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王老與夫子
“小劉老板，你覺得這個亂局官府還有多久能結束？”王老笑眯眯的問。
劉傑不假思索的道:“能不能結束還要看王老準備什麽時候達到目的了。”
“嘿嘿，聰明人，這幾天，那群官衙裏的家夥肯定是吃的腦滿腸肥，還對老夫我動起了歪想法。”
“前幾天還有個當差的小官要我去衙門裏，說是知府大人有話要問。嗬嗬，那個沒腦子東西，真的是飄了，真的以為這群官兵把局麵弄成這樣是他統領有方。”
“這局當然還沒完，老夫死之前誰也不要退場。”
劉傑輕聲問道:“王老，你到底想留下個什麽局麵給我收拾？太難了我就不收拾局麵直接卷鋪蓋走人算了。”
“當然是一片百廢待興的好局麵。”說著嘿嘿笑了兩聲。接著道:“這一次，黑魚幫會被重創，老夫這一脈也損失慘重甚至比黑魚幫還要慘，城裏其他大大小小的勢力也被波及了個遍都不是全頭全尾的，當然，想全頭全尾也沒可能，那群兵老爺別看平時沒個正形，隻會撈錢玩妓女，但是現在錢見多了，就像是吃了人血的狗，就算成不了狼，也會變得更凶狠一些，那些老實本分的小幫派或者大幫派都不能幸免。”
王老說完這些話開始呼呼的喘氣小青和劉傑想要給他拍拍背順順氣也被他揮手拒絕了，調整了好一會才恢複過來，陽光照在他臉上，劉傑端詳著老人，老人斑顏色很深，皮膚鬆弛，嘴裏牙齒也沒剩幾顆，頭發灰白，身體內透漏出一股腐朽的氣息，你很難想象就這樣一個尋常老頭似的的人物，攪得整個集慶城風風雨雨。
老人繼續說道“這樣下去，你知道最後會是誰把集慶城的黑道給統一嗎？是黑魚幫，這次肯定是能讓黑魚幫損失慘重的，他最賴以生存的那群依附在他身邊的人販子，這次應該會被抓個差不多，老夫拋出去給官府的那些人名，才是這次能喂飽這群官老爺的關鍵。”
“想不想看看那份名單。”王老笑著說，也不等劉傑回答，直接從袖子裏抽出一個小冊子，遞給劉傑，顯然已經準備良久。
劉傑接過，薄薄的幾十頁，記載了人名，和做的一些事的記錄，這些不算什麽，看著看著劉傑有些震驚的看著王老，然後快速的一翻，最後的幾頁的紙記載的都是王老的人，劉傑甚至在上邊看到了張鹽販的名字，還有很多的劉傑在聚會上見過的。
“我都說了是爛攤子嘛，砸爛的不僅是別人的攤子，還有自己的攤子。”
“我剛才說這樣下去統一集慶城黑道的會是黑魚幫，知道為什麽嗎？因為這次是讓黑魚幫損失慘重卻不是傷筋動骨，到目前為止黑魚幫失去的隻是依附在他身上的一群蠅蟲，你知道這個幫派最初是幹嘛的嗎？是一個幹殺人買賣的，那會周平海還會經常在街上，提著刀砍人，是我很欣賞的一個小夥子，有能力有手腕有腦子，還不怕死。很可惜最後他沾了人販子的買賣，不然坐在現在座位上的就是他而不是你。”
“嘿嘿，那家夥，老夫不止給過他一次機會，可是他卻棄若敝履。”說到這裏老人臉上笑容更盛，“他一直覺得他躲得夠隱蔽，你知不知道官府為什麽幾次想抓他都沒能成功，就是因為這個家夥很會藏，從堂堂黑幫，從一個人活成了一隻老鼠，一個吃人的老鼠。”
“老夫這次就要搗爛他的老鼠窩，看看他是不是還能藏的住。他以為我不知道他的老鼠窩，要知道老夫在這坐城住的時候他還在娘胎裏呢，他哪裏敢來的這種念頭，跟我捉迷藏。”
劉傑一時無話，也著實不知道說些什麽，劉傑即使在接觸到張鹽販一夥人後，就開始盡力的學習和理清集慶城黑幫的關係和一些信息。但也隻是能了解到表麵，一些不會書寫於表麵的東西就很難知道，尤其是像現在王老說的內容。顯然今天把劉傑叫來就有說這些的意思。
王老從黑魚幫開始說，涉及到集慶城的三個大的幫派，十幾個存活比較久的小的幫派，以及一些跟在他身邊的半黑半白的勢力，劉傑憑借著幾乎過目不忘的本領，在自己的腦海裏終於慢慢梳理出了一個詳細的框架。
一直說到中午，老人像是要把沉積在心裏的東西都一股腦吐給劉傑。
