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提黎煙

  黎蘇禾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江沂城所謂的異常是什麽。


  她心裏默默分析了起來，從第一天去蘇繡拍攝開始，她就有種哪兒都不對勁的感覺，但這種感覺才剛上心頭，又輕易被某些事情帶過。


  是什麽感覺呢？黎蘇禾想了半天也沒有答案，她之前將這歸結於“想太多”。


  “我聽蘇繡店內一個員工提起，你訂3號廂房，大約是在一年前。”黎蘇禾算了算時間，她就是那個時候知道江沂城這號人物的，那會他還是個無名小輩呢。


  似是想到自己的話語過於直白，黎蘇禾偷偷瞄了一眼江沂城，“我那天從3號廂房出來的時候，剛好遇到一個員工。”


  所以不是特意打探你消息的，黎蘇禾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


  “我之前很少去那裏。”他去蘇繡的次數的確一隻手就能數過來，至於為什麽要訂一年的3號廂房，這件事情他就不是很想解釋了。


  哦？很少去嗎？


  黎蘇禾點了點頭，“那你是什麽時候發現蘇繡不同尋常的？”


  既然不說天台有什麽問題，那總能透露一下什麽時候發現的吧。


  “前天。”這一次，江沂城說的倒是爽快。


  黎蘇禾莫名想起那個有些奢華的後廚，誤入有人的3號廂房，以及借不到的無名書籍。如此看來，的確不是她心思過重。


  “蘇繡的工作，是一個熟人介紹的。”黎蘇禾再三壓下心中疑惑的原因，大多是因為這份拍攝工作是蘇頡宇替她們工作室爭取的。


  蘇頡宇會讓簡佐溪陷入困境嗎？大約不會吧。黎蘇禾想起那個溫文儒雅，比起江沂城要容易相處的蘇頡宇。


  關於蘇繡合作事宜，是蘇頡宇一手促成的，江沂城在謝熠家的時候，已經了解過。


  事實證明蘇頡宇對蘇繡也一無所知。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蘇頡宇的這個一無所知，即將給黎蘇禾她們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黎蘇禾本以為他會問是誰介紹她們去拍攝的，江沂城的表情卻告訴他，他是知道的。


  “是什麽為難的事情嗎？”她攏了攏飄逸的裙擺，“我是工作室的負責人，我不希望我的員工，遇到危險。”


  實在是江沂城說的那句“小心一點”，讓黎蘇禾覺得此行拍攝還具有危險性。


  江沂城猶豫了一會，“隻是懷疑。”他的確還沒有證據，又怕明目張膽的調查會引人注目。


  這人還真是，固執。黎蘇禾歎氣，無論是小姑姑的事情，還是蘇繡的事情，總說這麽一半一半的，是要考驗她的腦補能力嗎？

  “凡事多注意，不該去的地方不要去。”江沂城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該去的地方？指的是天台嗎？她怎麽就沒有發現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呢？黎蘇禾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江沂城，還真沒看出來這人觀察能力這麽強。


  “你不告訴我事情真相，我們難免控製不住自己好奇心。”黎蘇禾這話說的在理，今明兩天的拍攝都是在顧客稀少的淩晨，這萬一有個什麽意外，還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又像是想到什麽，“你把我約出來，難道就是為了提醒我這一句？”


  要隻是提醒她一句，叫徐盛澤告訴她一聲不就行了？黎蘇禾這會才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所以叫他來這兒，不是為了談蘇繡的事情，是為了什麽？

  “不是。”江沂城回答的很快，“我們談談黎煙的事情。”


  黎煙，沒想到是關於黎煙的事情。


  黎蘇禾豎起耳朵，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這實在太稀奇了，盡管前一天他把她帶到江陵，隻是為了看那個建在福利院裏麵的畫室。


  但他能夠再次提起黎煙，黎蘇禾內心掀起一陣陣波瀾。


  “她什麽時候死的？”自從在黎蘇禾口中得知她已經死了，江沂城就再沒有跟進過她的消息。


  從前是不知道她落魄他鄉，改名換姓，尋找二十幾年，竟無蹤跡。


  如今知道她客死他鄉，他忽然就再也恨不起她。


  黎蘇禾愣了一下，她記得她曾說過黎煙的事，但從江沂城口中問出來，卻又是不同的感受。


  “我也是聽我父母說的，大約是在我出生前幾天。據說是突如其來的癌症，不出幾天，就燈盡油枯，死了。”


  那些都是在她出生前發生的事情，真假她無法辨別。


  “還有呢？”江沂城的表情看不出變化，隻是語速稍稍快了一些。


  “關於黎煙的事情，我了解的並不多。我高三那年，一個自稱小姑父的男人出現在家裏。


  他以手中有黎煙的秘密，要求我父母給他一筆錢。”


  黎蘇禾停頓了一會，“我父母似乎真的非常在意那個有黎煙秘密的東西，就開始籌錢。”


  結果並沒有如那個男人的願，那時候黎蘇禾的男朋友是宋呈。作為宋家的兒子，宋呈不廢一絲力氣就讓男人消失在江南市。


  黎蘇禾無意抹去宋呈那一段，她如實告訴了江沂城。


  這麽多年過去，若不是在離國那天，在熙園偶然遇到當初那個自稱小姑父的男人，黎蘇禾恐怕都要忘記當年發生過的那件事了。


  為何時隔五年，那個男人再次出現？

  黎蘇禾本不以為意，沒成想竟然在異國他鄉看見黎煙的畫像，後來又有江沂城買畫一事。


  她忽然就發覺，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遺憾的是她當年未能知道那個秘密是什麽，隻不過現在細想，一個死人的秘密，到底能夠威脅到什麽？

  竟能讓她的父母甘心情願籌錢換取這個秘密。


  黎蘇禾再次看向江沂城的時候，神色多了幾分複雜情愫。


  她隨後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去問爸媽。”


  倒不是刻意討好江沂城，而是她本就打算回一趟家，這算是順水推舟，做個人情了。


  沒成想江沂城聽完搖了搖頭，“秘密的確是秘密，但未必是個有用的秘密。”


  這話將黎蘇禾聽得糊塗了，分明是一個有價值的秘密，怎麽在他看來就是個沒用的秘密了。


  江沂城許久都沒再說話，他抬頭看著遠方，時間已經來到晚上九點。


  好像很久沒有這樣不再緊繃的輕鬆感，目光所至都是令人賞心悅目的風景。


  直到黎蘇禾驚奇的發現，一顆流星劃破天際，才聽到旁人說話的聲音——


  “江南宋家一直在尋找機會重回京城，宋呈他，或許是真的喜歡你，但也確確實實在利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