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臘梅

  燒香,爬山,茶友會,趙九兒問他喜歡哪種。


  蘇清河當然是喜歡後兩種。


  但這個家夥怎麽不在男人跟女人這種話題上跟他掰扯了?


  蘇清河把信翻過去看了看又朝信封裏找了一下,趙九兒果然不跟他掰扯。


  他拖著側臉接著看信。


  「喜歡哪告訴我,過年的時候我帶你出去玩。」


  這種拿他當小孩兒哄著寵著的口吻,蘇清河每次看都有種拿筆劃掉的衝動。


  而且過年的話他哪裏有時間?


  拒絕吧。


  反正之前下頭一場雪的時候她就突然過來,足足賴了兩天才走。


  還有一次,醒來突然發現床頭多了一封信。


  不知道她什麽時候來的,又什麽時候走了。


  「沒有空閑。」


  蘇清河朝另一張宣紙上回了這幾個字就不想再寫了,拖著側臉朝那個透明的瓶子看。


  完全透明的瓶子裏凍著半支臘梅。


  趙九兒說山上的臘梅開了,挑了最漂亮的一支給他。


  瓶子也是特意做的,裏麵的冰不化,臘梅就能一直保持這樣。


  還問他,看到這個東西是不是就能想起她!

  本來還覺得她有進步,結果看到這話,蘇清河就覺得那家夥居心不良。


  不過這瓶子裏的冰不會要化掉了吧?

  蘇清河看到底部有水跡。左右巡視著,把瓶子放到窗戶上。


  每每抬頭看向窗外時都應了趙九兒那一句,是不是會想起她。


  “小叔!”


  大公子院子裏的新正和小蓉,兩個小家夥一進到房門裏,就開始跺著腳上的雪喊了。


  蘇清河收了書迎上去:“下著雪呢,你們怎麽來了?”


  小蓉拽著他手撒嬌:“小叔你現在好悶呀,現在都不出門了,雪都已經不下了呢。”


  “小叔你現在不會變成書呆子了吧?”


  新正看到那書架都擺不下,隻能放到地上的大量書籍驚呼。


  “你這小子,在說什麽沒上沒上下的話?”大公子責怪的巴掌還沒拍過去呢,新正就跑了。


  跑到窗邊把那個裝有臘梅的透明玻璃罐拿起來:“這是什麽呀?怎麽能看到裏麵。原來小叔已經看過臘梅了啊!”


  “讓我看看。”


  小蓉也跑過去,同新正捧著玻璃罐子研究,發現裏麵確實是隻臘梅,失望道,“我們就是來請小叔一起去看臘梅的,小叔已經看過了。”


  “算是看過了吧,”蘇清河能說什麽。


  那是誰送的?


  大公子有一點點的狐疑,促狹道:“你母親還擔心你在院子裏憋壞了。”


  從大王寨回來之後,他就沒再出過門,雖然時不時的會有好友上訪相邀。


  再看看他這滿屋子的書,大公子覺得他們家這個最小的少爺,一定在心裏較真了。


  也是,幾個月前他從大王寨回來之後,四老爺把話說的那麽難聽,清河心裏一定難受。


  “春闈在即,我不好好讀書不是更讓人擔心嗎?”


  蘇清河這會兒說的倒不是氣話,他曆來喜愛讀書,且翻過年就要赴京趕考,哪個不是熬夜苦讀?


  大公子卻不這樣認為,因為這種事放在他身上,他也非得爭個出人頭地不可。安慰般拍了下清河的肩,“讀書雖然重要,但是都已經苦讀十幾年了,哪還在乎這點功夫。同我們一塊兒出去賞賞梅吧,若不然那臘梅開了無人賞,也是淒涼。”


  “小叔跟我們一起去吧。”


  小蓉又跑過來拽他的手,可可愛愛的撒嬌。


  蘇清河摸摸她的頭,答應同他們一起去。


  “小叔把這個瓶子送給我吧?”新正抱著瓶子眼巴巴看他。


  蘇清河沉默了兩秒:“……改天送你一個更好的。”


  趙九兒的信上說,這個瓶子是做的最好的一個。


  他撒謊了呢。


  ……


  ……


  喝了臘八粥就開始殺豬宰羊,家畜的血也不浪費,用來做血腸,邁入臘月二十幾之後,趕大集,買了東西回來蒸饅頭,炸丸子,打掃了房屋後貼春聯兒,新年就這麽來了。


  今年靠山屯迎接新年的方式比任何一年都要隆重。


  這種隆重體現在趙老頭自己出資,買了足足能放一炷香時間的鞭炮。


  而且一進入到臘月,就讓人抽空把祠堂修繕了。


  除夕夜這一天一大早就開始祭祖,擺的五畜鮮果多到讓人眼花繚亂。


  十裏八鄉聽說了的人,許多都跑來看熱鬧。


  來祭祖的男人們也都穿得嶄新,許多人這輩子頭一次這麽排場。而且有外人在那個範兒拿的更是足足的。


  祭祖的時辰都快到了,趙老頭兒才匆匆趕來。


  他一來就宣布:“今年祭祖咱們打破一個規矩,叫女人來。”


  “趙九兒?”


  “除了趙九兒,誰還能有這個資格。”


  “俺們不反對。”


  “曆來祭祖也沒有叫女人一起的,這不是壞老祖宗的規矩嗎?”


  “你吃香喝辣穿的這麽板正,不是趙九兒你行嗎?”


  “就是,別說是祭祖,以後把趙當家放到這裏麵來,俺們都沒意見。”


  “都別嚷嚷,聽我說完。”趙老頭摸摸嘴角,“不是隻叫九兒一個人來,是咱們靠山屯所有女人都來。”


  “這是為啥?”


  剛剛還同意讓趙九兒來參加祭祖的人也跟著炸了。


  趙老頭真不想承認,這是自己惹的。


  他來這麽晚就是去大王寨請自家那個親孫女兒,參加祭祖來著。


  之所以想讓趙九兒參加,是趙老頭出於某種不可言說的心理,但萬萬沒料到,趙九兒來參加的前提是村裏所有女人都得去。


  好嘛,這事要是辦不成,又把那個親孫女得罪了。


  一隻羊是趕,一群羊也是放!

  趙老頭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口氣卻硬的大聲嚷嚷:“咱們山裏的作坊女人家也開始在裏麵忙活,那掙來的銀子也有她們的份兒,祭祖怎麽就不能讓她們一起?”


  有人當即反駁道:“這滿天下打聽也沒有祭祖讓女人一塊兒的呀。這要是說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咱村裏沒人嗎。”


  “你少在這歪理邪說,”趙老頭硬嗆了一句,安撫道,“女人家又是在家裏照顧孩子照顧老人,又得去作坊幹活,一點不比男人幹的少,咱們大老爺們怎麽就不能把一個女人往上抬一抬了?”


  “那抬的又不是別人,說去出去自己臉上沒光啊?”


  “這麽辦,打光棍的都好找媳婦兒。”


  “你們講,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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