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榮歸璃國

  祁鴻睿重病的消息,早已傳回了璃國。慈安太後早已命宮中禦醫齊集,備好各種名貴藥材,就等著祁鴻睿回宮。


  馬車駛入皇宮之後,林青青忍不住掀開簾子看著外麵。此時大雪初停,天邊的日光灑在皇宮內院的青石路上,日光慘淡的沒有一絲暖意。


  她眨了眨眼睛,還沒來得及感歎,就聽見馬車外麵有整齊的腳步匆匆走來,有人掀開了簾子,然後便見為首的慈安太後指著馬車裏麵,緊張的明令親衛兵道:“先把皇上送入璃慶宮,都小心輕著點,別傷著皇帝!”


  林青青先下了馬車,慈安太後顯然是早已從密報中得知這樣一個女人的存在,但看見她的時候依然皺了皺眉,什麽也沒說。


  慈安太後身邊,圍繞著四五個宮裝麗人,個個神情焦急,林青青也懶得去辨認。她隻是獨自站在馬車旁邊,看著親衛兵七手八腳抬著祁鴻睿,往璃慶宮而去。慈安太後在一群宮裝麗人的簇擁下也了上去。


  隻留下林青青獨自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馬車旁邊,似乎被遺忘了。她抬起頭,一手遮住額頭,盯著那三個漆黑鎏金正楷大字“璃慶宮”,陰冷日光反射出森寒的光芒,林青青忍不住冷哼一聲,唇邊洋溢出一抹冷笑。


  璃慶宮,這曾經是璃國皇帝設宴款待群臣的地方,如今已儼然成了祁鴻睿的。隻是,既然自己已經回來了,那麽,早晚,要重新奪回這裏!


  林青青握緊了拳頭,蒼白的臉色有些冰冷。


  “哎,還站著幹什麽呀?趕快進來呀!”


  璃慶宮門口,有個小宮女對她招了招手,喚道:“太後和禦醫讓你進來問話呢。”


  “知道了,這就來。”林青青露出甜甜一笑,收斂起所有神思,不讓自己流露半分憤怒和難過,雙手提著裙裾,朝白玉階梯走去,拾級而上,直到進入璃慶宮。


  林青青一眼瞥見祁鴻睿躺在床上,幾名禦醫輪流替他把脈問診。慈安太後則在一旁急切追問禦醫結果如何。


  “這位……姑娘。”一名年邁的禦醫非常和藹的看向林青青,問道:“不知皇上這幾日具體有何症狀?”


  畢竟,這一路上都是林青青衣不解帶的貼身照顧祁鴻睿,祁鴻睿的身體狀況,她比隨行軍醫更了解。在聽了林青青與隨行軍醫的詳細情況之後,那名年邁的禦醫摸著白花花的胡子,沉穩的起身對慈安太後稟報道:“回稟太後,皇上的身體已經在逐漸康複,隻要細心調理,不出三五日即可痊愈。”


  慈安太後聽到此處才鬆了一口氣,臉上緊張焦慮的神情也消失不見。


  林青青雖表情淡漠,但聽到禦醫的話還是放心了不少。她看了看圍繞著祁鴻睿的一屋子鶯鶯燕燕,不覺胸悶氣短,想來自己繼續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便轉身準備離開。


  慈安太後卻在此時幹咳一聲,然後指著林青青,頤指氣使的說:“喂——你,留下!”


  林青青背脊一僵。轉瞬間腦海裏無數念頭流轉,但想了想,她最終還是轉過身,一雙星子般的眼睛盯著慈安太後,不卑不亢的問道:“何事?”


  “大膽!”慈安太後還沒說話,跟在她身旁的一個女人卻是尖叫一聲,義憤填膺的說:“麵對太後竟敢不下跪不用敬語,如此大不敬,該當何罪?”


