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無奈？”林歡牽扯嘴角，心疼地一笑，說：“星星，你可以的，你原本可以殺了她並且救走我，你能做到的。但你為什麽不？”見北辰夜星嘴角微微掀動，林歡不待他開口接著說道：“擔心我，對不對？我知道你想說，你擔心我受傷，為了保證我的安全，你寧願選擇放她離開，是這樣嗎？”
北辰夜星沮喪地點了點頭。在這個女人麵前，他完全沒有話語權啊。
“但你明明也知道，我一定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林歡的情緒激動起來，語氣也不自覺提高了：“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將殺人魔頭置之不理；我不想你因為保護我而失去了你原本的善良，那會讓我有罪惡感……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
北辰夜星無言以對。南宮孤月欲勸阻道：“他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
“為什麽要騙我？”林歡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道。
北辰夜星胸口一痛，一股不安的預感迅速升騰。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騙我……尤其是你。可是你卻騙我，說你殺了她。你怎麽可以這樣做？”林歡的眼淚默默流下來。
“對不起……”北辰夜星隻能說對不起，伸出雙手想要擦幹她的眼淚，林歡卻後退一步，固執地望著他的雙眼，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色彩：“今天，你可以說是為了保護我而騙我，以後呢？我又怎麽會知道，你會不會為了別的事情繼續騙我？”
“對不起……”
“我要睡覺去了，麻煩你別來打擾我！”林歡冷冷地說完這句話，不再看北辰夜星一眼，便背過身走向臥室，將臥室的門反鎖起來，明顯是不打算讓北辰夜星進屋。
紅玉直到此時才微一挑眉，雙手環胸，好笑地說：“怎麽樣，我沒說錯吧？”
北辰夜星無力地癱倒在沙發上，頭痛不已。他隻是太想要保護她了，一想到千年之前在湖邊失去她的情形，就再也不想讓她受到一點傷害。為什麽她就是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呢？
南宮孤月嘟嘟囔囔地說：“真不明白你們女人到底在想什麽！換了是我，有人不顧一切保護我，一定會感動得流淚啊！”
紅玉一腳踢過去，說：“因為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女人最討厭被親密的人欺騙。”
“那又是為什麽呢？”南宮孤月繼續呱噪。
“閉嘴！總之你今後敢騙我，我保證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紅玉說完這句話也回了房間，將客廳留給兩個大男人。
南宮孤月向北辰夜星苦笑：“女人的心思果然難猜！”，奈何對方根本不理會他，自討沒趣的南宮孤月隻好找來紅酒，就著花生米消耗時間。
炎熱的夏日，小女孩哭得梨花帶雨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拉住年輕婦女的衣角，可憐巴巴巴地問：“媽媽，你要去哪裏？歡歡也要去，嗚嗚……”
美麗的少婦黛眉輕蹙，彎下腰握住林歡髒兮兮的小手，柔聲說：“歡歡乖，媽媽去城裏給你買好看的新衣服，比隔壁小花的連衣裙還要漂亮，好不好？”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烏黑的眼珠裏滿是渴望之情，搖晃著媽媽柔軟的大手，天真地問：“那媽媽什麽時候回來？”
少婦為難地看看小女孩，然後指著空中正紅的太陽說：“你看，等太陽下山的時候，媽媽就回來了，很快的。”
小女孩抓住媽媽的手依舊不肯鬆開，看樣子是舍不得媽媽離開。少婦又一次抬腕看了看手表，哄騙道：“歡歡乖，讓媽媽走好不好？媽媽很快就回來了，回來給你帶好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糖果哦。”
幼小的林歡不知是計，那句好吃的糖果打動了她的心，比起媽媽的懷抱，糖果的誘惑終於使得她鬆開了手，笑盈盈地在媽媽臉上親了一口，歡快地說：“那媽媽要快點回來哦，歡歡會很乖的在家等你。”
少婦一扭頭，強忍住眼角的淚水，拎著兩個包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林歡的視線。
幼年的林歡還不知道什麽叫欺騙，她隻是坐在門口的草垛上，不時抬頭看一眼天空中的太陽，等待媽媽回家的身影。
太陽落山了，媽媽沒有回來。
紅霞漫天，她還在等待。
月亮上來了，媽媽還是沒有回來。
爺爺奶奶心疼地抱起臉上掛滿淚珠的林歡，領她回家。
“我不，我要在這裏等媽媽回來，媽媽說太陽落山了她就回來……”小林歡用手背哧溜抹一把眼淚和汗水，倔強地說。
爺爺悄悄背過身去抹眼淚。
奶奶一把抱住林歡，蒼老的嗓音在林歡耳旁響起：“傻囡囡，媽媽不回來了，媽媽走了。”
“媽媽會回來的！”幼小的林歡倔強而自信地說。
從此以後，林歡每天都坐在家門口的那顆歪脖子棗樹下等待媽媽的回來。隻要是晴天，她就跟螞蟻玩，等待太陽下山；即使下雨，也會不時望一眼村口。在她幼小的心中，媽媽是最親密的人，是不會欺騙她的，媽媽說回來就會回來，一定會的！
從六歲等到十歲，她似乎漸漸明白，媽媽是不會回來的。然而，等待已經成了習慣，她習慣性地抬頭看著太陽落山，盼望奇跡出現。
直到爺爺奶奶相繼死去，她離開了那個村莊，她才不甘心地明白，那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已經把她拋棄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不是個極端的人，靠著貸款上學，拚命做一份工作領薪水還債，她懂得女人在這個社會有多麽難以立足。尤其是，離婚帶孩子的女人。所以，林歡常常無數次回答自己，我不恨媽媽拋棄了我，真的一點也不怪她，相反非常理解她的為難之處。
但無數個夜裏，她哭著醒來，聲音暗啞地問沉寂的黑夜，既然要拋棄我，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用這種謊言來欺騙一個六歲的孩子，讓她心懷希望而無限地等待下去……
要離開一個人，就應該告訴她真相，不是嗎？為什麽要用這種手段來欺騙她，欺騙一個對她滿心信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