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離開
韓土有想過，會被狗子認出，被小蘭發現，甚至可能會被掌門叫住。
但他從來沒想過，叫住他的，竟然會是寧心瑩。
韓土停下腳步，把李鑫放在一旁，轉過身來，將擋住麵部的領嘴拉下，露出那頗為剛毅的容顏。
單看外表，誰能想到眼前這身材壯碩，麵容剛毅的，會是一位十六歲的少年呢？
韓土歎了口氣，道:“寧姑娘，好久不見。”
寧心瑩愣了一下，似乎也沒準備好在這種情形下，用這種方式碰麵。
韓土見其沉默不語，便不再理會，而是看向寧嵐，並對其說道:“寧掌門，此次韓土出手相救，就當做報答煙火門的栽培之恩。隻是我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逗留了。”
寧嵐也不做作，他爽朗的笑道:“金鱗豈是池中物，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鋒芒畢露的，隻是這一天比我預料的要早了許多。韓土，不管你走到哪裏，煙火門永遠為你敞開大門。”
其實煙火門對於韓土而言並沒有太多感情，自己重視之人也已經一一告別。本來，韓土已經準備離去，可聽到寧嵐的一番話後，卻又停下了腳步。
“寧掌門真是仁義無雙啊，那為何當年要讓一群孩子去執行幾乎必死的任務，若不是我僥幸，怕不是已經死在那次任務了吧。”
本來韓土是不想舊事重提的，但看見寧嵐那副道貌盎然的模樣，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寧嵐站在那裏，沉默不語，似乎在準備如何回答，就在他沉默之際，一旁的二長老突然走了出來，說道:“韓土，你懂什麽，你以為維持一個門派隻靠嘴就行了嗎？當年局勢未明，年長的弟子很多在分派執行任務，留守的弟子們又怎能傾巢而出，若是被敵人抓住機會，很可能會導致滅門之災。”
“韓土，倘若是你，你又會怎麽做？”
自己會怎麽做？如果是自己一個人的話，自然可以想走就走。但如果是維持一個門派的話，就要考慮大多人的利益。帶著眾人下山火拚，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的確很可能會導致滅門。
是啊，如果是自己，又當如何抉擇呢？自己這優柔寡斷的性格還真無法做出決定。
或許二長老的殺伐果決，或者像王無悔那樣的狡詐之徒才能帶領門派走的更遠吧？
韓土的表情陰晴不定，見韓土這番模樣，二長老竟覺得有些心慌。這種感覺已經數十年沒出現過了，哪怕是先前麵對那幾十名刀槍不入的壯碩女子時，也未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此時，二長老寧可韓土破口大罵，或者抱怨幾句，也比現在這樣沉默不言要好的多。
二長老迫於壓力，道：“韓土，你要怪就怪我吧。當年之事完全是我所指使，與寧掌門無關，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真的無關嗎？若不是寧掌門默許的話，二長老又怎會有權利做這樣的事？如果說二長老還算坦蕩的話，那寧掌門無疑是小人了。至少，從寧掌門直到此時都沒有表態，一副要推給二長老的樣子，就足以判斷他是什麽樣的人了。
不過，這和韓土又有什麽關係呢？
韓土笑道:“怪？我作為當年的幸存者，又該以什麽身份去怪罪。”
說到這，韓土突然朝著二長老鞠了一躬，道:“感謝二長老當年不殺之恩！”
做完這些後，韓土又看向仁間門掌門，並指了指狗子，對其說道:“任掌門，煙火門有我的一位摯友，他天賦異稟，身懷神力，很適合學習貴門的銅甲術。現在的情形想必你們也清楚，五香門掌門還沒有露麵，其門下弟子就膽敢率領八十位刀槍不入的藥人進入越國，挑撥仁間門和煙火門的關係，並攻打你們。”
“這代表什麽，我想你們應該明白，亂世之中，你們隻有統一戰線，才不會被五香門吞噬。”
“多一位戰力雖無法改變局勢，但對你們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仁間門掌門點了點頭，道:“我明白，所以我決定在對小兄弟摯友開放的同時，也願意對其他人分享秘籍，隻求在亂世之中，有我等的安身之處。”
韓土暗自看向狗子的位置，見其正微笑著看著他，他也報以一笑。
也許，這是二人最後一次見麵了，畢竟韓土與其走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