  林青青瞟了她一眼,覺得這女孩有些麵熟,但卻記不起她是誰。林青青也懶得多費心思,甚至直接忽略了她的問話,盯著慈安太後道:“若是沒事,我便退下了。”


  慈安太後心中暗暗不悅,但隨行軍醫早已說過,一路上都是這個女人照顧祁鴻睿,而且皇帝似乎挺喜歡她,有她在精神總歸好一些。對於慈安太後來說,沒有什麽比皇帝恢複健康更重要,其他問題……都可以等皇帝身體康複再議。


  因此,慈安太後輕咳一聲,冷然道:“哀家看你夠機靈,便允你便留在這裏,照顧皇帝吧。”


  照顧她的兒子,卻好像給了自己天大恩賜似的。林青青心中暗自發笑,剛想拒絕,轉念一想,若能留在祁鴻睿身邊照顧他,大概就有更多機會接觸那些大臣們……念及此,便收斂了臉上的冰寒,笑盈盈點頭,十分恭敬的彎腰道:“知道了。”


  她對於太後也不用敬語,更別說行禮,太後很不高興,但眼下卻也隻能隱忍不發。


  禦醫寫了藥方,讓太醫院的人去熬藥,太後坐了一陣子,又帶著那一群鶯鶯燕燕離開了。沒多久,殿內就隻剩下林青青與昏睡不醒的祁鴻睿。


  林青青還在想著那個眼熟的女孩到底是誰,沒多久,就再次見到了她,也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


  原來,她竟是如今後宮最得寵的馨妃。


  那是晚飯的時候,太醫院的院正送來了熬好的藥,林青青正欲喂給祁鴻睿,宮門卻被人呼啦啦推開,緊接著就有一道冷傲的女聲,氣呼呼的哼道:“本宮偏要進去,誰敢攔著?!”


  “馨妃娘娘,娘娘請止步……”小太監在她麵前彎著腰步步後退,試圖阻攔她。


  “啪——”的一聲,林青青聽見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她詫異抬頭,接著就見那小太監捂著臉,十分委屈的瞅著馨妃。


  馨妃趾高氣昂的指著床上昏睡的祁鴻睿,怒道:“瞧見沒?那是皇上!不長眼的狗奴才,竟敢阻攔本宮,等皇上醒了,本宮一定要告訴皇上,讓皇上好好的懲罰你!”


  那太監十分委屈的點頭,卻再說不出什麽。


  林青青歎了一口氣,縱然知道後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但她還是看不慣這樣的情形。放下手中的藥碗,便對那太監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


  馨妃穿著一件耦合綠的連襟,下身的淡綠色的短裙,這樣清淡的顏色,卻絲毫沒能襯托出她的清麗氣質,反而讓人覺得豔俗。隻不過那裙子的樣式,林青青乍一看覺得有些眼熟。


  她身後還跟著一左一右兩個小宮女,馨妃大膽上前來,直視著林青青,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銳利的眼神如一把尖刀,從上到下,來來回回的看著,林青青相信,如果有透視儀,恐怕馨妃恨不得透視自己。


  馨妃看了良久,才從鼻端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也不過如此嘛——皇上寵愛她,必定是因為她跟本宮那死去的四皇姐有些想像。”


  林青青聽了悚然一驚,手微微一抖,湯碗裏的藥汁濺灑少許出來。她怔怔的瞅著馨妃,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這不是自己的五皇妹麽!當初的癡傻四公主林青青,底下還有五個皇妹,但她自穿越來之後,除了在大殿選親上,見過其他幾位小公主一麵之外,再沒見過,也自然沒什麽印象。難怪她之前覺得眼熟。


  林青青站起身來,放下手中湯碗迎上前,嘴唇張開,剛想開口,馨妃卻又再度走到她身邊,不待她開口便迅速說道:“也就是這雙眼睛長得像而已!依本宮看,早晚還是免不了投井的命運!”


