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虛構
氣氛陡然沉默。
夢魘幻魔依舊在掙紮著,但卻始終無法突破影子的束縛。
兩人一鴉安靜地看著它們。
這是影子和夢魘幻魔之間的拉鋸戰,目前來看,是影子占據上風。
掙紮的力量越來越弱。
終於,一聲輕微的悶哼以後。
戰鬥分出勝負。
鼓起的黑色布袋癟了下去,癟下去的同時還有一絲絲黑氣從周圍逸散,像是因消化不完全而形成的廢氣。
一個滿足的飽嗝之後,影子恢複了人形,化身二維的平麵回到地麵上。
隻是這時候,影子的主人已經不見蹤影。
僅剩下一個孤零零的黑色人影,以不科學的方式留存,顯得頗為孤獨和淒涼。
見它們之間的拉鋸已經結束,蘇白往前走了一步,低下頭,對著影子問:
“你是友軍?”
影子沒有任何變化。
仇離看了看地麵上除了沒有來源外與普通影子別無二致的東西,很懷疑它是不是真的能夠開口說話。
但蘇白仿佛對此深信不疑。
她用灼灼的眼神盯著地麵,顯得很沒有耐心:
“我跟你說,我等不了太久的。”
這是在威脅。
仇離聽出了蘇白話語裏的意思,側過頭看了不遠處的烏鴉一眼。
烏鴉扭過頭去。
蘇白也回頭,看了看烏鴉。
烏鴉縮了縮脖子,不小心往後退了一小步。
“今天晚上喝烏鴉湯。”
她對著仇離說。
“呱”
烏鴉弱弱地呱了一聲。
它把扭著的頭扭回來,用求助和淒慘的眼神望著仇離。
仇離背過身,不去看它。
“這隻鳥有靈性。”他說。
蘇白不為所動。
“烏鴉肉不好吃。”他接著補充。
烏鴉望著仇離的眼神中帶著感激,但因為他背對著它,所以沒看見。
“你吃過?”蘇白斜眼看著仇離。
仇離搖搖頭:“沒有。”
“那為什麽不試試呢?”
“有道理。”
烏鴉原本充滿希冀的眼神瞬間變成了絕望。
為什麽剛剛還在為自己說話的隊友轉眼就把它給賣了?!
“那這個影子怎麽處理?”
仇離指了指地上的黑影。
“不說話,就殺了。”
縮著脖子的鳥打了一個寒戰,又不小心後退了幾步,已經快貼著牆角。
蘇白看到它的身軀抖了一下,知道剛才的這波恐嚇已經達成效果。
於是決定再加點料。
她走到瑟瑟發抖的烏鴉麵前,蹲下,麵無表情地看著
烏鴉的眼睛。
烏鴉不敢與她對視。
“你還有什麽遺言嗎?”
“呱……烏,烏鴉肉……真的,真的不好吃……”
它已經要哭出來了。
“你沒吃過怎麽知道呢?”蘇白很認真地問了一句。
“呱”烏鴉生無可戀,有哪隻正常的烏鴉會想著嚐一嚐自己同類的味道。
“我聽說烏鴉是吃腐食的。”仇離跑過來湊熱鬧,“死了的烏鴉你吃過嗎?”他問烏鴉。
烏鴉又向後縮,但後麵牆壁冰冷的觸感提醒它,它已經退無可退。
怎麽會有人問如此慘無鴉道的問題!
它硬著頭皮回答:“呱,烏鴉不是隻吃腐食的,烏鴉是雜食性動物,隻有那些劣等的烏鴉,找不到食物才會吃腐肉,高貴的本鴉早就不吃屍體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以前還是吃過的?”仇離的笑容危險了起來。
“這個,這個……”烏鴉吞吞吐吐地低著腦袋,兩隻眼睛咕嚕嚕地轉,不知道在看哪裏。
蘇白雙手抱胸,清冷的聲音傳來:“怎麽,如此簡單的問題還要想這麽久嗎?我們‘高貴’的烏鴉大人?”
盡管她的確是用的很嚴肅的嘲諷語氣,然而依舊掩蓋不了聲音本身所攜帶著的稚嫩感覺,這可能是這具身體本身的年齡所致。
就像一個努力裝成小大人的孩子,故作嚴肅的時候總是難免讓人發笑。
此時仇離就是類似的感覺,然而即使想笑,他還是繃住了臉。
別鬧,審問可是件正經事!
起碼不能拆隊友的台不是?
