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給你的愛是下意識的
季子默狠狠的閉了閉眼，將心底的情緒微微忍住，再抬頭，對上向母的目光，輕道：“阿姨，沒事，他就是嬌氣，愛哭，我們這時候要是順著他的心，哄他，倒怎麽也哄不好，反而是不哄他，讓他自己在這裏哭，哭的累了，覺得沒人搭理，沒意思，他就不哭了。”
“不過，”季子默紅紅的眼中染上一抹不好意思，“就是他哭，有點兒吵，有點打擾到叔叔阿姨了，對不起。”
“沒事，這倒沒事。”向母微笑著搖了搖頭，神情不知不覺間又有幾分落寞，她接著道，“耳邊好久沒有這樣鬧過了，這樣鬧一些也好，回去了，在家裏，人多一些，再鬧一些都好，不然我們向家那座宅子就跟個死宅一樣了。”
“阿姨，對不起。”季子默愧疚低垂下頭。
向母聽到季子默的道歉聲，又見季子默低垂下頭，想到自己方才那一番話說的好似有些過，有點別的意味，趕緊道，“哎喲，你瞧，阿姨方才，方才說的什麽話呢！這人老了，盡是說一些有的沒有的胡話。”
“默默，你別誤會，阿姨剛剛那話沒有別的什麽意思，你不要多想，不要往心裏去。”
對季子默，也數次說過，他們怨、恨，甚至當時知道向北陽為她死，他們殺了她的心都有，但殺了她又有什麽用呢？他們的兒子還能夠回來嗎？答案是肯定的，不能，人死不能複生。
甚至，殺了季子默，他們兒子的付出就沒有了意義，連那一顆心都沒法跳動。
季子默活著，他們至少還可以安慰自己，他們兒子的心還在，那就不算是真的死了。
而且，隻怕季子默心裏的痛苦也不比他們少，雖然她對他們兒子，有點讓他們很痛，那就是沒有愛，可至少別的感情有，知道他們兒子為她而死，她心裏隻怕也不會好過到那裏去。
隻是，她不好過，無人管，在這件事裏，她不是以一個受害者的身份存在，是以一個受益者身份而存在。
縱使，這個身份，她不一定想要，她甚至抗拒，她甚至為此而痛苦不已，可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她被冠予了這個身份，也由此的，她沒有任何哭訴的權利，沒有任何人會在意她的想法，更甚至，她是一個被憎惡的對象，他們所有人，乃至她自己，所有的恨意，怨意全部隻能加諸在她的身上。
想想，他們的兒子又何嚐不自私。
和方才，她說的顧家那小子為她做的一些事，在瞞著她，未曾詢問過她的意願下做的那些自以為對她好的事情，其實不過是在她身上壓下負擔，其實是讓她更加的痛苦。
隻是他們主觀意識了，隻是他們是從為她好這一點出發的。
沒人能責怪，到最後，所有的痛苦，結果都要她自己來忍受。
不過他們兒子比顧家那小子，說起來要幸運一些。
顧家那小子，她還能責怪，還能像方才那樣歇斯底裏的質問。
他們兒子，他為她死了，愛到能付出生命，是真的徹骨了，也是沒法責怪。
他死了，她便是一點點的不滿，怨恨都不能也不會對他有，有的隻是愧疚，痛苦。
說起來，這孩子也是可憐的。
是以，向父向母冷靜下來後，也就沒有想要對付季子默的心情，當然，心疼，也沒有，就算有，也壓住，隻覺得以後能一起生活，作為一家人，而這樣慢慢的下去，一切就會好吧，那些傷痕就算無法痊愈，像是從未受過傷，至少……不會再痛，縱使留下醜陋的疤痕，可，到底隨時間的流逝……不會再痛。
隻不過……
向母猶豫了一下後，開口：“默默，你是真的想要和我們一起離開嗎？顧家那小子，你當真不要了？”
“阿姨，我和他沒什麽關係了，並且再也不會牽扯上什麽關係了，”季子默聲音忽然一頓，緊接著，幾分緊張的道，“阿姨，你們是又不想要我和你們走了嗎？你們是不想要我們了，阿姨，讓我和小念北一起和你們走好不好，我們願意做向家人，我們母子願意一輩子待在向家，陪伴你們……”
“別激動，別激動，我們沒有要趕你們的意思，我們這一次過來這邊就是為了要接你的，隻是……顧家那小子看起來對你感情很深，另外，你似乎對他也不是沒有感情，尤其你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我怕……”
“阿姨，我知道我不幹淨，不配成為向家人，但，小念北可以成為向家人，阿姨，我們會好好陪伴你們的，請相信我，至於顧家，和我們母子倆是真的一點關係沒有。”
“那好吧。”向母歎了歎氣，不再說話。
而方才，她說的那一番話，其實，是有點兒心軟了。
不可否認，是對季子默，到底有點心軟了，希望這孩子最後能過得好，別餘生都在愧疚悔恨裏麵走完，但……她這個一定要和她們走的樣子很堅決，以及她是想要贖罪吧，所以，如果不讓她跟著，她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心安。
這樣繞過來，說來，季子默也自私，身上背負了一條人命，她還想活的心安，本應該是一輩子活在悔恨，愧疚裏，一輩子不心安才對的……
隻想為向家再做點什麽吧！
……
一切歸於寂靜，向父向母，季子默，小心肝，他們等著離開這個地方。
卻，正是這時，萬籟俱寂之時。
外麵，機艙口，傳來一陣吵雜的聲。
“先生，先生，你們不能進去。”
“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
“先生……”
說話聲，腳步聲一陣一陣撞入耳膜，最後，是兩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季子默他們麵前。
陸景呈和夜司彥一看到季子默，立馬，急急的開口：“四嫂，不好了，四哥他暈倒了，要撐不住了……”
當他們的聲音落入季子默耳中，她隻覺得腦子裏麵翁的一聲響，她控製不了自己的動作，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