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司命一臉黑線地跟在零瑜身後,心想道難怪小殿下總是不待見這位殿下,當爹的坑起兒子時毫不手軟,也不能怪小殿下不待見了。
兩位神仙各懷鬼胎的進了重華宮,恰好遇見了前來看望君旻的若安。
若安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零瑜,轉身接過梓潼剛熬好的藥端到君旻麵前,等君旻接過去之後,也不搭理零瑜,隻是柔和地看著君旻,等君旻喝完了又將早就準備好的蜜餞放到君旻麵前。
君旻也不拒絕,唇角微揚,老老實實地接過蜜餞塞進了嘴裏。母子倆之間默契十足的一係列操作下來,看的零瑜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主動上前道:“若安,我來看君旻了。”
……
如眾人所想,若安並沒有搭理他。
君旻抬頭睨了他一眼,眼底是若安看不見的看戲的神色。司命眼觀鼻鼻觀心,左看右看就是不去看這位太子殿下的沒臉時刻。
零瑜幹笑了兩聲,動作極快地趴到若安耳邊低語道:“當著兒子和司命的麵呢,給我留點麵子。”
這話一出,不知道是點著了哪裏的炸藥包,若安瞬間就炸了,起身道:“你還要麵子?我是怎麽囑咐你的,君旻身體情況時好時壞的,誰能保證他醒來之後會不會再昏過去。說好了我們兩個沒兩天來看一次君旻,今天是不是應該輪到你了,你跑哪裏去了?”
零瑜被噴的閉上了嘴,等若安罵完後,小聲嘟囔了一句:“這都醒來兩百年了,怎麽可能還會再昏過去?”零瑜的聲音並不大,但在房間裏這個音量卻足夠讓人聽清楚。
司命別過頭去不忍心繼續看天界的太子殿下被太子妃罵的狗血噴頭的模樣。
果不其然,若安捏住零瑜的耳朵怒道:“你是不是忘記之前君旻剛回來的時候醒過一次之後就昏迷了三百年啊?讓你小心點多來看看阿旻,是能要你的命嗎?”
君旻剛回來的時候蘇醒過一次的事情並不是秘密,在那之後君旻便昏迷了三百年。所以司命非常理解太子妃為何對小殿下如此關心。
誰都沒有注意到提到那次蘇醒時,君旻眼底神色微動,擔憂之情幾乎要溢出眼眶。如今的他並不是兩百年前剛醒來時的模樣,記憶混亂,什麽都很模糊。現在君旻已經想起來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也記起了當時是因為什麽他才醒過來的。
放在床邊的手驀地緊緊攥起,他抬眼看向窗外,不知師父如今如何了?
零瑜牽過若安的手,討饒道:“我也是關心阿旻的,不信,你問問司命。”
說著,他悄悄給司命使了個眼色,示意司命趕緊幫他,直到司命點了頭,他才放心地鬆了口氣。
若安扯出被零瑜緊握的手,沒好氣道:“嗬,你能做什麽好事?”嘴上這麽說著,若安卻轉頭看向司命,眼中多了幾分疑惑,笑道:“司命仙君,不知是否方便透露?”
司命輕笑,作揖道:“自然是方便的。”
於是他又將剛才對零瑜的說辭又說給了若安和君旻。等司命說完後,一直觀察著若安的零瑜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若安臉色一變,於是不經大腦的叫道:“你們母子倆又有事瞞著我!”
這話一出,司命簡直想捂著臉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果不其然,零瑜話音剛落就收到了若安的一個白眼,她也不提這事,隻是單獨說起了其他的事,“太子殿下天天忙著處理政務,每日除了晚上會回太華殿,我平日裏哪能見到您啊。”
零瑜聞言臉色有些悻悻,那段時間是天君正式把一些政務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他忙活著熟悉政務,的確是對若安和君旻有些疏忽,如此一來,零瑜滿心都是愧疚,一下子就把剛才想要問的話拋到腦後了。
君旻見狀,低聲岔開話題,“那依司命仙君的意思,我該何時下凡?”
