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暗通款曲
李冠霖在官場上遊刃有餘不足，但對於調查案件的察言觀色卻是極其敏銳，林衍忽然提到那個短信，神色間又充滿了不以為然和糾結為難，絕對是有問題的。
涉及到趙市長的寶貝兒子，這可大意不得，李冠霖冷肅的雙手放在林衍肩膀上，把他扭過來對視著，低聲說道：“你我兄弟肝膽相照，你不必有顧慮，是非輕重我拎得清！說吧。”
林衍憤然把李冠霖的兩條胳膊掃掉，正是因為兄弟間肝膽相照，他才不敢把事情真相和盤托出，免得李冠霖不知輕重去觸碰，萬一白少帆那邊察覺了，反擊起來，這個愚忠傻大哥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可是，不告訴李冠霖的話，又有點對不起他，更何況，雖然跟趙市長隻見過一麵，林衍對那個名揚全省的市長印象很好，也不願意對方被蒙在鼓裏。
越想越煩躁，林衍瞟見李冠霖上衣兜裏塞著一盒煙，不客氣的抓出來，點燃一支，站起身走到露台邊上，看著湖麵上“轟隆隆”一陣炮響，水戰表演開始了，白袍銀甲的周瑜揮斥方遒，羽扇綸巾的諸葛亮站在七星台上興風作浪，大胡子的曹操上躥下跳。
林衍忽然轉過頭說道：“大哥，你給趙市長打個電話，說我想見見他，他有空就來，沒空就算了。”
李冠霖一臉崩潰：“小衍，你這是想幹嘛？上次趙市長約你你不見，昨天大年初一，趙市長在南平慰問春節值班的一線人員，就今天初二能跟家人團聚，再叫他不合適吧？”
林衍心煩意亂的揮手說道：“我也不強求，不過我建議你還是打一下問問。”
李冠霖疑惑的盯著林衍，好久好久，終於掏出了手機，他知道林衍是個謹慎的人，絕不會嘩眾取寵，既然敢讓自己約趙市長，足以說明，的確有值得趙市長放棄跟家人團聚來一趟的原因。
看著李冠霖走出去到另外一邊露台打電話，林衍鬱悶的吐了一口白煙，忽然有點期盼趙市長不要答應，那樣，這件事被忽略就不是他的責任了。
林衍很顯然低估了趙市長的銳利，李冠霖很快走回來說道：“趙市長說他一個小時之後到。”
說不清是欣慰還是緊張，林衍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李冠霖急的恨不得鑽進林衍腦袋裏，看看他到底要跟趙市長說什麽，可是，看這家夥死樣活氣的樣子，明白逼問也沒效果，隻得氣哼哼的罵道：“我這個大哥當的真他媽窩囊，秋爽是個油浸泥鰍，你又是個悶葫蘆，真拿你們倆沒辦法。”
林衍心裏七上八下，既不想泄露這個天大的隱秘，又做不到坐視不管，正糾結呢，聽到牢騷反唇相譏：“你就知足吧，我二哥咋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為你好，你個一根筋，少知道點安全。”
抽完煙，林衍走到李冠霖跟前，給他把了脈，又給他做了一個經脈疏導，發現他凝滯的關節脈絡已經差不多恢複了正常，看來這段時間給他開的藥是管用的，就放心了。
53分鍾後，門被推開，田秋爽的聲音響起：“大過年的，你倆搞什麽幺蛾子，非逼著老板過來，鬧得鄭書記很不開心呢。”
林衍還沒來得及說話，田秋爽背後就走出趙慎三來，依舊是英武挺拔，器宇不凡，藍色襯衣，黑色大衣，很精神的伸出手，風趣的說道：“林衍，能獲得你的召見，我可真是太榮幸了。”
“趙市長，您別寒蟬我了。”林衍跟趙慎三握著手說道：“有幾句話想跟您講，講完您趕緊回去。”
趙慎三明白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會無事生非，讓他跑這一趟，卻也沒料到林衍如此開門見山，鬆開手點點頭。
林衍直截了當的說道：“大哥二哥你倆先下樓看會兒梅花去吧。”
李冠霖跟田秋爽麵麵相覷，很快消失了。
林衍抽出一支煙遞給趙市長，自己也點燃了一支說道：“走吧，去看看赤壁之戰。”
趙慎三用欣賞的眼神看著這個榮辱不驚的年輕人，他如今身居高位，氣場還是很足的，林衍明明有重要情況要說，還能保持這樣的冷靜，委實是很難得了。
