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我的叔叔們
搬遷已經是定了下來，是濠州縣城。這次的搬遷不是舉家搬遷，但是依舊在十裏八鄉產生了很大的反響。其中最關心的就是租種劉家田地的佃戶。
劉家可以搬遷，這土地是搬不了的，自己還是要種的。
搬遷的消息一出後，很多的佃戶都來劉家打聽消息，一時間劉家的小廝丫鬟竟是成了紅人。紅包談不上，但是些手信卻是收了不少，什麽一把土雞蛋，一塊臘肉等等。自是心裏暗喜，恨不得劉家多搬幾次，也好讓他們多撈點油水，但是說有沒有消息流出去，那基本上都是些似是而非，或是拍著胸脯信口雌黃的話語。
不過就在這幾天，這情況得到了改變，首先是劉府的孫大管家，開除了一大批人，一些仆役丫鬟甚至心裏不滿不服，想的就是憑什麽是我？這肉眼可見的災年，哪裏再去找個能吃飽的活計。
劉府顯然早準備好了，竟敢來問的人就會被孫管家逮住了一陣罵，細數他這麽長時間來的偷懶耍滑，並且把劉府消息往外透漏。
用孫管家的話說就是，一群賤皮子，非要再討一頓罵。結算了工錢，便被轟出了大門，一群人哭哭啼啼的。
劉府的氛圍一改，懶懶散散不見了，大家開始搶著幹活，因為要搬遷，活也多了起來。孫管家安排起來甚是舒心，人少了效率卻是不降反升。
劉府門外。朱世珍有些局促，來過不是一次了但還是顯得渾身不得勁。門前石獅子瞅的人心裏發慌。倒是旁邊的朱十六淡定許多。
“重八，你跟劉小少爺交情如何，爹爹在想要不你去劉府幹個雜役？劉府恁大一家，可不缺你這口飯，那幾天還不是趕走了些人。”
朱世珍瞅著兒子道。朱十六不言語，定是就這問題爺倆說過不止一遍，朱十六可不願意，本來好好地同學，突然寄人籬下算怎麽回事，見麵喊小傑還是少爺，自己尷尬，小傑也尷尬。何況，朱十六自是有一口心氣不願意墮了。
“劉家的二爺。”朱世珍趕緊彎腰，陪著笑，看著門裏出來的一個人。
劉家的關係網絡其實很簡單，往上倒三代就是貧農的緣故，也就不存在上一輩老人三妻四妾，家裏關係錯綜複雜的情況，到了劉傑爺爺那會，劉家三兄弟打拚了不小基業，但是那兩位先後死了沒留後代，劉傑爺爺那會一個人也是自覺這家業大了，一個人打理不過來，再加上有了錢，自是三妻四妾沒跑了，劉德的兄弟也就多了，倒是沒生女兒，所以劉傑也就沒什麽姑姑之類的。老爺子也是不怎麽負責的，管生不管教，就劉家老大，劉德，主角的父親還算不錯，家業也就交到了劉德手裏，另外那幾位，自是混吃等死，沒什麽上進心，也沒什麽能力的廢物，注意，廢物一詞在這毫無誇張之嫌。
首先是無一技之長，其次是為人驕橫，其三胸無大誌。而這種人往往還會有一個共同點，無自知自明。家業交到這種人手裏，敗光了乞討為生以苟活是最好結果，為什麽在這裏說是最好的呢，很簡單，因為這是封建時代，人命可不值錢。
說回這位劉家二爺，皮囊甚好，好到可以去當鴨子，油頭粉麵，脖子裏查一紙扇，一步三晃的走到朱十六麵前，笑著道：“這就是那個小傻子視為兄長的朱八八？”說著回頭看著身後的幾個雜役，一起哄笑。
朱十六冷眼而瞧，不言語，想要走開去別處。但是對於劉家二爺這種以仗勢為樂的廢物而言，怎麽可能簡單放過朱十六，一腳踹在朱十六身上，自己反而是一個趔趄，不以為意反而陰沉一笑：“小子，讓你知道，我們劉家人的大哥不是那麽好當的，平白汙了我家門麵。給我打。”最後一句聲色俱厲。仆役就要幾個撲上來，朱世珍趕緊道：“二爺二爺，我家八八不好，我們以後不再跟小少爺玩了。”
朱世珍以為真的是劉家二爺說的那借口，汙了門麵，結果那劉家二爺叫道：“他算哪門子少爺？不過是一傻子。”
都沒注意看門的小仆役早就一溜煙跑進家裏去喊劉傑了，他可沒忘劉傑的吩咐，那三位小夥伴來了就要通知他。
“給本少爺揍他。”劉傑一聲大吼，把本來在跟朱十六拉扯的一群人下了一跳，回頭一看，就見自家小少爺抄著一根木棍打在了一個仆役的臉上，一聲慘叫。
