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真實麵貌
華陽宮中,假山環繞,空地中央,有鶯聲燕語,和風習習,環境清幽,不時傳來女子放縱大笑,與宮中女子向來謹慎的淑女笑聲全然不同。
酈郡主在菲菲的帶領下,一路往假山行來,皺眉不解的問道:“你家公主就在前麵嗎?”
菲菲點點頭,語調輕快的說:“公主正在打球。”
“打球?”
“是呀,公主說,生命在於運動,還說,多運動才能減肥。公主發明了一種球,輕得像羽毛,她說這叫羽毛球。”菲菲雖然對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怎樣,公主不再癡傻總歸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酈郡主在菲菲的率領下,來到後花園的空地上。
隻見空地中央,一身粉紅色宮裙的女子,不是林青青又是誰?隻是,她那大膽的著裝,讓酈郡主瞪大了眼睛,好半響都沒回過神來。
林青青自從那日爬排水洞之後,堅定了要減肥的念頭。而這些天一直忙,倒忘了這件事。現在空下來了,無所事事的她就想起了打羽毛球,便率領著秀蓮等宮女,研究了幾日,研究出了古代版羽毛球和羽毛球拍,硬拉著秀蓮陪著自己一起運動。
為了打球方便,她拿起剪刀把自己的儒裙下擺從膝蓋下就“哢嚓”給剪掉了,綢緞罩衫的衣袖從胳膊處也剪掉,露出兩隻白嫩嫩的胳膊和兩管秀氣筆直的小腿。宮女們都被她的異樣裝扮嚇到了,她卻是滿不在乎的說,反正這華陽宮中沒有男子,怕什麽。
現在的華陽公主何其得寵,她要做的事情,誰又會去阻攔。仁孝皇貴妃瞧著女兒性子變得樂觀活潑了,倒也不去管她,隻是遠遠的坐在涼亭下,笑盈盈的看著林青青,不時低頭繡著手中的荷包香囊。朵朵在一旁給她斟茶,自有另外的宮女給皇貴妃用輕羅小扇徐徐送來涼風。
這幅其樂融融的畫麵,讓酈郡主瞧了,不由得紅了眼睛。
酈郡主的母親是璃國皇帝林正德唯一的親妹妹,也是當年的大正長公主。大正長公主脾氣性格潑辣驕橫,是璃國建國兩百年來,堅持要親自選夫婿的唯一公主。然而這樣高傲的公主,當初選擇的夫婿,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武夫——也就是酈郡主現在的父王,大正王。大正王與妻子三十多年來夫妻情深,兩人育有一女,酈郡主趙酈華。
趙酈華從小深得父母寵愛,雖然隻是個郡主的身份,卻在奉州的一畝三分地撒潑自由如同一隻驕傲的孔雀。隻是,半年前,她的母親卻因病去世,隻留下她和父王二人相依為命。
因此,此刻看著林青青在氣喘籲籲的打羽毛球,熱得臉蛋紅彤彤的,而涼亭那邊的仁孝皇貴妃不時喚她過去歇一歇,趙酈華煞是羨慕。
林青青接下一個球,用力扣球打回去,秀蓮卻沒能接住,眼看著羽毛球再次落地,林青青不得不沮喪的扶著腰歎氣道:“唉,秀蓮你是真笨啊!很簡單的用你手中的拍子打回來就好,你幹嘛不會跳起來呢?”
秀蓮撿起了羽毛球,看著林青青,無辜的說:“公主,女孩子要嫻靜溫柔,要不然男人不喜歡。”
“你嫻靜溫柔了男人就一定喜歡嗎?”林青青板起臉,剛想教訓她這思想要不得,卻見秀蓮垂下眼瞼神情哀怨,立刻意識到自己戳中了她的痛處,三步並作兩步奔到秀蓮麵前,扮鬼臉撒嬌道:“秀蓮姐姐,人家不是那個意思了啦,你別生氣好不好?要不然你打我屁股?捏臉蛋?罰我跪搓衣板?”
秀蓮沒好氣的說:“公主,我沒生氣。”
“那你笑一個嘛,秀蓮姐姐你笑起來最好看了,你不笑我就哭給你看。”
秀蓮哭笑不得,正要開口,卻見酈郡主徐徐走來,忙彎腰行禮道:“見過酈郡主。”
趙酈華微微一笑,便微微側身向林青青行禮,笑著說:“四公主,酈華不請自來了,還請公主別見怪。”
林青青忙道:“哎呀,來了個美人!酈華,咱們都是表姐妹,別這麽客氣了。你來找我有事嗎?”
林青青從菲菲手裏接過絹帕擦了一把汗,笑意嫣然的問趙酈華。
秀蓮見狀,便道:“四公主,我先下去休息一下。”
“去吧。”林青青揮了揮手,滿不在意的說:“告訴母妃,我一會也過去。”
菲菲也識趣的與秀蓮一起離開,林青青便把羽毛球拍塞到趙酈華手裏,道:“不管什麽事,咱們先來打一會兒再說吧。”
趙酈華微微一笑,研究著羽毛球拍道:“可是從來沒見過這東西,不會玩。”
“哎呀很簡單的,我打過來,你用它使勁打回給我,保證這個球不掉在地上就行了。秀蓮那丫頭跟沒吃飽飯一樣,打個球還淑女,你可別像她一樣,來吧。”林青青說著,不由分說的拍了拍趙酈華的胳膊,便自顧自跑到另一邊,衝著趙酈華高聲喊道:“注意啦,我要發球嘍——!”
