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0、無中生有
近前到世界樹,周天終於看清,世界樹巨大的樹冠高不見頂,而無數榕樹般的根須,猶如海底巨大的八爪魚一般,從高不可測的頭頂垂下,一根根深入在深不可測的灰蒙蒙的腳下。
原來世界樹,長的真像八爪魚。
周天想著,突然看到一根樹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腳下的灰蒙蒙中拔出,輕輕一揚,便洞穿了他的整個身體。
周天幾乎是本能地就要閃避,卻哪裏躲得開這突然來臨的一擊。
緊接著,一幕更不可思議的場景,卻讓他完全忘記了去感受自己是否因為這瞬間的洞穿而帶來的痛楚。
樹杈一穿而過,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當然,這個說不清道不明的世界,是否會有記憶中的血肉橫飛,還未可知。
定睛一看,周天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是透明的。
現在,他可以清楚地看見那根樹杈,從前胸刺入,然後穿過後胸,隨即便有思想地停止了動作。
驚魂未定中,周天卻突然把自己一雙眼睛瞪得越來越大。
樹杈以清晰可辨的姿態,竟突然爆出一個苞蕾,隨即便探出數個根須,四處探尋著,看樣子大有要在周天體內紮根發芽趨勢。
可怕的是,這個苞蕾動作的同時,樹杈上又開始孕育出幾個新的苞蕾。
驀然,周天痛楚地悶哼一聲。
卻見一個根須似乎已經找到了它所認為的紮根之處,將須頭微微彎曲,隨即緩緩在周天丹田左右的位置上,開始了旋轉、鑽探和陷入。
痛,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終於出現了。
而世界樹的周圍彌漫著渾渾蒙蒙的物質,仿佛也受到了這種感應,整個地猛然一滯,隨後便像一鍋沸騰的開水一般汩汩地翻騰起來,在翻騰著的臨界點,一團至亮的光團,忽然一縮,隨後便是突然無限暴漲。
周天還未看清,便見一片無以倫比的爆炸,裹挾著刺目的光芒瞬間照亮了世界樹及其周圍的一切暗黑。
啊,周天在閉上雙眼的同時,腦海忽然劃過一顆氫彈爆炸的畫麵。
是的,眼前的恐怕畫麵,甚至比記憶中曾經看到的千萬噸級氫彈的爆炸場麵,來得還要猛烈、震撼和無言。
毀天滅地的衝擊能量中,周天並沒有看到自己被撕裂。
他發現,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唐人街場景裏,依然強悍無比地與美軍陸戰隊員在鏖戰。
突然,他清晰地看見一顆子彈,在兩眼之間旋轉著,隨後一頭鑽進自己的腦海深處。
幾乎與此同時,那顆記憶裏讓他分崩離析的高爆手雷,也以電影慢鏡頭的畫麵緩緩滾到了他的腳下。
爆炸過後,他發現自己似乎隻剩下了一雙眼睛。
而他,就這樣清晰地怒睜著雙目,眼睜睜地看到自己被拖來拖去,隨後出現在一個悲天憫人般的牧師麵前。
牧師取下胸前的十字架,將一隻手放在他的兩眼之間。
雖然隻剩下一雙眼睛,但他卻奇怪地還是聽到了牧師充滿誘惑的聲音:
“哦我可憐的孩子,上帝與你同在,來吧,伸出手,跟我一起回到上帝的身旁吧。”
周天眨了眨眼睛。
奇異的一幕再次出現了。
隻見周天的右眼,忽然緩緩流出了淚水。
而周天的左眼,卻在屈服的一刹那間,突然再次怒目圓睜,不屈的目光,像閃電般刷地射向了正在嘴裏嘀嘀咕咕禱告著的牧師。
這時,一個聲音在說:“走吧,我累了,跟著牧師,與世無爭去吧。”
而另一個聲音卻始終咬緊牙關說道:“周天,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你麵前的人是誰,你又是誰。”
掙紮中,周天突然看見自己的右手,開始緩緩抬起,然後慢慢地伸向牧師。
但左手卻奇怪地握緊拳頭,示威般地向著牧師揮了揮,隨後忽然打出一個奇怪的手印,然後猛地向世界樹之外的方向,拚命地掙去。
陡地,一道薄如蟬翼的天幕,驀然呈現在周天眼前。
仿佛天幕這邊,是灰蒙蒙的世界樹的天下。而在天幕那邊,卻是另一個世界。周天能夠清晰地感應到似乎有一種若隱若現的召喚,正在輕輕地向他傳來。
定睛望去,他才發現,橫亙在無邊無際的深處的這道天幕,儼然就像一個涇渭分明的界限,將世界一分為二。
一邊是灰蒙蒙的無際無涯,似乎以世界樹為中心自成一體。
一邊是渾渾蒙蒙的咫尺天涯,卻是混混沌沌的什麽都看不清。
但毫無疑問的是,此刻的周天,成了這兩個世界都在爭奪的對象。
天幕,為什麽會有天幕,原本一切不是都如幻境般虛無嗎?
此前自己一路走來,毫無阻礙,為何被世界樹捕捉之後,天幕卻突然顯影?
周天正疑惑著,卻發現自己的左手忽然在自己的右手上打了一下,然後義無反顧地探手鑽入丹田,一把抓著正在奮力進入的那個根須,將它毫不留情地抓出了體外。
右手似乎一怔,顫抖著握拳而起,竟突然奮力一擋,堪堪迎向又一根憑空刺來的樹杈。
當然是沒有聲音的,有的隻是像一陣漣漪般的波紋,以周天為點,顫悠悠地向外蕩去,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無形能量波紋,經久難彌。
但可以想見,第二根樹杈毫無懸念地穿過右手,繼續前伸著向周天刺來。
方位又是周天的丹田處。
前世打坐練功、修道習武的龍組記憶,加上雙手突然的覺醒,竟令周天莫名其妙地心中一痛,虛幻的身子突然也像前世龍組般強悍而不屈的意誌,毫無畏懼地迎向這根樹杈,又是嘭地一下。
周天竟然再次看到了自己虛幻的本體,竟再次緩緩顯影而出,完整地呈現在自己麵前。
奇跡,這就是意誌的奇跡嗎?
周天兩眼緩緩一閉,雙拳緊握,與那樹杈狠狠撞在一起。
死就死了,反正本來就不知現在身處何方。而這樹杈,顯然是要霸占丹田,鳩占鵲巢,我周天豈能是那般任人施為的孬種嗎?
心念動處,周天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串糖葫蘆一般,順著樹杈向外的方向,竟一步步走到了樹杈的頂端。
還有半寸的時候,周天突然低頭盯著最後半寸的樹杈,嘴角微微蕩起了一絲勝利者的笑意。微笑中,他回頭向背後的世界樹望去,高不見頂的世界樹,好像正在微微顫抖著,無形的波紋一圈圈地蕩漾。
周天再無任何遲疑和羈絆,大步向前,最後半寸樹杈嘎然分離。
天幕間,忽然一陣虛晃,隨即在遙遠的東方一角,竟如寫意國畫般閃出一道虛影。
受這感應,周天凝神望去,天幕上卻是一道中國式的拱門,正將一股股熟悉的氣息,不斷地向著周天絲絲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