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我等你很久了
米漫滿身都沾著油膩的湯汁,樣子很是狼狽,她咬住唇抑製住了某種情緒,半天沒有吭聲。安傾身邊的女人蹬著高跟鞋‘咚咚’地朝著食堂出口走去。
因為今天是全校老師來學校開會,因此今天的教師食堂明顯熱鬧許多。而大家也被這一場鬧劇吸引住了。安傾慌忙找出紙巾為米漫擦幹淨身上的湯汁,而米漫卻猛地甩開安傾,捂著臉就往食堂的出口逃離。
“米漫!”
安傾擰著二人的包,匆匆追上了米漫。直到車子啟動,米漫還是一聲不吭,安傾也不多問。似乎過了很久,米漫才徐徐開口道:“安傾,我是破壞他們家庭的第三者。”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變成這樣一個人……”
“我怎麽會這麽自私。”
身旁的女人難以控製好情緒,哭的撕心裂肺,安傾把車停在了路旁,她卻找不到安慰的言辭,興許米漫根本不需要她安慰。在她跟魏文語在一起,在她知道魏文語是有婦之夫的那天就該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到來。
第二天米漫就辭去了學校的工作,她說她已經想通,她決定去一次長途旅行。而安傾除了祝福別無他法。送米漫去機場的那天,米漫緊緊抱著安傾,靠在她纖弱的肩膀說:“不要給我打電話,不要想我。”
安傾鬆開米漫,笑了笑:“放心吧,我隻怕你會想我。”
米漫依依不舍,她又道:“我想通了會回來的,還有,你流產那天,易言城來看過你,他隻是站在門外,偷偷地看你,他站了很久,還是不動神色地走了。”
安傾默默不語,米漫又道:“安傾,我知道你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祝你幸福。”
***
送走米漫,安傾的心裏突然空了一塊的地方,米漫說的對,她應該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就算曾經迷惘不清,而這一刻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三天後,易氏股東大會,葉佳音看了看手表,時間已到。她叫來身旁的梁宇,偷偷地說了幾句話,梁宇點點頭就出了會議室。
“時間也差不多了……”
葉佳音準備宣布股東大會要開始,偏偏會議室的門被打開,葉佳音一臉期待地看著門外,進來的人卻讓她委實失望,安政峰和一群西裝革履的人走進了易氏的會議室。
安政峰坐在了會議室的主位上,他雙手交叉,笑了笑:“葉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葉佳音的樣子很難看,但是她還是保持著標準的禮貌笑意,道:”沒想到會在易氏的股東大會見到安先生。”
“哦,不好意思。這算是個驚喜嗎?”安政峰叫上身旁的律師,身旁的律師義正言辭道:“一周前,李總已經把他手上的易氏股份賣給了安先生,加上安先生手上所持有的散股,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二十二。”
葉佳音的眸光微微黯了下去。安政峰倒是笑了笑:“現在會議可以開始了嗎?”
“不好意思,安總,我們還有一位大股東未到場。”葉佳音又道。
安政峰點點頭,十個手指百無聊賴地在會議桌上彈鋼琴,神情淡然,就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一個女人走進了門,她穿著件白色襯衫,本就平淡無奇的一件襯衫,但卻因為前襟上的鑽石裝飾變得閃亮異常。
安政峰看到安傾的一瞬,臉色沉了下去,而安傾倒是大方自然地走到了安政峰的旁邊道:“安總,不好意思,你的位置應該是我的。”
會議室裏突然竊竊私語,噓聲一片。安政峰喉結微動,麵紅耳赤地站起身,從位置離開,坐到了另一邊的位置。
安傾淡然地坐下,麵無表情又道:“由於‘佳期時代’出現的問題,易總沒法參加這次股東大會,而他已經把他手上的股份先轉給我代為管理。”
“現在會議可以開始了。”
股東大會結束,大夥兒差不多散去,隻剩下安傾和安政峰。安傾正準備離開,卻被安政峰叫住:“傾傾。”
安傾轉過頭,看著安政峰,淡淡道:“爸,我是妮妮,不是傾傾。”
安政峰大吃一驚道:“你,你都知道了。”
“爸,不是我知道,是我已經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我是安妮,而意外發生事故的是安傾。”安傾微笑道。
“你是怪我欺騙了你,所以今天才會這樣對待你的親生父親嗎?”安政峰反問道,“妮妮,你應該和你的爸爸站在同一條戰線,你和我手上的股份足以讓易氏改頭換麵。”
安傾搖搖頭,她很是失望,她微微呼了一口氣才道:“爸,我沒有料到你還是不知悔改。”
“我?不知悔改?”安政峰皺著眉頭,額頭上的皺紋更加深了。
