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李虎有一瞬間的怔愣,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唾沫星子亂濺,“好好好,有魄力,老子喜歡。”
王三在後麵急的都要哭了,自己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救下的人,結果被緣衣兩句話就搞砸了。王三突然有些怨念他老娘沒有把他生成女人了,他要是個長的禍國殃民的姑娘,還要腦子幹什麽,隨便說兩句李虎就能把他的話當聖旨了。
但是王三還是想盡力拯救一下,他小心地探身道:“大哥,您不是答應”
“哎,”李虎抬手打斷了王三的話,一雙眼睛直直盯著緣衣,大笑道:“古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今兒個我也當一回周幽王。”他大手一揮,對著緣衣說:“這些人全都交給你了。”
王三臉色刷地一下白的堪比外麵的白雪,他嘴唇囁嚅了兩下,悻悻道:“大哥,您”
其實從頭到尾,緣衣並沒有說什麽或者做什麽,這不過是李虎一個人的獨角戲,但是正和緣衣的心意。
她轉頭看向君旻,摘下頭上的發簪扔到他麵前:“做個選擇吧,一個是殺了他們,一個是殺了我。”
大廳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被抓來的人們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看救世主一樣死死盯著君旻,滿心期望著君旻能夠說出救他們的話。
李虎聽到緣衣說的話時當即臉色一變,他可不是想看緣衣和君旻之間的恩怨情仇的,“我不同意”
李虎頓住了,因為緣衣冰涼地瞟了他一眼,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隻知道頓時如墜冰窟,於是下意識地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王三不解地看向緣衣,不明白她為什麽逼著男子做這種決定。
緣衣向前邁了一步,一步步逼近君旻,湊到他耳邊低喃道:“不要猶豫,天族的小殿下,你看看這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你下手幹脆點,誰都不會痛苦。”
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魔的呢喃,緣衣的聲音一點點穿透君旻的耳膜。
良久,君旻俯身拿起緣衣扔在地上的發簪,發簪很輕,在他手裏幾乎感覺不到什麽重量。
這樣的發簪緣衣有很多,是用魔域的娑婆樹的枝幹所製,這株隻長在魔域的樹,同樣有著魔族的殘忍。他知道,這根看起來很輕的發簪隻要插進緣衣的心髒處,她便會立刻元神俱滅。像離墨一樣,徹底消失在世間。如此一來,他的痛苦也就沒了,他算是解脫了,也算是完成了天帝的交代。
但是君旻知道自己做不到。他不知道鬼卿對緣衣而言,究竟在她心裏處於什麽地位,才會在知道鬼卿的背叛後,如此傷心。
可是他知道緣衣在他心裏處於什麽地位,那是心尖上位置。他把她放在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小心嗬護著,光是想想如果有一天緣衣真的隕落,他已經難受的喘不過氣了,又怎麽會親手殺了她。
好像空氣中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掐住他的脖子,剝奪他呼吸的權利,眾人肉眼可見的看見君旻麵色越來越紅,漸漸地,那抹紅蔓延至他的眼睛,如同魔域中殺戮最重的魔兵。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他體內有一絲黑氣正在悄無聲息地蔓延至全身,如同一條尋找獵物缺點的毒蛇,隻等找到缺點,讓獵物一擊斃命。
但是毒蛇沒有找到,它頹喪地離開了。
君旻恢複了清明,眼中紅色漸漸褪去,因為窒息而沾染了些濕潤的眸子泛著最幹淨的光看著緣衣:“師父,你知道的,無論是什麽時候,我的選擇都會是你。永遠不會變。”
緣衣仍舊冷著臉望著他,並沒有為君旻的話感到動心,像是一塊冰冷的琉璃,漂亮卻無心。
君旻嘴角上揚,越過緣衣向前走去。
果然,李虎本來還在猶豫的臉一下子冷了,怒斥道:“怎麽別人行,我們就不行了。聽老子的,所有人隻能拿些必要的東西,不準草菅人命,欺男霸女。如果有人這麽做了,讓我知道了,就不要怪我把你們扔去喂蛇。”
眾人的臉刷地一下白了,誰都知道山裏有個蛇窟,是專門用來懲治犯錯的人的。那群蛇不是毒蛇,但是每一條都是餓了好久的,人一進去,不會立刻死,卻會生不如死。
蛇窟的震懾力遠比李虎的話來的有用,一群土匪紛紛表示會老實聽話。
王三眯了眯眼,覺得做戲還是得做全套:“大哥,我們得把那個狗官拉到客棧,讓城裏的人知道這狗官已經投靠我們,還把他們賣了,這樣一來他們就會更信任我們了。”
李虎點了點頭表示王三說的有道理,他摸了摸腦袋,舉一反三道:“那把城裏的人都給我帶到這裏來,讓他們知道以後我就是這座城的主人了。”
王三嘴角抽了抽,沒想到李虎還能想到這個,但也覺得這事對城裏的百姓並沒有壞處,於是點頭同意了。
就像是一聲令下的箭矢,這一點頭,眨眼的功夫,這座小城響起了咆哮聲,一群土匪猙獰著臉舉著刀刺向了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百姓們。
緣衣冷眼看著他們向城裏各個方向跑去,聽著城中百姓絕望的哀求聲,半晌,紅唇微動:“君旻,我們玩個遊戲吧?”
沒等君旻說話,她不容拒絕地在君旻眉心注入一道光。那道光入體時,眨眼的功夫,它在全身蔓延,它沿途經過的地方,君旻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在一點一點流失。
緣衣走到君旻身邊,附耳低喃道:“君旻,你既然能立下生死契,就讓我試試你吧。如果你贏了,那麽我到死都會記得你。如果你輸了,那你就和鬼卿一起死吧。”
最後幾個字她幾近貼在君旻耳邊,呼出的熱氣激的君旻微微顫栗。
第五十六章
緣衣再次封住了君旻的法術,不同於上次利用他去引狐妖出來,這一次緣衣的目的,其實真說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行為的意義何在。就算知道了君旻不是可以為了她去死的,那又怎麽樣呢?貪生怕死不是天經地義嗎?
就像當初的她一樣,懦弱又膽小,貪生又怕死。
兩人穿上在成衣鋪買的棉衣,安靜地坐在屋裏等著那群山匪闖進來。
打家劫舍的事情是他們做慣了的,不一會兒的功夫,樓下已經吵嚷起來了。
李虎踢開客棧的大門,大刀闊斧地坐在小弟擺在大廳中間的板凳上,左腿彎起搭在長凳上,左手順勢往上一搭,橫眉豎眼地指揮著緊隨其後的王三,“去把這客棧裏的人給我交出來,讓他們知道,冀城新的當家來了。”
王三額角控製不住地一跳,招呼著身邊的人跟他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