當日慕青的確是被他強迫才帶他去魔界的,後來因此被罰,這份因果是君旻欠慕青的。何況,沒有慕青,他可能不會遇見緣衣,這份恩情他也應該報答的。
司命看向君旻,正色道:“小殿下,按時辰來算,慕青很快就要結束這一世的生命了,刻不容緩,小殿下明日這個時辰就應該下凡去了。”
君旻低頭,他當然知道刻不容緩,可是這麽一去,若是順利他很快就能回來,若是不順利呢?難道又要緣衣在歸墟等上五百年嗎?
若安皺眉,十分不同意道:“可是君旻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怎麽下凡了結這份因果?”說著她的眉頭皺的越發緊。
司命隱晦地看了一眼,指望這位太子殿下將剛才的說辭拿出來,隻是剛碰上零瑜的眼睛,他卻轉瞬就轉過頭去,擺明了是將事情拋給了司命。司命心裏咯噔了一下,認命般地訕訕道:“這可能就要委屈小殿下了,這一世怕是要被病痛纏身了。”
司命說完一抬頭卻裝上若安不友善的眼神,連忙改口道:“當然娘娘放心,小仙會在凡間安排一位貴人幫助小殿下,緩解小殿下的痛苦了。”
若安麵色還是有些猶豫,但心裏也知道這件事情若是不解決的話,將來對君旻隻有壞處。她下意識地看向零瑜,卻在撞上零瑜笑眯眯的眼睛時,還是沒忍住心裏的氣白了他一眼。
零瑜莫名其妙又收到了一個白眼,心下有些委屈,瞬間看著君旻的目光都不善了。
若安看向君旻,“阿旻,你怎麽看?”
君旻抬眸,瞳孔發亮,“慕青那份因果我是應當了結的,”他頓了頓,看向司命,“不知是明日什麽時辰?”
司命想了想,掐指一算,看向君旻,“明日亥時一刻。”
亥時一刻。君旻低頭在心裏算了算,如今是戌時初,距離明日亥時還有十三個時辰。他若是自亥時出發去大荒,若是順利,應該是能在明日亥時一刻前趕回來的。
這般想著,君旻嘴角微揚輕笑道:“那我明日亥時一刻一定準時下凡。勞煩司命仙君了。”
司命連忙搖頭,連聲道:“不勞煩不勞煩,小殿下的事情怎麽算勞煩呢?”
君旻輕笑,沒再多說什麽,隻是臉色蒼白了些許。這兩百年來,君旻的身子在調養下已經好了許多,臉色不再像剛醒來時那樣慘白,但也經不起長時間的費神。若安見狀,還以為君旻是說的太久身體撐不住了,連忙道:“你休息,我們先離開了。若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就讓梓潼去通知我們。”
君旻點頭,目視著他們離開的背影。
房門被帶上時,零瑜狐疑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君旻有些發白的臉,心下疑惑卻更重了,他總覺得這小子是故意裝虛弱的。若是問他為什麽,零瑜隻能攤手回答沒有為什麽,就是他這個老父親的直覺。
出了房間之後,司命並沒有逗留,趕緊告辭離開回司命殿去查一下尋找哪位貴人給小殿下了。零瑜想到剛才君旻的模樣,眼睛轉了轉,對若安道:“若安,我剛才看阿旻臉色不太好,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什麽不舒服,我就先不回太華殿了,我在這裏守著吧。萬一有什麽突發情況,我在這裏也好解決。”
若安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同意了零瑜的說法,但是又道:“我也和你一起留下吧。我一個人待在太華殿也沒什麽意思。正好我去給阿旻做些糕點等他餓了起來吃。”
零瑜十分嫉妒地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委屈巴巴道:“我可以吃嗎?”