“你們幾個不想混了就在這裏站著看好了。”他身後幾個本來還有些猶豫的幾個仆役怪叫一聲撲上去，手裏棍棒對劉家二爺的人一陣窮追猛打。期間劉家二爺倒是沒人敢動他，畢竟是姓劉，誰知道這會非要揍人的小少爺一會是不是就要叫二爺，賠不是。
“劉傑！我的好少爺啊，竟然幫個外人欺負自家人，哈哈哈。”劉家二爺抱著肚子哈哈大笑，“看家族會議上我怎麽把你這小少爺踢進祠堂罰跪。”劉傑麵色陰沉，他實在是被這群叔叔煩透了，他很想對這劉二爺吐口痰道你這廝想死別拉上我們一家人。
劉家二爺說著就朝著劉傑走過去，笑眯眯，伸手要去摸劉傑的腦袋：“乖，來，叫二叔。”朱十六站在劉傑麵前，把劉傑擋在後邊，朱世珍看到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心想這小子怎麽這麽大膽，想去把朱十六拉開，就見朱十六對著劉家二爺抱拳道：“這裏給劉家二爺賠不是了。”下邊的話還沒說完，劉傑就從朱十六身後繞出來，一棍子敲在了劉家二爺的臉上，二爺嗷一聲蹲在地上。
這一下把劉家仆役，朱家父子，周圍吃瓜群眾都給驚呆了。畢竟這時候對自家長輩出手還是犯忌諱的。
“你這蠢貨，為什麽會擺出這樣一幅勝券在握的嘴臉。”說著木棍對著劉家二爺頭上來了兩下。敲出殺豬一樣的慘叫。
沒人注意到在劉府大門那邊的劉德大老爺，還有孫管家，兩個人貼著牆角，露出眼瞄著那裏，對孫管家道：“這小子有我一半風範嘛。”說著就拍了孫管家腦袋一下，把他要拍的馬屁打回去。“別看了，找個人去把那幾個廢物叫出來。這戲還差把火候。”孫管家剛要應聲而去。就被揪住耳朵。“回來吧，接著看，那幾個廢物自己出來了。”
“吵起來了，謔，劉老三今天硬氣的很啊，居然敢罵我，野種？嗬嗬。”
“居然又要打起來了？”
“看劉歪嘴，這家夥，額嗬嗬，我還不知道這家夥很有煽動人的天賦嘛，看戲的那幾個居然敢指指點點，當我劉府不要臉？話說我們劉府還有臉麵嗎？”
孫管家聽著劉老爺碎碎念，看少爺在那裏被欺負，一會少爺知道你在這裏看戲非得鬧死。
“謔，又打起來了，朱家那小子不錯，敢替劉傑打人，不錯不錯，他家田租今年四成。”
“恩，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換我們出麵了，嗬嗬，這小子頗有我的風範嘛，能把人都揍趴下，打架也敢下狠手。”
劉傑跟朱十六相視一眼，看劉家倒了一地的大人物，咧嘴笑了笑，兩人跟沒事人一樣，朱世珍嚇得麵無人色，心想這次死定了，他寧願這次不來，這地租又不是他能決定的，到時候聽個結果不就完了？
“都給老子住手。”劉德大老爺一聲吼，身後湧出十幾個健壯仆役，“把劉府無關人等轟走，把這幾個丟人的東西抬回去，扔祠堂。”
各位叔叔罵罵咧咧的被抬著回劉府，劉德走過去一拍劉傑肩膀，豎豎大拇指。
劉府祠堂，劉德坐在椅子上，底下他的幾個兄弟躺著坐著，劉德悠閑地喝茶，幾個兄弟則是罵罵咧咧，劉傑走進祠堂，幾個叔叔罵聲更甚，甚至有個想起來拉扯劉傑，則是被一個仆役一腳踹到。
這時這幾位叔叔才發現不對。
劉傑父子倆坐在椅子上，喝著茶，神態悠閑。這幾位嘴裏的罵聲也就漸漸低了。
“罵啊，怎麽不罵了？”劉德放下茶盞。
“哼哼，我等累了，歇歇還不行？”劉家二爺道，臉上被劉傑用棍子抽的腫脹。
“既然幾位不說了，那就我來說。”劉德站起來，“各位，今天的醜事已經傳遍孤莊村了我估計，楊家的老頭子估計在笑呢。心想劉家這些土財主真真是笑死人了，一出好大的戲。”說到這裏語氣冰冷。目光自是不善。
“幾位長輩意圖聯手欺負自己的後輩。我這作為一家之主不能不管。來人，家法伺候。”
“其罪一，不知愛護家庭後輩，致使家族不睦。”
“其罪二，敗壞家族名聲，致使劉府難以立足。”
“其罪三，咆哮謾罵祠堂，對祖先大不孝。”
說完就有幾個大漢拎著棍棒走了進來，棒子往地上一戳，砰一聲響嚇得幾位叔叔一哆嗦。
“等等，我怎麽不記得家法裏有不知愛護後輩一條？”劉三爺哆嗦著問。
“哦？居然沒有，那我現在加上行不行。”劉德瞪著劉三爺道。劉三爺咽了口唾沫，沒敢繼續說。
“老大，你在祠堂裏這樣說話，就不怕老祖宗生氣？”劉家二爺道。
