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東海王家與脫毛鳳凰
無盡的海岸線望不到邊際，當海水太過深遠的時候，就不再是藍色，而是彷彿要將人的靈魂也吸入一般的藍黑，這裡就是人族疆域最東面的無盡滄海。
東部海域是人族目前疆域中較為和平安穩的所在，林夫人王詩婉的娘家，便是坐落於這裡。
這裡臨近無盡深海，與異族並無交際。
但是這裡也遠不是人族最舒適的疆域，因為無盡深海每隔一段時日便會爆發深海潮汐，強力的潮汐會一直湧入陸地千里之地，而每逢潮汐，便有深海原獸隨波而來，不分種族亂殺一氣。
深海原獸並非入侵大千世界的遠古異族，而是原本就存在於無盡深海的原住民，這些怪物沒有神志，唯一有的就是進食以及繁衍的本能。而這樣的本能給東部沿海地區的人族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東海王家，就坐落在東部沿海距離海岸線千里之地，世稱東海王。
東海王家的先祖是個妙人。東海王王家的建立者王燁斌本是世俗界大楚帝國的一屆狀元，風流倜儻，才學無雙，可是就在相府要招婿的時候，王燁斌表示「************，不忍為一人負群芳」，這一作死的態度頓時讓整個楚國官場都對王燁斌說了不。
王燁斌也沒多失落，乾脆遊歷天下尋仙問道去了。嗯……順便拐走了那位相府千金和一位公主。
王燁斌作為狀元的才學絕對是了得的，可惜修行資質卻不是很高，僅指四品，但是也不知是何等福源，他居然還是很順利的開始修真了。
潘安之貌，八斗之才，人又溫文有禮體貼周到，潘驢鄧小閑佔全了的王燁斌以四品資質三系雜靈根成就了修真界一個傳奇——
「風流散人」王燁斌終其一生只達到結丹階，但是他娶了八位妻子，妻子里修為最強的赫然是洞虛階的老祖，而八位妻子里最弱的也比王燁斌強。
最讓所有修士都嘆服的是，王燁斌在這個家庭中的修為最弱，可是地位卻是說一不二。雖然王燁斌生性溫和，但是一旦他真正決定的事情，就算是那位洞虛修為的妻子也絲毫不敢違背。
王燁斌一生八妻十四妾，留下十五子四十二女。其女兒都生的花容月貌，絕色天驕。
王燁斌的女婿遍布整個神州，十大宗門八大家族都有其女婿所在，然後在王燁斌五百歲壽終正寢的時候，王家已經形成了一個大家族，只是這個修真世家的心法之多難以計數，繁雜至極包羅萬象，也不知算不算集百家之長……
在所有人的驚異中，王家選擇了危險的東部沿海作為了家族的基點，而有識之人卻都為之嘆服——
一個新家族的出現，往往會動用其他老牌家族的利益，所以很多新家族都會在建立不足三代就湮滅。哪怕是有著化神老祖的家族，也往往在老祖過世之後，便跟著從這個世界上抹去。而王家，卻是從建立之後便一直安穩的存在，哪怕那位洞虛老祖夫人魂游天際，也沒有任何家族或者勢力去打擾王家。
這不僅是因為王燁斌善於交際，更因為王家選擇的區域，是之前的大世家都不屑取之的地區。大家族都認為沒什麼油水的東部海域。
一萬年過去了，王家已經成為了一個坐地數萬里，本族血脈過萬人，附庸附屬數千萬人的大家族。昔日荒無人煙的東海疆域，也被王家建立起來一片座座相連的龐大城寨，用於抵抗潮汐之後的深海原獸。
從北地瓊華山莊到東海沿海路途實在太過遙遠，即使是通過傳送法陣也要經過幾次的中轉，而每次使用傳送陣都會對使用者的精神力造成一定的影響，為了元神的穩固，每天使用傳送陣的次數一般不要超過三次。所以哪怕林夫人帶著兒子是臘月二十五就出發，等回到王家的時候，卻也已經是除夕。
除夕下午，一艘滿座可以乘坐五百人的巨大飛舟，空倉載著林夫人，林清嵐與王嬸三個人跨越了王家外圍的數十個壁堡，一路駛入了一座建立在沙灘上，卻彷彿山一樣高的巨大城堡中。
這是王家長房子孫才可以擁有的待遇。而林夫人王婉詩，就是長房嫡女。
王家沒有城市，只有城堡。
