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緣衣勾唇,“走吧,讓我們看看本尊的左使如今在魔域的本事。”
蕭騖輕拂了一下身上已經幹涸的血跡,拂了個寂寞後,雄赳赳氣昂昂地跟著緣衣出去了。在外麵見到鬼卿後,極其囂張地對著鬼卿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和善實則挑釁的笑容。
鬼卿低眸,不去看蕭騖,他怕他控製不住自己想殺蕭騖的心。
練武場上,一群魔兵整齊有序的的站在那裏,遠遠看去,漆黑一片,蕭騖卻能從那片漆黑中感受到濃鬱的殺氣,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隻是蕭騖有點驚訝魔兵的紀律,即便是他的兵,若是他不在的話,也有或多或少交頭接耳講話的,但是這群魔兵不是。
他不知道鬼卿究竟是怎麽訓兵的,客觀角度來講,鬼卿訓的很好。
蕭騖在心裏歎了口氣,這樣一來,想從鬼卿手裏將權利拿回來就更難了。
魔域的很多魔兵都是從未見過緣衣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對緣衣的崇拜。
魔族天生慕強,這位天生邪骨的魔神曾經帶領他們的先輩攻上天界,使得魔界出了口氣,終於不再受天界的掌控,所有魔都在期待著他們的魔尊有朝一日帶領他們一統三界。
他們在心裏期待著那天,他們有預感,那一天不遠了,因為天魔兩族的七萬年之約快到了。
因此緣衣一出現,所有魔兵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目光炯炯有神地等著緣衣,等到緣衣停下腳步,如觸動了什麽機關,所有魔兵整齊劃一的跪下了,齊聲喊道:“拜見魔尊,魔尊千秋萬代。”
這一下喊聲驚得魔界內部天界的探子一個激靈,不約而同地往根思城你的方向看去,有些謹慎的已經開始給天界傳信了。
緣衣拂手,用法術將聲音傳遍了整個練武場,“都起來吧。”
底下魔兵齊齊應是。
蕭騖在一旁皺起了眉頭,有點疑惑怎麽似乎這群魔兵對緣衣似乎十分忠心的模樣,並不如緣衣所描述的那樣啊。
緣衣目光掃過底下整齊的魔兵,宣布道:“我魔域上萬年來,右使的位置一直空著,隻有左使忙裏忙外的處理魔界的事務。如今天魔七萬年和平期限將至,本尊需要以為右使協助本尊同時也能幫左使分擔一下壓力。”
緣衣不過簡單的幾句話已經惹得下麵的魔兵開始騷動起來。蕭騖在一旁想,果然無論是人界還是魔界,權利永遠都是被追逐的。
果然下麵立刻就有魔兵迫不及待發問了,滿麵紅光,眼裏是掩飾不住的野心,“魔尊是要開始選拔右使了嗎?”
蕭騖掃了一眼那名說話的魔兵,身上穿著和其他魔兵並無不同,但是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有膽子問出這句話,想必身份不低。
那名魔兵說完之後,底下更混亂了,一個個眼中的野心膨脹,仿佛右使的位置已經在向他們招手了。
緣衣輕笑,一開口破碎了所有魔兵的夢:“本尊心中已有選擇。”
她招來蕭騖,蕭騖也從善如流的走到了緣衣身旁,所有魔兵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或者說是盯著緣衣。
緣衣舉起蕭騖的手,“這位從今以後就是魔域的右使,和左使行同樣的權利,說的話亦可代表本尊的意思。”
第七十三章
無論是人還是魔,一旦遇到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時,總是不會那麽淡然的。
“怎麽回事?我們魔界的左右使不都是通過參加生死場選拔選舉出來的嗎?如今突然冒出來不知道什麽來曆的算什麽?”
“是啊,當年左使可是從血海裏殺出來的,怎麽如今右使的位置就輕而易舉的給一個不明來曆的了?”
先前那名說話的魔兵臉上從震驚後便滿是憤怒,大喊道:”魔尊,屬下不服。魔界規矩,左右使必須贏得生死決鬥才能擔任,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陰魂算什麽。”
蕭騖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那名魔兵的怨憤,他眼睛一直偷偷觀察著緣衣,想看看她會怎麽處置他。
鬼卿在一旁眉頭緊皺,看向那名說話的魔兵,認出那是飛廉的族人。
他眉目微涼,忍不住思考近日他做過什麽錯事,回頭他好找個理由責罰。
然而這個想法剛浮出腦海,那名魔兵就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擊飛了,躺在地上口吐鮮血,眼神驚恐地看著緣衣,卻說不出話來。
緣衣冷冷瞟了他一眼,嗬了一聲道:“本尊欽點的右使,也輪得到你來不服?”