“當年你拋妻棄女無法就是因為你的生意,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和媽需要什麽,我們隻需要安定的生活。事到如今,你還是那麽自私,你隻想著你的事業,為了你所謂的事業你可以不折手段。這就是你,自私自利的你。”安傾毫不嘴軟的說。
安政峰大驚失色,他沒有料到安傾會這樣說。但是他還是不放棄,又道:“你是我的女兒,你應該和我站在一起。”
“正因為我是您的女兒,我才要提醒你,‘佳景時代’的事故認證報告就要下來了,如果是水泥出現的問題,那麽這件事隻關於建築商招標供應商時,選擇了不合格的供應商,我調查過,送檢的那些材料被做過手腳,供應商不僅賄賂了送檢的資料員,還在實驗室的出具的單據做了手腳,這些與開發商並不關係,易言城完全可以逃開關係。”安傾振振有詞道。
安政峰被安傾的話噎住了,他的臉色一會兒黑又一會兒白,難看的要命。他拂開桌上的杯子。杯子落在地上,卻完好無缺。
他瞪大眼眸,怒氣衝衝地蹬著安傾,轉身離開。
安政峰甩門離開,安傾還呆呆地站在原地。這一次,她學會勇敢學會堅強去麵對父親,即使每一刻想到父親的所作所為都隱隱作痛,但是她知道,一些事她不可以改變,但是有些事情正等著她去改變。她不可以再做一隻鴕鳥,她需要為了那些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變得無堅不摧。
她旋過頭,走出會議室,卻看到葉佳音在門口等著自己。葉佳音嘴角微彎,道:“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那麽讓你失望了,我來了。”安傾微微笑道。
葉佳音也笑了:“真沒想到安老師轉眼間可以如此淡定地坐在易氏會議室的主席位上。
安傾聳聳肩,也調侃道:“謝謝誇獎,葉總。”
***
‘佳景時代’的調查報告結果出來,果然是在供應商的環節上出現了問題,而劣質的水泥就是導致樓體倒塌的直接原因,建築商和供應商都受到了懲處。雖然安政峰並不是直接的供應商,隻是身居幕後,但是很快就被調查出兩個公司的直接聯係,安傾知道這個消息,就意味著父親要受到應有的懲罰,而易言城就會被無罪釋放。
安傾並不打算迎接易言城的歸來,她把股份轉讓書交給梁宇後,就準備離開。梁宇卻叫住了她:“安小姐,您不打算見見易總嗎?”
“放心吧,我會見到他的,但是不是今天。”安傾微笑道。
“不是今天?”
“不對,也有可能是今天。”
梁宇更是疑惑不解了,又問:“安小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安傾抿唇微笑道:“易先生那麽出名,以後在電視,在報紙,在網上都會看到他的新聞的!”
安傾轉身離開,下了電梯,在易氏大樓下,看著大樓上的那塊LED屏幕,正在循環地播出關於易氏的宣傳片。
易氏是他十九歲開始的夢想,她很清楚那是他所有的心血,還好,他沒有失去。
***
三個月後,西胡龍道。
“我從小就在這邊看賽車,那時候大夥兒就騎著重型機車,‘唰唰’地像一陣風地吹過去,我就是在這兒遇到我的男朋友的。”一個四十歲歲的女人坐在石階上細細地說。
“我們在一起一年後分手,分手後我找到了新的對象,後來我和新的對象分手,又在西胡龍道遇見了他,我們終於結婚,可是不到一年我們又離婚。我不喜歡他做職業賽車手,他不喜歡我管他。我和他本來是兩個不安分的人,不喜歡安穩的生活,可是一年後他又找到我,我們複了婚,一直生活到現在。”
女人細細說道,身旁的一個記者模樣的女人又道:“沒想到西湖龍道是堆積著這麽美好回憶的地方,那麽你對西湖龍道重新改建有什麽看法?”
“唉,以後在這裏看不了賽車了吧。都好幾十年了呢,舍不得。”女人微微地又歎了口長氣。
安傾從石階上起身,把被風吹到額頭前的劉海撩到耳後。然後慢慢從石階上下來,多雨的春天就要過去,而太過於明媚的夏天已經緩緩降臨。
她慢慢地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幾步,終於停住了腳步。麵前的男人定定地站在她的對麵,他的黑瞳晶亮地如清幽的星光,他的唇弧抿起來好像皎潔的月光。
他緩緩地向她靠近,每一步每一步地朝她挨近,這樣的情景,讓她想起十五歲那年的夏天,那時候,他年輕偏稚氣的臉龐偏偏帶著不屬於他年齡的成熟和冷靜。
她的眼淚緩緩地往下滑,那個夏天,她和姐姐就站在西胡龍道的台階上,她們揮舞著紅色的旗子,賣力地喊道:“易言城,加油,加油!”
“哦,他又贏了!!”她和姐姐站在高處用勁地呼喊道。
“他怎麽都不會輸呢?”
“白癡,他是誰?他是易言城啊!他從來都不認輸的啊!”
是的,那時的他就是那麽桀驁不馴,從不服輸。
而他終於從十年前緩緩移動到她的麵前,那時的青澀蛻變的一幹二淨,而遺留下來的隻有他依然孤傲異常的眸光。她緩緩抬起眼眸,抿著唇微笑,熱淚卻奪眶而出,她想她現在的樣子應該難看的要命。
“易—言城!”她緩緩開口道。
他也笑了,斜著嘴角:“安妮,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