“生氣，能咋地？他還敢不保佑我們劉家了？”劉德回道。
“你。。。。。。你真是。”劉二爺指著劉德，說不出話。劉德嗬嗬一笑。
劉傑坐在椅子上，打個哈欠，自始至終都知道，這幾位叔叔根本不是自己老爹的對手，曆史上的劉德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主，魚肉鄉裏，無惡不作，俗話說，好人不長久，禍害遺棄千年。劉傑相信這時空裏劉德也不會讓他失望。
今天的發作是借這個契機，你吃飯用勺子，拿筷子姿勢不對，豆腐腦喝甜的，粽子吃鹹的，褲子穿反了等等都能成為借口，這幾個叔叔上躥下跳，聯係幾個管家，收買仆役根本逃不過劉德眼睛，而劉德根本不在意。劉德在劉府積威過重，那幾位收了幾位叔叔錢財或者承諾的，被劉德叫去，話都不用說，就自己跪在地上交代的幹幹淨淨，劉大老爺的手段可是有目共睹，幾位二老爺三老爺四老爺？算了吧，什麽都不懂，不要以為人家都是傻子，劉府交到這幾個人手上，最後敗光了，自己又能有啥好結果。好在劉德施威的同時也施恩，所以在劉府內部，根本自始至終就不存在分裂的可能。
三位叔叔被按倒在地，求饒聲叫罵聲此起彼伏，剛要打下，就聽到祠堂外，幾位嬸嬸的叫喊，要往祠堂裏闖，劉德冷笑，揮手把人放進來。
“劉德，你這當大爺的就是如此狠心？”二嬸道。
“卻是你劉家父子吃香喝辣，讓我們喝西北風嗎，天下哪有這樣當當家做主的。”說著就哭了。
“大爺，老三錯了，且放過他吧。”
。。。。。。。
“都夠了，這是祠堂，閉嘴，驚擾了先祖魂靈我把你們都趕出劉家。”劉德一句話鎮住全場。
恩？好像剛才蔑視祠堂的也有你啊。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大**子。祖先這東西對劉德而言真的是有用抬出來用，沒用擱祠堂吃灰的存在。
劉德揮手幾個壯漢退下，底下各位叔叔跟自家婆娘抱在一起，劉德坐會座位，道：“幾位，我就直說了吧，劉府沒有在座各位的份，但是我也可以給你們機會，不要以為我劉德就想養著幾位廢物。”語氣森森。
今天幾位叔叔和嬸嬸自是被這陣仗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兩位父子都這麽凶狠。
劉家大爺心狠手辣，劉府裏下人知道，劉府外邊也都知道，可這幾位想要分油水的大爺卻是根本不了解。
“別哭了。叔叔嬸嬸們，還是聽我爹說話吧，再哭把我爹哭煩會把你們趕出去的。”劉傑坐在太師椅上，托著腮一臉無辜樣，好像下邊的人不是他打的。幾位叔叔看看他打個哆嗦。
劉德咳嗽一聲道：“劉家要搬遷，這不會改變，我知道有幾位想留下來，機會給你們，留下來，守著祖墳祖宅祠堂，這些地我一律都不動，租子都留給你們。這是第一條路。第二條路，都是劉家人，我也知道，這幾年我行事霸道了些，沒給幾位施展才華的機會，現在機會來了，跟著我去濠州，鋪子一間，自己學著掙錢管理。路都在這裏了，自己選吧。”
底下幾位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心想不把我們趕出去就很好了，怎麽還有這等好事，廢物歸廢物，但是也不都是傻子。聽了這條件愣是嚇得不敢說話。
劉德歎了口氣，“老二，你先選。”本來油頭粉麵的劉二爺，頂著豬頭臉，眼睛一轉，道：“我自是留在劉府。”心想我這話怎麽理解也沒毛病，自己是劉家人，留在劉府定時沒毛病，要劉德生氣了，自己趕緊改口就是。
“好，老二留在孤莊村。老三老四，你們也選。”
兩個人相視一眼，“我跟著主家走。”“我我我我也跟著。”其實這幾位別看鬧得凶，其實還都離不了劉德這個主心骨一樣的角色，劉傑甚至懷疑，就是這幾位真的奪了劉府大權，沒幾天就得把劉德再請回來。
“那就這樣定下了。”劉德把三個兄弟扶起來，“這世道要亂了，我們自家人不能亂，不然，說不得就有毀家滅族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