為了與深海原獸的戰鬥，王家的所有家園，全部都是有著高大城牆的武裝堡壘，而最大的堡壘，就是沿海最前線的王家主城，是一座城牆就足足有五百米高，山一樣巨大的堡壘。當然，此時的堡壘外殼是敞開的，只有數百米高的城牆顯示著它的威嚴。
城牆雖然是五百米高，但是很顯然城中的地基也經過了很多的加厚，從城內看起來，城牆也不過就是數十米左右的高度，放在這樣一個方圓數百里的大城裡看起來，也不顯得多麼突厄。
飛舟停在城中心的一處高台上，周圍雲霧繚繞，儘是珊瑚玉石的擺設，仿若仙境。林夫人與林清嵐才下船，便有七個俏麗的丫鬟碎步迎了上去，用脆生生的聲音齊聲道：「大姑娘與嵐少爺一路辛苦了。」
這幾個雖然是丫鬟的衣著打扮，可這一身衣物的材質卻也是異於常人，通通一襲天蠶絲織就的外袍，用天香閣的貢染染的紅艷艷的，袖口衣領皆是鳳翎繡的邊，依稀是織女宮女修的精緻手法，便是她們用來系出小蠻腰的腰帶，也是用的深海鮫人的細碎鮫淚編製而成，可避瘟疫，水火不侵。
為首的丫鬟絲袍外套著一個綉著三顆星星的雲紗坎肩，一副伶俐的模樣，兩隻眼睛閃亮亮的彷彿會說話一般，一臉甜笑上前施禮：「大姑娘您可回來了，老祖宗和夫人前日收到您的信函，聽說您要回來過年，可高興了，老祖宗還多吃了兩碗珍珠米，我們這些做丫鬟的也都跟著沾光呢。」
林夫人微笑著：「蓉兒你還是這般聰明乖巧，我嫁的遠，平日全靠你們幫著孝順幾位老祖宗呢，倒是我要多謝你們。」
「大姑娘您這是誇婢子呢，婢子哪受得起！大老爺還在前頭有事，您是要先去見大夫人還是沐浴？婢子去給您準備湯池。」
「你們可有心了，我們舟船勞頓，還是沐浴一下再去見娘的好。」
「婢子明白了，大姑娘和嵐少爺請跟婢子來。」丫鬟蓉兒笑眯眯的，一面引路一面道：「湯池旁婢子已經放了您最喜歡的海蘭花兒哩，就等著引水入陣呢；前幾日有蘇家送了一批上好的天華凝脂露，夫人都說了，一定要給大姑娘您留一份最好的，婢子這就去給您取來；纖雲閣那邊也送來一批極品冰川雪蠶錦，老祖宗叮囑了幾次，說您遠嫁北地，天寒地凍的，給您的份額一定要是最多的；前些日子三老爺剛從南面回來就特意來了一趟，說是給大姑娘您帶了南疆那邊的一些玉石，據說是那位般若宗的靈心菩薩開光過的，最能溫養心神，婢子們也沾了您的光，分到幾分菩薩的賜福……」
一眾人擁著，群星捧月一般迎著王婉詩和林清嵐進了裡屋。
林清嵐是熟悉這裡的，在丫鬟們準備沐浴湯池時，他左右望了望，沒去湯池，趁著丫鬟們不注意，一溜小跑望後院里一清凈處而去了。
後院深處是一座清遠的竹屋，順著磨成鵝卵石形狀的水晶珊瑚小路，林清嵐湊到門縫處，叫道：「祖奶奶，祖奶奶，嵐兒來看您來了！」
屋中是一個不怒而威的華髮老嫗，穿著一身紫色的華貴錦袍，正在一座佛像前默念著不知名的經文，聽到林清嵐的聲音，睜開眼，身形一晃便出現在門口，沒等拉開門，滿臉的不怒而威早已變成了合不攏嘴的慈祥：「哎呀，我的乖孫嘞，今年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林清嵐直接跪在地上先磕了蹦蹦蹦的三個響頭，也不等老人扶，滿臉笑容的自顧自爬起，抓住老人的胳膊：「這不是想您了么！反正爹在閉關，娘今年不陪爹過了，我和娘就早點來看您唄。娘在那邊等著沐浴了去見外婆，孫兒就先過來看您了。」
老人喜極，拉著林清嵐的手到床邊，一個勁心肝肉兒的，只說林清嵐瘦了，絮絮叨叨的埋怨林信宏和王婉詩虐待自家孫兒。
老人的模樣很老，但是正因為這老態才更顯她的可怕——修士煉體后外形就固定，只有超越元嬰，到了洞虛階，才能重塑身體。老態，只能說明這老人家的修為至少已經是洞虛階的絕頂高手，而且是心性達到某種程度，早已不在意外表的臭皮囊。
這種敢於顯示出老態的修士，比幾百歲還是大姑娘模樣的往往可怕的多。
林清嵐也只是傻笑，笑了一陣，才拿出懷中的儲物玉佩：「對了祖奶奶，孫兒有給您帶了點吃食呢！」
老人一驚，卻更多的是喜意：「乖孫，你……你給奶奶帶東西吃？」
