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不完美，反而真實
醫院的病房裏，重新恢複身份的歐皓軒靠在床上。他的臉色和被褥一樣蒼白，毫無血色。看著這樣的他，傅梨子又是心疼，又是氣憤。最終，又是無可奈何。
歐皓軒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她。瞧著她的麵容，心裏的冰冷被漸漸地溫暖。看著他的神情，傅梨子緩緩地說道：“為什麽要瞞著我？你知道我對你有多想念，你也知道我有多想見你。明明你就在我身邊，為什麽不願意跟我相認？哪怕我知道了，你也要躲著我。”
聽著她的話，歐皓軒低沉地說道：“我身上的改變太多，沒勇氣見你。在你眼裏的歐皓軒是完美的，這世界上最優秀完美的男人。可是現在的我，連我自己都厭惡。”說話間，歐皓軒拉起袖子，隻見手臂上，被燙傷的痕跡很明顯。
吃驚地睜開眼，傅梨子心疼地握著他的手臂，眼中閃爍著淚水：“這是爆炸裏受的傷？”
“嗯，當時爆炸發生的時候，被火燒傷。不僅是我的手臂，還有我臉的皮膚和額頭都有輕度燒傷。臉已經做了整容手術看不太出來，可這張臉，卻已經很陌生。額頭上的疤，也無法抹去。我的聲音因為被煙嗆了，變得現在這樣。這樣的我，不配留在你身邊。”歐皓軒沉重地說道。
一直以來，天生優越的外在條件，歐皓軒雖然不因此驕傲，但那畢竟是他的優勢。可是現在，一切都因為那場爆炸改變，歐皓軒沒辦法理所當然地接受這樣的自己，繼續留在深愛的人身邊。
淚水落下，傅梨子低頭，輕吻他的傷口。歐皓軒本能地想要閃躲，卻還是被她吻到。“皓軒，我不介意。隻要你還活著，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對你來說，現在的你不完美。可對我來說，這樣的不完美，反而更真實。感覺，我能觸碰到你。”傅梨子笑著說道。
驚訝地看著她，歐皓軒的臉上帶著明顯的吃驚：“真的嗎？”
肯東地點頭，傅梨子溫和地說道：“皓軒，我很開心，我這輩子還能看到你。當我知道你是你，知道我有多興奮嗎？我感激上天把你送回到我身邊，這是上天對我最好的禮物。”
感受著她的真摯情感，歐皓軒卻沉默了。半晌，歐皓軒這才說道：“我的命，不知道能活多久？可能一件很小的事情，就會讓我喪命。我得了骨髓型放射症，這是血液病，目前隻能利用抗生素中西醫治療。但是治療的效果，不是很理想。”
“所以，你寧可讓我不知道你的存在？”傅梨子輕聲地問道。
苦澀一笑，歐皓軒癡癡地凝望著她的眼眸：“與其將來讓你再承受一次我死去的痛苦，不如一開始就以為，我葬身在那場爆炸中。隨時麵臨死亡的危險，可能這一刻我們很幸福，下一刻就要永遠再見。這台殘忍，我不希望你承受。”
淚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傅梨子哽咽地說道：“笨蛋，為什麽你一直要代替我做決定？我是你的妻子，被蒙在鼓裏還是跟你一起麵對，這不是應該讓我自己現在嗎？為什麽要對我這麽不公平，不給我選擇的機會？”
看著她聲淚俱下，歐皓軒心髒一疼：“梨子。”
“或許你覺得，還要再承受一次失去你很痛苦。可對來說，能跟你多相處一天，那就是多一天的幸福。你離開兩年，我整整想了你兩年。所有人都以為，我能堅強地活著。隻有我心裏清楚，我隻是扛著，靠著信念活著。”傅梨子苦笑地說道。
歐皓軒沒有說話，隻是專注地看著她。“我並沒有真正地放下你，我告訴自己，我給布丁二十年的時間。等著她長大結婚，我就能找個真正愛她的男人，把她交給他。到時，布丁也能管理好公司。那時候，她能幸福地活著，我也能完成任務，安心地去找你。”
嘴唇輕啟，歐皓軒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
“我不是放棄自殺，我隻是把自殺的時間延後。因為我知道，布丁是你的牽掛，也是我的牽掛。所以，我會安排好布丁的未來，再去跟你匯合。”傅梨子終於說出心裏話。
心髒抽疼，歐皓軒緊緊地抱著她，歉疚自責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你現在知道錯了嗎？你明明活著，卻讓我誤以為你已經死了，我真的好恨你。”傅梨子哭著哭著，用力地拍著他的胸口。歐皓軒沒有阻攔，任由著她去捶打。
良久，傅梨子這才止住了哭泣。仰起頭，雙眼紅腫地看著他：“皓軒，你答應我，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生老病死，我都願意陪著你。如果真的有個好歹，我也會好好珍惜我們相處的每一天。多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回憶。皓軒，答應我，好嗎？”
