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易言成,你喜歡我嗎?
今晚的他顯然有點沒狀態,明明要往回家的路上駛去,而現在漫無目的在市中心繞了一大圈,仍然尋不到方向。
身旁的電話就在這時不識趣的響起,心情不好的他本不想接起電話,看到屏幕閃爍的‘奇奇’兩個大字後,他還是拿起了藍牙耳機,接起了電話,語氣溫和:“小公主,這麽晚怎麽還不睡啊?”
“因為媽媽還沒回家。”奇奇在聽筒的對麵嘟囔道。
“媽媽在外麵做事,你要聽張嫂的話,知道了嗎?”易言城根本拿這個小外甥女無能為力,隻能小心翼翼地哄著。
“小舅舅你又騙我了,媽媽肯定去見那個壞叔叔了。”小女孩嘟囔著,語氣裏明顯透著不高興。
“壞叔叔?”
“就是那個李儀生唄,媽媽叫我叫他叔叔,我才不叫他叔叔,我不喜歡他,現在不會叫他叔叔,以後也不會叫他爸爸,哼。”奇奇用力地哼了一聲,言語裏盡是她的厭惡之情。
易言城和奇奇的媽媽程晨是表姐弟,易言城能迅速地讓易氏氣死回生,一半的原因是有了程晨的幫助,程晨的母親和易父是兄妹,易言城打算重建易氏時,程晨正好和前夫離婚,當時她擁有了前夫留下的一半財產。程晨迅速住資,很快讓易言城讓易氏起死回生。如今程晨已經沒有在公司有實質性的地位,隻在重大的股東會議上露露麵。毋庸置疑易言城很感謝在困難的時候,程晨給予的巨大幫助。
程晨雖然擁有了前夫留下的一半財產,但是在之後的婚姻狀況上卻並不怎麽順利,她獨自把女兒帶到十歲大,她又在外麵與幾位朋友合資了幾家獨立店,大多數時候都沒空陪伴奇奇,在還沒懂事的時候,父母就離婚,而母親卻時常見不到麵,以至於奇奇的性格越來越叛逆。當程晨每次想再婚的時候,這個鬼機靈總是可以找到種種的辦法破壞。
李儀生是程晨的新男友,同樣奇奇找到了種種辦法阻攔這個新男友變成她的後爸。
“媽媽沒有去見壞叔叔,奇奇現在很遲,你現在就該乖乖地回到床上睡覺”易言城輕聲細語地哄著這位任性的小公主。
“媽媽沒回家,我睡不著。”奇奇又道,“舅舅你現在能不能來看我?”
易言城拿這位小公主無能為力,隻好說:“那舅舅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奇奇這才開心地應了下來,說:“好。”
說了幾個故事,直到聽筒另一麵沒了聲音,易言城才安心地把電話掛了。
請了兩天假,安傾在家安心地呆了兩天,本想第三天去上班,才發現兩天過完又是周末,看來秋末的這場台風已經過境,天朗氣清,病好的差不多的安傾正計劃著周末要不要去個短郊遊,找來手機要給米漫打個電話,正好有個陌生的電話進來。
她接起電話,“喂”了一聲,電話那頭突然說:“安老師……”
聽筒對麵傳來的那個幼稚的聲音,這個聲音不就是鬼精靈奇奇的聲音。安傾疑惑地問道:“奇奇?有什麽事嗎?”
“安老師,你前兩天沒有上班,是不是生病了?”電話那頭的奇奇語氣裏略帶的擔憂。
“老師感冒了,所以請了兩天假,”安傾解釋道,又覺得奇怪,奇奇打這個電話隻是為了關心自己的健康嗎,又問道,“怎麽了?奇奇?”
“沒有,我替小舅舅問候你而已。”小女孩又道。
安傾猛地一驚,小舅舅?易言城透過奇奇問候我?他為什麽要透過奇奇問候我?難道……她想了種種的可能性,都覺得不可能,而現在的她明顯被趙奇奇的一句話掀起了千層浪,心裏半天沒辦法平靜。奇奇半晌沒有聽見安傾的反應,便又喚道:“安老師……”
安傾回過神,問:“哦,那你代我向你小舅舅說聲謝謝。”
“好啊,”奇奇頓了頓,又放低聲音,像是有為難的事情一般,說,“安老師,可是我現在有困難了。”
“什麽困難?”
“我在遊樂園玩,可是我想回家了,才發現我沒有乘公交的錢。”
安傾遲疑了一會兒,追問道“你身邊沒有別的人嗎?你媽媽呢?還有你舅舅,你找不到他們嗎?”