“好了，你走吧，回去好好準備下，這幾天最好不要出門。”
劉傑抬了抬手，就轉身離開了，他覺得有必要回去梳理一下腦子裏的東西然後靜觀其變，當然，其實劉傑也沒想著非要聽王老的話，可能的話，他寧願不做這個讓人眼紅的位置。
王老躺會胡床，擺了擺手，示意小青下去，等小青離開說道:“好了，老夥計，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一個穿著麻衣的中年人從門後出來，來到王老的前邊，坐在原來劉傑的位置。
王老說道:“你這弟子還算不錯。”
“你一個地痞流氓知道個屁？”
王老，怒到:“那你還來找我幫忙？”
“我也是看你要死了臨時起意。本來隻是想讓他在你那裏鍛煉一下。”
“嘿嘿，你這一錘下去，力道這麽猛就不怕把弟子給練廢了？”
那人沉默了一會，道:“我原先隻是想讓他跟著你學習些陰謀詭計見識下險惡人心，你可能都不知道，我這弟子啊，差點就被你那些醃臢之事弄得瘋魔掉，他有時候做夢都在說要殺死你們這群人，可是第二天的時候他還是要裝出一個笑臉，笑嗬嗬的迎著你們。你可能不知道，你看著自己的弟子，從一個純善之人，慢慢變得學會偽裝，可以在你們這群人裏遊刃有餘，是怎樣一種感受，你知道的，這都是我在要求他。”
王老聽了他的話，道:“這個世界人心險惡太多了，多一些純善當然是難能可貴，可是，純善的人也要活下去的，我不知道你想讓他幹什麽，按照你的脾氣不會是無的放矢，我也相信你會是為了他好。”
“你知道我那徒弟說過什麽話嗎？他說一切不經本人同意的為了你好，都是一種惡毒的強迫。”
聽完這句話，王老有些沉默，一時無話。
倒是一身麻衣的那個中年人說道:“我相信我沒有錯，我能看到的這片天地真的在變化，他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同道中人，他總要在這個時候比普通人多承擔一些。”
王老看著老友也不再年輕的麵孔，歎了口氣，說道:“你說你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在操心什麽？好好教授他學問不就成了。”
“嗬嗬，我季清這輩子最看不上的就是隻會讀書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怕你教出來一個會讀書，又心狠手辣的人，唯獨沒有學會你的為人處世。”
“放心，我季清，自問把握人心，和教授學生的本事數一數二，算是唯一比我那妖怪一般的師弟強些的地方。”
“你們師兄弟三人，哎。你那師傅能找到你們三個當弟子，真的夠幸運。”
“那也沒有老夫幸運。”季清道。“對了，你把地圖給官府了？”
“嘿嘿，當然沒有，老夫死後自會有人給他們，也讓我最後平靜走完這一段時光。”
季清眼神複雜的看了王老一眼道:“王老頭，你真的要死了啊。”
“是啊。”仰頭，歎了口氣。
“你死老夫就不來了，徒增傷感，等你祭日的時候，我會讓劉傑來的，他欠你這杯酒。”說著夫子就起身，準備離開。
“老夥計。”王老叫住夫子，“如果，小青找到你，你記得收留他一下，我不欠他什麽，但是作為父親，我最後還是想給他留些什麽。”
“自作自受，殺妻留子這種事情也就你能做出來。”
“我不能絕後。”王老說的斬釘截鐵。“那個女人活著對小青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你，哎，老夫早知道你是個瘋子，才不會認識你。”說罷甩袖而去。
王老看著中年人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閉上眼睛，輕聲道:“老夥計啊老夥計，希望你不要晚年比我更加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