趙酈華笑了笑,隻覺得四公主完全不是傳聞中的癡傻,性格天真活潑好相處,她自己也是同樣率真,隻是入宮以後不得不收斂,被林青青這一感染,倒也不多廢話。
酈郡主的父親本就是一介武夫,而她自己也自幼學武,所以兩人你來我往打了幾個回合,她很快就研究出了羽毛球的打法,並且還知道如何最省力,打出最刁鑽古怪的球。
一番較量,隻用了不到半個小時,林青青就招架不住了,連連哀呼道:“好熱啊,不玩了不玩啦!太沒意思了,酈華你太厲害了,我簡直都要懷疑你是不是練過很久羽毛球了。”
趙酈華也玩得很盡興,笑意在她臉上徜徉。現在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拘謹的笑。
林青青拉著她往涼亭而去,一邊歎息道:“這麽好的球技,嘖嘖,可惜你不是生活在21世紀,否則一定能打進世界杯比賽。”
趙酈華小心翼翼地提著裙裾,拾級而上,疑惑的問道:“世界杯比賽是什麽玩意兒?”
“呃……”林青青擦汗不止,自己這習慣還真得改掉,這麽口無遮攔的,早晚要讓人懷疑。好在她飛快的轉移話筒問道:“沒什麽,對了,你剛才來找我要說什麽來著?”
兩人站在廊簷之下,趙酈華忽然停住腳步,看著臉蛋紅撲撲、笑容滿麵、衣著怪異的林青青,上下打量著,意味深長的說:“傳言都說四公主癡傻,是傳言錯了,還是四公主本來就不傻呢?”
林青青擺出分外無辜的表情,眼神純良的看著她,反問道:“你說呢?”
趙酈華搖頭道:“以我之見,四公主不但不傻,而且是大智若愚。”
“大智慧有沒有我是不知道啦,不過人都是會變的,別說傳言可不可信,就說這世上,又有幾個人了解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呢?更不用說世人眼裏的別人,到底是不是那個人真實的樣子。你說是不是?”
林青青說著,頑皮的吐了吐粉紅舌頭,扮了個鬼臉,拉著趙酈華向涼亭內走去。
趙酈華若有所思的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涼亭內,圓形的石桌旁,趙婉寧在繡鴛鴦荷包。菲菲朵朵與秀蓮三人圍坐在她旁邊,一點也沒有主仆之間的尊卑之分。
趙酈華上前向趙婉寧行禮,趙婉寧忙放下手中的鴛鴦荷包,笑著拉起趙酈華的手,讓她在自己旁邊坐下,與她閑話家常。
繡了一半的鴛鴦荷包放在桌旁,林青青拿起來,認真端詳著,一隻手抓了塊切成薄片的西瓜塞進嘴裏,道:“母妃,這兩隻鳥是在幹嘛?”
“噗——”可憐的秀蓮剛剛將一口西瓜吃進嘴裏,結果不用吐瓜子了,連同瓜肉一起噴出,幸好用手掌及時遮住。
朵朵也沒好到哪去,一口茶水咽下,不停咳嗽,漲紅了臉。
林青青莫名其妙的舉高了手中的鴛鴦荷包,一臉正色的問:“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趙婉寧很是無奈的拿過她手中的荷包,搖頭笑道:“沒什麽,你這丫頭,老這麽粗心大意的,一個人去西祁,母妃怎麽放心的下啊。”
趙酈華在一旁掩嘴而笑,笑完,略有哀傷的說:“真羨慕公主,雖然即將遠嫁西祁,可是至少知道自己未來的夫君是誰。”
林青青聽出了趙酈華這話裏的哀怨之音,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卻沒說話。因為趙婉娘率先拉著趙酈華的手,含笑道:“酈華,你母親去世,宮中也沒人能去看看你,很傷心吧?”
趙酈華點點頭,紅了眼圈。
趙婉寧拍了拍她的手背,說:“你若願意,青兒去西祁之後,我這宮裏反正孤寒,可否留在這裏陪著我老婆子?我將待你如同親生,將來你若有喜歡的王公子弟,我請皇上給你指婚可好?”
趙酈華聞言,頓時紅了臉,急急的搖頭道:“謝謝貴妃娘娘好意。隻是,父王仍在奉州,我不能不回去。而且……我……我已有心上人了。”
趙婉寧麵色驚異的問:“噢?你已有喜歡的人了?是誰家公子這麽好福氣,說來聽聽。”
趙酈華扭扭捏捏了半響,終究是嬌羞道:“不說也罷,我今日來是特意來謝謝四公主的。明天就要啟程回奉州了,特意來謝謝四公主那日在大殿上為我仗義執言,才避免我和逍遙王的尷尬危機。”
林青青大手一揮道:“嗨,就這事兒還值得你跑一趟啊,我都快忘了。不過你既然來了,咱倆休息一下,待會兒再打一場球唄?”
趙酈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