緣衣這一手著實震懾了其他魔族,一時間練武場十分安靜。蕭騖不太理解地看了一眼緣衣,用武力震懾的方法雖然有用,但是難免這群魔兵會在心裏怨恨緣衣,到頭來隻會對緣衣更加不利。
他有些疑惑,以緣衣的腦子應該不至於沒想到這點吧?
但是緊接著出乎蕭騖意料之外的是,這群魔兵竟然好像真的心服口服了,見緣衣動怒了,一個個雖然麵露驚恐,但是依著蕭騖這麽多年的執政經曆來看他們好像並沒有在心裏怨恨緣衣。
蕭騖更加疑惑了,怎麽魔族是這麽統領的嗎?
緣衣似乎十分滿意她對魔兵的震懾,紅唇勾起,又緩了語氣,“右使曾經救過本尊的性命,他值得本尊的信任。如今天魔七萬年之約快要到了,本尊身邊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屬下。”
這話一出,鬼卿的臉色微變,下麵魔兵看向鬼卿和蕭騖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不同的是,看向鬼卿的眼神是好奇和納悶的,看向蕭騖的眼神是懷疑和隱隱欽佩的。
所有魔兵都在想,魔尊的意思是左使不值得她相信?又轉頭看向蕭騖,一個個也不相信這麽一個小小陰魂能救我們的魔尊?魔尊那麽厲害,哪裏需要別人救?該不是魔尊哄他們的吧?
蕭騖這下看緣衣的眼光也變了,他突然覺得緣衣若是在凡間,想必也是個玩弄政治的好手。
等順利地勾起了魔兵對鬼卿的懷疑,緣衣又道:“從今日起,蕭騖便是我魔界右使。”她看向鬼卿,“隻是右使之前為救本尊性命,傷了根本,需要閉關修煉,所有事情不得打擾右使。三百年內,所有事情仍舊交給左使處理。”
鬼卿抿唇,抬眸看向緣衣,一時間心裏不確定緣衣究竟是怎麽看他的?
隻是他想了想,還是說道:“尊主,這事是否需要問問四位城主的意思?”
緣衣哼笑:“不必。”
魔兵怔愣了一瞬,心中接著湧起對他們魔尊的無限敬佩之情,覺得魔尊實在是太厲害了,連四位城主也不放在眼裏。
同時也悄然鬆了口氣,魔尊還是信任左使的,看來剛才說的話是他們誤解了,魔界內部還是和平的,可以共同禦敵。
可是並不是所有魔兵都這麽想的,最起碼四大家族扔在其中的魔族在心裏埋下來懷疑的種子。
右使確定下來的消息剛宣布結束,四位城主收到了根思城探子的消息:魔族疑與左使生了嫌隙。
當晚四位城主就暗中回合商量這件事背後的嚴重性。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當下蕭騖這個魔域右使的位置算是定下了。
鬼卿本想上前向緣衣稟告最近大荒的事情,卻見緣衣直接帶著蕭騖轉身離開了,隻扔下一句:“什麽事情你看著處理吧。”
鬼卿伸手欲攔,哽在喉嚨處的阻撓卻說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緣衣離開。好半晌,他停在半空中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唇角平緩,隨後輕嗬了一聲,似是自嘲又似隻是歎了口氣。
蕭騖跟在緣衣身後,想了半天還是百思不得其解,隨問道:“你剛才用武力恐嚇了他們一番,他們為何沒有怨恨你反而似乎對你更加敬重了?”
緣衣嘴角微動,“魔族與凡人不同,凡人慕強但同時也會嫉妒強者與害怕強者。魔族不是,他們慕強是骨子裏的慕強,對於強者他們是從骨子裏的敬畏。”
她頓住腳步,轉頭看向蕭騖,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不知是諷刺還是在笑,“這就是魔族,便是你在他們麵前親手殺了他們親人,隻要你夠強,他們便不會怨恨你,甚至會敬畏你,尊崇你。”
魔族不同於妖族與精怪一族,妖族和精怪一族尚且有情,但是魔族不是。他們乃是天地共生的魔,即便後來為了將魔族發揚下去他們開始雙修,但是為了確保魔族血統的純正,雙修也是最原始的魔族之間的聯姻。
他們天性殘忍,吞噬鬼魅,為了修為向來是不擇手段。他們向往成為強者同時也敬慕強者。
魔族上萬年也未必會出一個有心有情的魔。
“所以這群魔兵並沒有像鬼卿那樣背叛你,那何談奪回權利?”
