有捏著糖人滿街跑的孩子，不過這裏的“人”多數都是頂著一顆狐狸腦袋，蕭九遙想這些狐妖應是還沒有完全修成人形吧。
長劍緩緩落在地上，待眾人穩穩當當的站住後，咻的一聲自覺飛入莫青雲腰間劍鞘。蕭九遙看了看腰間的餡餅，無奈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