但作為被審問的一方,烏鴉大人可完全沒有想笑的欲望。
它完全可以聽出蘇白話中的寒意,甚至由於過於豐富的想象力,還能夠在腦補中的場景裏嗅到那一鍋烏鴉湯的香氣……那味道,嘖嘖,怎麽忽然覺得有點餓了?!
“不不不不,烏鴉肉真的不好吃,不僅肉不好吃,湯也不會好喝!”它使勁晃了晃腦袋,把裏麵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忘掉。
“那個,咱能不能不要談論烏鴉好不好吃的問題了?”它眨了眨水靈靈的快要哭出來的眼睛,歪著腦袋望著仇離二人。
“那你把該交代的事情都給交代了,我們就不再談這個話題。”仇離覺得嚇得差不多了,決定進入正題,“不過,如果你不老實的話……”
仇離說到這裏頓了頓,並沒有接著往下講,但威脅的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
烏鴉聽到這裏相當上道,連忙用翅膀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對不會給兩位老大增添還要燒水煮鍋的麻煩。
仇離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和這黑糊糊的一坨是什麽關係?把我們帶到這裏來又有什麽目的?”他指了指地上那一坨影子,對烏鴉問道。
“它,它是我的朋友……”烏鴉不情不願地說。
“朋友?”
“對,朋友。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後來也是跟著,因為某些原因來了這裏,結果就困在這裏出不去了,知道不久之前,我們才找到離開的辦法……”
“什麽辦法?”
“就是,我剛才帶你們過來的辦法……”烏鴉說著低下了頭,這次的嚐試實在是說不上成功。
“就這?”仇離往上下左右看了看,似乎猜出了這家夥不好意思的原因。
聞言,烏鴉的頭低得更下了,幾乎快完全埋進了自己的翅膀裏。
“那坨黑漆漆的是什麽?別告訴我隻是個影子。”
“呃,它確實是個影子……”烏鴉猶豫著說道,“隻不過,有點特別……”
仇離想到影子之前的異狀,不由得抿了抿嘴,確實挺特別的,不過該問的他還是要問。
“哪裏特別?”
“它有自己的靈智。”
“靈智?像你這種能說話的鳥這種類型的嗎?”仇離饒有興趣地問。
“呃,差不多吧……”烏鴉說,“你要這麽認為,好像也沒多大問題。”
“你們對這個地方了解多少?”蘇白走過來,插嘴問道。
她在這家孤兒院待的時間不短,也探索過多次,早就對這個地方的詭異之處有所了解,然而卻始終無法窺視其背後的秘密。
現在有了了解的機會,當然得問一問。
“了解多少?”烏鴉用翅膀撓了撓腦袋,“這個嘛,其實也不是很多。”
“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行了。”蘇白倒是沒有過多的表情變化。
“我想你們也應該猜出來了,這裏,並不是現實世界。”烏鴉嚴肅起來。
“這個你之前已經說過了,這是於良的夢境。”仇離說,作為經曆過第二層夢境,見過蘇白另一個模樣的他,知道的東西確實可能比身邊的這兩位要多,但也不是多太多。
而且,有關《境界夢演》這個古怪的遊戲,他決定,如非必要,就把它當作一個秘密埋在心裏。
盡管係統並未提出過什麽類似於保密條例之類的東西,但小心點總是對的。
根據他的觀察,《境界夢演》這款遊戲,或者說它背後的那些家夥,顯然不準備把它本身公之於眾,或者說,還沒有到可以公之於眾的時候。
否則,恐怕不會通過夢境這種相對而言比較隱秘的東西,來挑選玩家。
“是,也不是。”烏鴉接著說,它賣了個關子,“我其實有種不太確定的感覺,於良這個人,可能並不存在。”
仇離的心裏悸動了一下,他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不存在?”蘇白眉頭微皺,她在孤兒院待了這麽久,對於良這個人雖說不是太了解,卻也並不陌生。
她和他之間甚至還有過節。
而就是這樣一個抬頭不見低頭見,時不時還給你搞點事情讓你難受一下的家夥,現在居然有人說,這個家夥是不存在的?
這未免有些過於荒謬了。
是我在妄想還是你在妄想?
蘇白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懷好意地瞥了瞥烏鴉?
小老弟,你這隻鳥是不是從精神病院偷跑出來的?
“我這也隻是猜測……”烏鴉縮了縮脖子,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這個孤兒院,包括在這裏除了我們以外的所有人,都可能是虛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