  林青青聽得心驚膽戰,這番話裏有多少深意,她不敢去想。隻是怔怔的望著馨妃,一時間無話可說。


  馨妃蠻橫的瞪了她一眼,轉身繞到另一旁,一邊端起藥碗,一邊對自己的宮女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道:“畢竟,本宮才是那個又癡又傻的四皇姐的親妹妹,肯定比其他人更像,對不對?”


  兩名宮女連忙隨聲應和著,馨妃怒氣衝衝而來,本就是為了殺一殺林青青的威風,見她目瞪口呆,心下很是滿意。一邊用纖細的手指攪拌著藥碗,一邊問林青青道:“你平常喂藥,都是這麽喂的吧?哼,太後幹嘛非要留你這個禍害,這種小事本宮也能做。”


  說著,馨妃用湯勺舀起一勺湯藥,便要往祁鴻睿嘴裏送去。


  林青青看著熱氣騰騰的樣子,忙急切阻止道:“等一等……”


  然而馨妃瞥了她一眼,以為林青青要阻止自己的“喂藥大業”,冷冷的對自己的宮女吩咐道:“給本宮捉住她!”


  “是!”兩名宮女聞言,上前一左一右的扭住了林青青的胳膊。


  林青青苦笑,下一秒鍾,馨妃手中的湯藥已經送到了祁鴻睿的嘴裏。


  滾燙的藥汁進入祁鴻睿嘴裏的瞬間,林青青隻是盯著他的臉,看到他的眼睛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


  他醒了?

  林青青心中狂跳。這個家夥,往常這時候都該清醒的,也該逐漸恢複健康了吧?


  果然,馨妃第二勺湯藥還沒喂進去,卻見床上的那人手指突然一動。


  緊接著,那個沉睡不醒的男子緩緩睜開了眼睛。盡管看上去仍然疲累無力,但黑眸睜開卻是不怒自威。


  林青青一喜,臉上不自覺的浮出笑意。


  馨妃隨後也瞧見了,大喜過望之下,立刻將湯藥放到一旁,撲上去抱著祁鴻睿,又哭又笑的嚷道:“皇上,您醒了!皇上你可算醒了,臣妾好擔心啊,皇上您知不知道人家這麽服侍您多辛苦,皇上您……”


  “讓開!”祁鴻睿從喉嚨裏艱難的吐出兩個字,隻覺得喉嚨幹咳得快要冒火。


  馨妃一愣,但卻不敢反抗皇帝的命令,她扭扭捏捏的坐直了身體,假惺惺的擦了一把眼淚,又急忙對殿外的太監吩咐道:“皇上醒了,快去稟報太後娘娘。”


  殿外,有小太監急促奔跑的聲音。


  祁鴻睿卻是轉過頭,待瞧見林青青被人捉住,頓時臉色一沉。


  “怎麽回事?”他一邊撐著自己的身體吃力的坐起來,一邊用溫和的眼神詢問著林青青。


  林青青有意試探祁鴻睿對這個“馨妃”的寵愛程度,便神情淡漠的回答道:“馨妃娘娘嫌棄我服侍皇上不夠周到,要親自喂藥。”


  祁鴻睿皺眉。這些天來,病魔纏身,導致他即使醒來之後也是頭昏腦脹,一時半會還沒有清醒。但聽了這話,明顯臉色一沉,轉眼看向馨妃。


  馨妃被祁鴻睿那冰冷的眼神接觸到,身體不自覺的一顫,卻又立刻壯了壯膽子道:“皇上,她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俘虜罷了,皇上您可是萬金之軀,路上沒有人喂藥也就罷了,既已回宮,怎容這等下賤之人服侍皇上,臣妾願意親自……”


  祁鴻睿聽著馨妃的長篇大論早已不耐煩,不等她說完已經做手勢製止她,而且神色不悅。


  馨妃年齡雖小,卻很會察言觀色,見狀立刻閉上了嘴,隻不過神情委屈,我見猶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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