安傾這一問,小女孩好像受了委屈一般,傳來了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安老師,我打不通他們的電話,我能想到的人隻有你了。”
“你快來接我吧,”說著說著,小女孩哭的越來越傷心,“安老師,我好害怕……”
安傾頓時心軟了下來,小女孩沒有錢回家,肯定先想到的是家人,應該是找不到家人才會找到自己,既然奇奇對自己那麽信任,自己還那麽多此一舉多問一句實在很不應該,便又道,“那你別亂走,把你在的位置發短信給我,老師馬上就到。”
小女孩應了下來,安傾馬上換了一身衣服,駕著車朝著遊樂場的方向駛去。停好車,安傾就開始打奇奇的電話,電話還沒接通,安傾就在遊樂場附近的一張長椅上看到趙奇奇的身影。
趙奇奇欣喜地朝著安傾揮了揮手,安傾走到麵前,著急地說:“走吧,我送你回家,不然你媽媽會擔心的。”
趙奇奇嘟著嘴,似乎沒有想那麽快回家,嘟囔著:“安老師,你再等等。”
“等等?”安傾不解地反問道,不知道這個小丫頭又在搞什麽把戲。
奇奇不慌不忙地拉住安傾,讓她坐下,樣子好像還在等誰。安傾隻好心存疑惑地往奇奇的身旁坐下。
“奇奇,你到底在等什麽?”安傾迫不及待地又問道。
“馬上就來了,安老師不要著急。”奇奇又道。
“來了,來了。”
奇奇像見到了什麽,蹦的一下就站起身,伸出雙手,朝著不遠處的男人用力地揮了揮手。
安傾也站起身,一臉愕然,不遠處走來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居然是易言城。
今天的他明顯穿著休閑,一身粉色襯衣搭配著藍色牛仔褲外加腳上一雙雪白的板鞋,幹淨清爽,陽光十足。他的衣領敞開,袖子沒有扣上袖扣,鬆鬆垮垮地被挽起,手上還握著一隻甜筒。
***
眼見易言城走近,安傾還傻傻地站在原地,直到走到了跟前,她還直直地盯著麵前的男人,半天沒有回神。
易言城眼眸裏閃過微微訝異,但是一會兒就消逝不見,他薄唇揚起,溫爾笑笑,對著安傾說:“安老師,你好。”
安傾顯得慌張,她俯下身望了望朝著她壞笑的奇奇,張了張嘴:“我……”
易言城遞了一隻甜筒給奇奇,然後摸了摸奇奇的小腦袋。
“安老師,好巧。”他神情清淺的勾了勾唇。
安傾緊張地解釋道:“易先生,其實……”
“其實,是我把安老師找來的。”小女孩主動承認錯誤,並向安傾道歉道,“安老師,對不起,我說了謊。”
“我以為……我以為奇奇沒有車費所以才來的,既然她沒事,我就先回去了。”安傾的目光閃爍,說話吞吞吐吐,她不懂為什麽每每遇見易言城,整個人就會慌亂的失了分寸。
奇奇拉住了她的手,搖了搖,撒嬌道:“安老師,你不要生氣,不要走好不好?”
安傾沒有回答,奇奇又翹起了嘴,眼露可憐的模樣,道:“安老師,不要走嘛。”
見外甥女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易言城也開了口,道:“安老師,如果沒什麽事,就留下來吧。”
“我……”安傾猶豫一會兒,道,“我其實……也沒什麽事。”
奇奇握著冰激淩激動地跳了起來,歡呼道:“哦,好了,安老師可以和我們一起玩了。”
頭上戴著一隻藍色蝴蝶發夾的小女孩一聽到安傾要留下來,開心的在兩個人當中蹦蹦跳跳,歡呼雀躍,一會兒躲進了花叢中玩躲迷藏,一會兒拉著兩人要和遊樂場裏的卡通雕塑合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三人是一對年輕夫婦和他們的小女兒。
小女孩像是一隻落入凡塵的小蝴蝶,對什麽都好奇的不得了,一路跑來跑去。最後停在了旋轉木馬的前麵。她站在場外,目光專注,看著很多小朋友在家長的陪伴下坐上了木馬。漆著斑斕顏色的木馬隨著音樂上上下下來回的移動著。小女孩突然嘟囔著道“小舅舅,我想玩旋轉木馬。”
易言城點點頭,溫然笑笑,說:“走吧。”
奇奇拉了拉易言城的襯衫下擺,樣子神秘兮兮。易言城俯下身,奇奇湊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後。他起身,看了看安傾,似乎猶豫一會兒,才目光灼灼地盯著安傾,說:“安老師,奇奇想和你一起坐旋轉木馬。”
“我?”安傾指著自己,然後俯下身又看了看奇奇。
奇奇認真地點點頭,拉了拉安傾的手,撒嬌道:“安老師,走嘛。”
“走嘛,走嘛……”
安傾拗不過奇奇這個鬼精靈,隻好答應了下來。易言城買好票,安傾攜著奇奇一起入場,剩易言城在場外。
安傾和奇奇坐上了同一隻木馬上,場內歡快的音樂響起,五彩繽紛的燈光下,機器開始悠悠地旋轉起來。
木馬一上一下,奇奇臉上溢滿了絢爛的笑意,她興奮地朝著易言城揮著手,易言城站在場外,手裏持著一個照相機,看到安傾和奇奇的瞬間,迅速按下了快門。
***
玩了一遍,奇奇還不過癮,一定要自己一個人再玩一遍。安傾就出了場和易言城一起在場外等奇奇。
兩個人沉默著站著許久,易言城對著空氣漫不經心道:“我沒想到你會當老師。”