若安看他這模樣,沒忍住笑了,“吃吃吃。有你的,放心。”
零瑜終於心滿意足地笑了,心下對那個臭小子的嫉妒瞬間消失,甚至還隱隱有些得意,自己媳婦兒就是對他好的,不像那個臭小子,都沒有媳婦兒。
都沒有媳婦兒的臭小子躺在床上聽著外麵的動靜,眼底微微泛涼,卻到底沒有立刻起身。剛才那一番談話的確耗費他的心神,為了待會兒的事情,他需要好好休息。
重華宮歲月靜好,與此同時九重天上的天兵天將們卻是捏緊了手中的武器緊張地看著麵前一身煞氣的女子。
緣衣身上殺氣翻滾,一襲紅衣破爛不堪,眼底黑氣閃現,冷聲道:“本尊要見蒼術,讓他出來見我。”
天兵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看似是小頭目模樣的天兵咽了口唾沫抖著腿走了出來,大聲道:“我們已經去稟告天君了,天君若是願意見你,應該很快就來消息了。”
緣衣不知在想什麽,聞言眼睛微動,竟沒有駁斥那名天兵的話,隻是低著頭靜靜地站在那裏。
她低著頭沉默不語,卻把鎮守的天兵嚇得不輕,一個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裏的武器,就怕緣衣突然發難他們來不及應對。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響,“魔尊不好好在魔界待著來天界幹什麽,還將自己弄的那麽狼狽?”
聲音的主人似乎並不害怕緣衣,話語間甚至帶著幾分怨憤和怒氣。
青龍冷眼看著緣衣,目光在緣衣破舊不堪的衣服上逡巡了一圈,諷刺道:“怎麽,魔尊這是剛從大荒出來就等不急想和天界開戰了,所以這才連衣服都沒換。”
當初緣衣被困歸墟,天界放出的消息時緣衣被困大荒,青龍不知道緣衣是剛從煉獄中爬出來。
看著眼前衣衫襤褸的女人,青龍眼底都是傷心,甚至覺得七萬年前被緣衣用長劍傷過的地方都在隱隱泛疼。
緣衣仿佛終於從自己的冥想中回過神來,近乎恍惚地抬頭,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時,緣衣落在兩側的手指微動,看著青龍的目光一時有些複雜。
青龍卻被這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了,一時間渾身不得勁兒。身旁的白虎觀察了緣衣一會兒,小聲道:“你們不覺得緣衣帝君似乎有什麽不對勁嗎?”
白虎這麽一說,其他三個也反應過來了。青龍抬眼看向緣衣,也發現了緣衣究竟是哪裏不對勁,若是往常,他那麽諷刺她,她肯定是要駁斥回來的。怎麽今日卻是什麽反應都沒有。
這般想著,不知出於什麽心理,青龍試探地諷刺道:“什麽緣衣帝君,人家現在是魔尊。魔界之主,又怎麽會看上緣衣帝君這稱號。”
話音剛落,緣衣抬眸,冰涼的眸子正好撞上青龍盛滿諷刺的眼睛。青龍眼睛微動,心裏咯噔一下,心裏多了一絲隱晦的失落,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嗎。
然而緣衣去並沒有諷刺他,隻聽她輕聲道:“青龍,我要見蒼術。”她頓了頓,視線在天兵身上轉了一圈,淡淡道:“我不想動手,也不想傷及無辜,所以我希望你能快點通知蒼術。”
緣衣的模樣怎麽看也不像是沒有事情的,青龍四仙互相對了一眼,低聲討論了幾句,最後還是青龍站了出來,正色道:“魔尊請稍等。”
緣衣聞言,麵部表情無半分變化,誰也看不出她的心底活動究竟是什麽。
青龍的動作很快,不過是一柱香的功夫,緣衣就已經站在了大殿上。時隔七萬年再次走進大殿,心情本該是感慨萬分,這一刻,緣衣心裏眼裏卻仿佛什麽都沒有。
蒼術看著一身狼狽的緣衣,長歎了口氣,起身走到緣衣身邊,低聲道:“緣衣。”
緣衣回過神來,抬眼看向蒼術,嘴唇顫動,好半天終於將嘴邊的話說了出來,“蒼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並不是身懷邪骨,辰燁才是真正的身懷邪骨的神。
蒼術麵上浮現了悲傷,點頭道:“在你入大荒前隻是懷疑,是君旻出來以後告訴了我們一些事情,我們才確定的。我沒想到。”
他沒想到,他們四個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明明他們之前關係是很好的,一起學習法術,一起練劍,一起打敗造反的巴蛇族。是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這副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