“本尊不知道鬼卿身後的勢力是誰。”她望向蕭騖,“本尊雖然足夠厲害,但是本尊一直都承認人外有人,唔,天外有天這句話。”
最後的成語大概是緣衣從凡間學來的,用的不甚熟練,頓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人外有人的下一句話是什麽。
蕭騖額角微動,是在不知道說什麽好,怎麽會有人,哦,不對是有魔能又損自己又誇自己說的那麽自然的。
“所以你是在以備不時之需。”
緣衣轉身繼續走,“所以你不要把所有希望都投注於魔兵身上,畢竟他們也不可靠。”
蕭騖疑惑很多,“那你是當初在墓道的時候就察覺鬼卿有問題了,莫非那個害我先祖的就是鬼卿派來的?”
緣衣眼睛微動,搖頭道:“不是,當日本尊不過是看你不錯,又想到魔域的確還缺一個右使,所以是想招你的。鬼卿的事情也是本尊後來才發現的。至於那個害你先祖的人,本尊不能確定是不是鬼卿派去的,但是一定和他背後的勢力有關係。”
蕭騖雖然聰明,但他如今不過是一個連入門的修道士都算不上的陰魂,對於緣衣說的東西都是似懂非懂罷了。
緣衣也不管他到底有沒有明白,而是扔給了蕭騖幾本書,“你隻有三百年的時間,這段時間你要把這些東西學會。記住了,不可以走偏門旁道,不可操之過急。如果三百年你都學不會的話,那本尊也沒有留你的必要了,到時候你就直接過黃泉道投胎去吧。”
“蒼梧是是個好地方,適合修煉,赤丹也在那裏,你修煉時若有不適還有他能幫你。”
蕭騖覺得自己遇見了緣衣之後額角跳動的頻繁,恐怕再過不久他就得長出皺紋了。他當然還記得那個名喚赤丹的少年,眉間總是一股傲氣,看人時總是像一隻公雞,雄赳赳氣昂昂的抬著頭,簡單來說就是眼睛長在腦袋上。
當然最讓蕭騖記憶深刻的事是赤丹對他那蕭祖負了他妹妹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他若是和他待在一起,蕭騖可以肯定他定會百般刁難他。
他看向緣衣,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不能讓我留在這裏修煉嗎?我看這裏並無不妥。”
緣衣冷了神色,堅定拒絕道:“不行。”
蕭騖看著緣衣,以為她會再解釋一下為什麽不行,結果緣衣隻說了兩個字便沒有下文了。
緣衣本就不是話多的,今天她自認為也算是為蕭騖說了很多話了,再讓她解釋什麽是不可能的。
蕭騖聳聳肩,答應了緣衣的要求,“隻是我該怎麽去蒼梧山?”
“這樣去。”隨意緣衣手一抬,蕭騖便隻感覺自己突然處於一片混沌之中,再睜眼那個他印象中的高傲少年正瞪著眼睛怒視著他。
赤丹指著蕭騖,怒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蕭騖此時又恢複在凡間的帝王時的作態,拱手道:“在下蕭騖,正式介紹一下。”
赤丹要氣死了,他根本不想看到姓蕭的,看到他們就來氣,正要將蕭騖扔出蒼梧山,虛空中卻傳來緣衣的聲音:“赤丹,讓他在這裏待上三百年,我有事要用到他。他在修煉時,你不必太過操心他,隻要不讓他走火入魔就行了。”
赤丹要氣死了,但是對著緣衣他又不敢拒絕,隻好恨恨甩了甩袖子,扔了個背影給蕭騖。
蕭騖在身後嘴角輕揚,跟著赤丹往裏走。
天界,君旻站在大殿上,臉部線條有些冷硬,說出的話也是硬邦邦的,毫不客氣,“不知天帝派父君去找酆都大帝商量何事?可是懷疑大荒異動一事與師父有關?天界想對魔界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