她緩緩轉過頭,揚著唇,莞爾一笑:“那我是不是也沒想到你現在會是高高在上的易氏的總裁。”
“傾傾……”他突然喊道,磁性的聲音攝人心魄,但是他的目光仍然盯著前方。
她驚呆了,咬著唇,半天沒有吭聲,從她認識他開始,他就很少這樣稱呼自己。她也不記得到底有幾次,但是每一次他這樣稱呼她‘傾傾’,叫安妮‘妮妮’的時候,他都帶著玩笑的興味,而她也總開著玩笑地也喊他‘城城’,以至於他每次聽到這樣和他格格不入的稱呼都有要謀殺她的衝動。
可是,事實上,她喜歡他這樣的稱呼她,好像這樣的稱呼隻專屬於易言城,誰也不能占用。
她側過頭,望著他一臉精致的側臉,緩緩開口:“易言城,你很久沒有這樣叫我的名字了”
易言城笑了,彎著的眉宇之間都帶著盎然的笑意,此刻,他好像感到眼前這個女生還是十五歲的那個小女孩,他們的距離還是那麽近,那麽近,沒有一刻被拉遠。
“是啊,很久很久了。”他微微有些感慨。
“上一次是什麽時候?”安傾故意問道。
“上一次?是我輸了象棋,然後陪你看賽車比賽那次嗎?”他旋過頭一臉認真地問道。
“你還記得?”安傾問道。
“怎麽能不記得,是我唯一輸給女生的一次。”易言城薄唇微啟,漾著一抹清淺的笑意。
遲疑了一會兒,安傾道:“其實,那一回我偷換了棋子。”
易言城勾起唇,似笑非笑道,“我早知道你偷換了棋子。”
她早該想到以易言城這麽聰明的一定早已看出她偷換了棋子,做了弊。但是他為什麽要認輸,為什麽要答應下那個蠻不講理的賭注,她還是沒有想明白。
“但是,我仍然願意認輸。”易言城又道,唇邊逸出一絲溫柔的笑意,一雙耀眼的黑瞳定定地盯著安傾看。
他仍然願意認輸?那是他還記得那年的賭注嗎?他還願意無時無刻地聽她嗎?她沉默了,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參加易言城同學聚會的場景,那也是她第一次參加一個男生的同學聚會。
在KTV裏的同學都是比安傾年長的,她一個人坐在KTV的角落裏,看著一群人又鬧又唱,熱鬧非凡。看的出易言城很受班裏的女生的歡迎,女孩子都喜歡坐在他的旁邊和他說話。那樣灼熱的眼神,使得她想起姐姐安妮看著易言城的眼神,同樣帶著愛慕和崇拜。
她突然後悔為什麽要像個跟屁蟲一般獨自地跟著易言城來到他的同學聚會。
她起身想要走,而在場的同學卻越玩越瘋,易言城已經眼裏醺意濃濃,帶頭的一個男同學卻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仍然要不斷地灌他喝酒。
她又擔心又害怕,瘦弱的身體擠進人群裏,拉了拉他的衣袖的一角,低聲勸說道:“別喝了,好不好,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們回家,好不好?”她又低聲請求道。
他低頭,無焦距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掃過又轉向眾人,端起矮幾上的酒杯,把杯中紫色的液體一飲而盡。圍觀的同學開始起哄,大呼‘好
她開始覺得委屈,他應該忘記了因為那場象棋比賽而答應她的諾言,以後他都要聽她的。
本來就是小孩子的兒戲,他怎麽會放在心上,他怎麽可能會要聽她的話,偏偏她就當真了。她隱忍住眼中就要落下的眼淚,她奪過易言城端著的酒杯,閉起眼睛,強忍著,一口咽下那杯酒,漲紅著臉衝出了包廂的門。
站在狹長的長廊,她俯下身,雙手撐著膝蓋,喘著氣。
她沒有喝過酒明顯力不從心,從密閉的包廂出來吹吹風後,頭開始隱隱作痛,努力直起身子,緩緩地走了幾步。
“安傾!”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她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的一瞬,她的眼裏忽然淚光漣漣。
他加快了腳步,衝到麵前,猝不及防地把她揉入懷中,她僵硬的脖頸費了很大勁才埋進了他的懷抱,那樣溫暖的懷抱讓她不禁想問,他喜歡她嗎?他會不會喜歡她比安妮多那麽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點酒,使得她終於鼓起了勇氣,晶瑩的大眼裏閃爍著期待的光澤,她問道:“易言城,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兩人開始靜默,一言不發,身旁不斷有人從他們的身邊經過。而她全然不顧,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易言城,仿佛想從他攝人心魄的目光裏尋找到答案,但許久她還是沒能看透。
“我們回家吧。”他的聲音溫和柔軟。
她點點頭,跟在他的背後,慢吞吞地邁出腳步。
易言城,你喜歡我嗎?這個答案她最終沒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