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歐皓軒輕輕地歎氣：“好，我答應你。對不起，我隻想著逃避。其實第一年的時候，我的身體很糟糕，根本沒辦法離開，更別說來見你。”
“無論你的身體如何，我都會永遠陪著你。”傅梨子認真而篤定地表明決心。
撫摸著她的頭，歐皓軒溫柔地說道：“好。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布丁，我不想讓她擔心。等我的身體好些，再來告訴她。”
傅梨子點了點頭，緩緩地將頭靠在他的腿上：“皓軒，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就算現在讓我去死，我也已經滿足。”
“傻瓜，說什麽傻話。你要好好地活著，哪怕我死了，你也必須健健康康地帶著我們的感情，活下去。答應我，以後不要再想自殺，好嗎？”歐皓軒懇切地說道。
感受到他的感情，傅梨子笑著答應：“隻要你不要故意躲著我，我可以答應你。”
歐皓軒微笑著，溫柔地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傅梨子閉上眼睛，感覺到一陣滿足。傅梨子睜開眼，來到他的麵前。雙手抱著她的脖子，直接吻上他的唇。歐皓軒呆愣了幾秒，笑著回吻。熟悉的味道，讓彼此眷戀。
歐皓軒雖然已經脫離危險，可他的病，還是重大威脅。站在窗戶前，注視著窗外的世界，歐皓軒的神情顯得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嶽睿鴻走進房間，將花束放在花瓶上。歐皓軒回頭，低笑地說道：“沒想到你竟然也會送花。”
來到他的麵前，嶽睿鴻挑眉：“誰讓你現在是病人，要不然我才不想做這麽矯情的事情。”
“這場病真的病了很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對我來說，現在每活著的一天，都是賺來的。”歐皓軒如是地說道。
“你恨葉君涵和方卿依嗎？如果不是他們，你現在還能和梨子像以前那麽幸福。”嶽睿鴻問道。
眼睛眯起，歐皓軒低沉地說道：“我恨方卿依，哪怕她死了，我也不覺得可憐。剛開始知道葉君涵是內鬼，我很憤怒，恨不得殺了他。可知道他的理由，我卻恨不起來。他是為了救他唯一的親人。而這兩年來，他不分日夜治療我的身體。甚至，不惜讓自己成為一個永遠不能見光的人。所以，我恨不起來。”
聞言，嶽睿鴻平靜地說道：“現在的你有血有肉，也會同情，不會盲目地報仇。是梨子，給你改變。我以為你會一直瞞著你的身份，沒想到你最後還是栽在她的手裏。她啊，真是你命裏的劫難。”
輕輕一笑，歐皓軒點頭：“是啊，我也想一走了之，可看她以死威脅的時候，我真的沒勇氣。我害怕看她受傷，那會讓我心痛，不能原諒自己。”
“英雄難過美人關，我懂。”嶽睿鴻低笑地說道。
歐皓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注視著外麵的天空，歐皓軒低沉地說道：“現在我隻希望，一切都能好起來。不知道我這殘破的身體，還能撐著多久？”
拍了拍他的肩膀，嶽睿鴻鼓勵地說道：“那場幾乎無人生還的核爆炸，你都能活下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皓軒，要對自己有信心。”
歐皓軒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地說道：“睿鴻，這兩年來謝謝你。你一直幫著梨子，也幫著我。其實我很佩服你，當初我讓葉君涵找到你時，我的臉已經變了，你卻依然相信我就是歐皓軒。”
“我們幾十年的感情，不會因為皮囊的改變而無法認出。可能對你太熟悉，就算一個眼神，我也能看得出，那是你。”嶽睿鴻笑著說道。
“嗯，這輩子能遇見你這兄弟，是我歐皓軒的福氣。”歐皓軒真誠地說道。
看著他，嶽睿鴻同樣一笑：“我又何嚐不是？當年要不是你拚死從歹徒手裏救了我，現在這世界上也不會有嶽睿鴻這一個人。”
對歐皓軒和嶽睿鴻而言，他們倆的感情，同樣是情比金堅，難以被割斷。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彼此。忽然，不約而同地笑出聲音。這份兄弟情，同樣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