不再遲疑，韓土背上李鑫，幾個閃爍間，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任掌門收回目光，對寧嵐說道:“寧兄的看法呢？越國的皇帝已經淪陷，五香門再次入侵，可不是你我任意一方能抵擋得住的，不如聯合周圍的門派，形成聯盟之勢，或許還能抵抗一下。”
寧嵐輕笑道:“嗬嗬，你真的認為越國的皇帝已經淪陷了嗎？”
任掌門眉頭一皺，不明白寧嵐何意，他問道：“寧兄的意思是？”
“新皇登基不過十年，卻將天下事治理的條條有序，甚至將割讓給他國的土地盡數收回，而鄰國卻沒有不敢有絲毫怨言，這樣的梟雄，又怎會在女人身上淪陷。”
寧嵐頓了頓，繼續說道:“五香門這次入侵很可能是越皇的將計就計，為了削弱我等的勢力，真到了五香門大舉入侵的時候，越皇必然會站出來，永遠不要小看一個國家的力量啊。”
“幾十，成百，上千的藥人也許在數十萬人麵前可以耀武揚威，那如果是百萬呢？千萬呢？越國的士兵可是數以千萬計的啊。”
聽寧嵐這麽一說，仁間門掌門也反應過來，隻是有一件事他還是沒有想通，不由得問道:“既然越皇這麽不待見各方勢力，為何不出兵討伐，真打起仗來，我們這些所謂的門派不過是些烏合之眾。”
寧嵐搖了搖頭，道:“得民心者得天下，你我兩派在這方圓百裏內的口碑也頗為不錯。雖然總有衝突，卻從未傷及無辜，加害百姓，時而還會解決一些官府不方便解決的問題，若貿然動手，很可能會失去民心。等到人人自危的時候，越皇反倒要發愁了。”
“寧兄覺得應該怎麽做？”
“示敵以弱，越皇不會讓咱們這些門派徹底消失的，等咱們陷入被動了，那越皇必然會出兵鎮壓！”
仁間門掌門點了點頭，道:“那任某就先離開了，本門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就不多做停留了。”
眼看對方要走，寧嵐點他一句:“過剛易折，永遠不要試圖挑戰一個國家的力量。”
在寧嵐的示意下，弟子們開始打掃起來。
可這般狼藉，光是打掃就需要好幾天的時間吧。
寧心瑩拉了拉寧嵐的衣袖，道:“爹，我們不用走了嗎？”
寧嵐，道:“不用了，我們，哪都不去……”
……
藏仙鎮，福海商隊。
韓土剛來到這裏，就被先前的商隊夥計認出，婀娜奉承道:“是煙火門的弟子吧？商隊已經準備好了，等仁間門的那位趕到，就可以出發。”
韓土輕聲笑道:“不必了，我想，他應該不會來了。”
先前一戰，仁間門的大多數精銳都趕到了煙火門。就算那人僥幸，沒有被藥人殺死，也會因為畏懼韓土，而不敢來了吧？
商隊夥計不明白發生什麽事了，有些怯懦，喃喃道:“可是，有約在先，不等不好吧？小兄弟，您看這樣如何，再多等兩日，他若不來，咱們便啟程。”
韓土眉頭微皺，隨後便釋然了，自己確實也需要幾天考慮下李鑫的事。
如此一來，時間也來得及。
商隊老板見韓土眉頭微皺，以為夥計又惹人家生氣了，連忙過來打個圓場。同時，還不忘斥責夥計幾句。
在聽夥計講了下過程後，商隊老板的冷汗都流下來了。
一般來說，因為常年經商，遊走在各個國家之間的商隊都有自己打探消息的渠道。
煙火門與仁間門作為當地的兩個大派，自然會受到他足夠的重視。
韓土那日交手，可以說是一戰成名，雖還沒有畫像流出，但對於樣子的描述已經有了風聲。
身材壯碩，一米七幾，黑色皮質風衣，再加上是煙火門的弟子，這種種的特征很難讓人不把二人聯係在一起。
韓土說的對方不會來了，乖乖，這明顯是暗示另一人已經被他暗自解決了啊。
想到這，商隊老板連忙說道:“對對，小兄弟，咱們不等他了，即刻啟程。”
韓土卻微笑的搖了搖頭，在看了眼身邊的李鑫後說道:“還是按夥計所說，等上兩日吧，在下也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好，就聽閣下的，那……額……”商隊老板一臉震驚的看向韓土身後，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韓土感到奇怪，回頭一看，沒想到竟是先前與韓土爭搶隨行名額的那個仁間門的弟子。
他感到很好奇，不禁出言問道:“為何你還會跟來？不怕我加害於你？”
任義笑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以為隻有你是特殊的。”
一般雙方交戰，哪怕一方不敵，也要說上幾句狠話。
任義的這幾句話自然而然的韓土當成了所謂的場麵話。
要是以前，韓土或許會想著暗下殺手，或者提防此人。但對於現在的他而言，顯然沒有這個必要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