「去年我們這些孫兒輩的比試術法，結果高家表兄奪冠，把獎品給了三奶奶，孫兒無能，沒能給祖奶奶您爭個來，感到挺對不住您的……」林清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一面從玉佩中取物一面說話：「來的路上我順便買了點，算是孫兒孝敬您的。」
「乖孫吶，奶奶哪會要你的獎品……」老人家笑著，卻忽然鼻子一動，呆住了。
老人家望著林清嵐拿出來的五層帶著熱氣的蒸籠和一個火爐，聞著那熟悉的香氣，聲音有些顫抖：「這……這是……楚雲城的涼河蝦仁湯包？乖孫，你，你哪來的這個，你又怎麼知道奶奶喜歡這個……」
「您以前抱著我給我講故事時，不是和我提過您當初英風颯颯闖天下的事兒么？我記得您說過，當初您與吞炎道人爭鬥受傷，流落在楚雲城時特喜歡這個。這次過來的路上我就和娘轉道去了趟楚雲城，嘿嘿，您喜歡就好，您先嘗嘗看正宗不，孫兒我找了好幾家呢，這家應該就是您兩百年前吃過的，如果不正宗等孫兒回去的時候砸了他們家店去。」
老人怔了怔，只是懷念的取過一籠湯包，銘刻著無盡的歲月與滄桑的臉龐上帶著複雜的神情。
王家自然是極為富貴的，吃穿不愁。老人若是想要吃這年輕時候喜歡的小吃也絕對不難，以老人家的身份就算讓子侄每日坐傳送陣前往中部城市楚雲城，也並非太大的事情，就算是綁了店家過來，也沒什麼關係。到了這樣的身份地位，，買點吃食也談不上什麼奢侈。只是老人並不好口腹之慾，也不欲為了這樣的事情就勞師動眾。
可眼下，這個一直寵愛溺愛的頑皮孫兒，卻帶著這樣的孝心，大老遠繞了個圈，給自己帶來不過是在講故事的時候隨口提過的愛好……這孫兒……啥時候變的如此乖巧孝順了？
老人一時有些失神，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話。
林清嵐將五籠湯包連同火爐一起放到地上，吐了吐舌頭：「祖奶奶，我先去洗浴下了隨娘去拜見外婆，得空就再來陪您說話。」說著，一溜煙的跑了。
林清嵐畢竟快十六歲了，肯定不可能和母親一個池子，單獨洗完后，早早的出了沐浴的房間，真等著母親，卻聽到好像有人提到了「大姑娘」和「林家」幾個字。
林清嵐心中一動，繞了幾個彎，接近了聊天的位置，才聽清楚，是幾個女子的聲音。
「…………三姐姐，您可別說，大姐又來打秋風了，仗著自己生的早，每年都來給兒子賺點壓歲錢，也難為她了。」
「呵呵，十六妹妹你別說老大，你這也不是每年都帶著兒子姑娘過來？只可憐我們這幾個尚未生下孩兒的姐妹。」
「十四姐，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怎麼也是給王家招了個女婿吧，我的孩兒可是姓王的。大姐那是嫁出去了，兒子可是姓林不姓王。這每年長輩給的資源，可都給外姓人得了去，小妹可是為家裡著想。」
「其實這都罷了，大姐畢竟是王家長女，沾點便宜也沒事，只是她分明沒給家裡做點什麼貢獻，卻總是一副大姐的模樣，也不知羞。林家那樣的破落戶，若非沾了王家的光，怕早就窮的褲衩都穿不起了吧。」
「嘻嘻，十六妹妹這話也過了，好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吧……林家或許還沒到那個地步。」
「哼，什麼駱駝啊，我只知道脫毛的鳳凰不如雞。」
「其實呢，如果那林清嵐真有點潛力，也就罷了，王家給點資源好歹也算是投資。可那林清嵐空有一個資質，卻只是一個紈絝敗家子，去年連十四歲的王業香都打不過。每年撥給老大的那些資源算是餵了狗了……」
……………………
半晌，林夫人洗浴完畢，出來準備帶著兒子去拜會母親，卻見林清嵐一個人痴痴傻傻的站在浴池外的雪地里，神色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