兩人走到露台上，坐在藤椅上，看著湖上的廝殺，趙慎三緩緩說道：“行了小夥子，有話就說吧。”
林衍說道：“趙市長，上次沒有去南州見您，是因為我當慣了醫生，並不擅長跟您這樣的領導交往，並不是故弄清高，今天又嘩眾取寵，想引起您注意什麽的。”
趙慎三用玩味的眼神看著林衍，微微一笑並未評價。
林衍解釋一句立場之後，忽然蒙太奇般很失禮的問道：“趙市長跟鄭書記是再婚對吧？”
趙慎三眼睛裏閃過一絲詫異，卻還是點點頭：“對。”
林衍仿佛下定決心把不識時務進行到底：“那麽，您跟鄭書記有幾個孩子呢？”
趙慎三心頭的詫異越來越濃鬱，他怎麽看，都不覺得這個沉著的小夥子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敢揪著市長的隱私追問的二貨，隻有一個可能，就是林衍想透露的信息跟孩子們有關！
不得不說，趙慎三的判斷力超準，也就極其配合的回答道：“我們倆結合前各有一個孩子，現在都在國外留學，結婚後又有了一個兒子，還小。”
林衍剛剛尋思半天，還是覺得，直通通把那個消息說出來，很容易留下隱患，就想出了這麽一個法子，通過閑聊暗示趙市長，這樣的話，以後也好有退路，若是因此讓趙市長覺得自己不著調，頂多以後不再交集就是了。
“挺好的呢，共同的孩子最親。不過，按計生政策，您二位是不可以再生的啊。”
這就更無禮了，趙慎三卻依舊神色如常的回答：“的確不允許，是收養的棄嬰。”
林衍兩眼發飄，遲疑的說道：“棄嬰啊……那孩子的親生父母如果看到了寶寶，起了疑心，找了來想要驗證的話，還真是個麻煩呢……”
趙慎三神情大變，剛想問什麽，林衍卻急忙跳起來：“哎呀趙市長，對不起對不起，大過年的耽誤您這麽久，您還是快回去吧，我先下樓看看他們倆。”
說完，林衍不等趙慎三來得及阻攔，急匆匆跑下樓去了。
趙慎三一貫冷靜睿智的神情崩裂了！
他可不會認為林衍非常不著調的交談是真的不著調，看起來，最後那句話才是那小夥子想要透露給他的！
趙慎三很想叫回林衍問明白前因後果，可是，想起龍龍的身世，他理解林衍的顧慮，作為一個跟他完全陌生的人，若不是看在冠霖跟秋爽的份上，人家幹嗎要冒著得罪大人物的風險提醒他？縱然他也是個市長，畢竟林衍並不是南平幹部，也挨不著巴結他！
一陣心慌意亂，趙慎三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開口就是肯定句，並不是詢問語氣：“小姿，你回國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稍微的驚惶傳來：“趙大哥，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果然！
趙慎三的心“突”的一沉，冷冽的一連串問道：“小姿，你忘記了你我的約定了嗎？還是你又被葛鵬脅迫了？為什麽要回來？回來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女人更慌亂的說道：“不不不，都不是，我隻是回國看看家人，很快就會走的！”
趙慎三冷哼一聲：“哼，但願你說到做到。”
“趙大哥……”女人可憐兮兮的嚅囁：“龍龍他好嗎？”
“小姿，自己做出的選擇，跪著也得承受，你可別犯了自作聰明的老毛病，到頭來三敗俱傷！”趙慎三狠辣的說道：“我是絕對不會允許我的家庭受到絲毫傷害的，如果你執迷不悟，背著我耍弄小聰明，我敢肯定，你的下場必定慘不堪言！”
女人受傷的驚呼：“趙大哥，我隻是問問兒子好不好，你何苦這麽凶狠！”
趙慎三雙眼散發著森冷的寒芒，木呆呆說道：“你大年三十晚上，已經給我打過一次電話詢問了，也已經成功的引起了鄭焰紅的懷疑。我就想知道，除了打給我這個電話，你還把龍龍的身世告訴給誰了？”
“天哪！我隻是太想孩子了，才給你打電話問問的，除了你，我還能打給誰啊！趙大哥，你可不要冤枉我。”
“小姿，我很希望你的話是真的，若是你騙了我，我還是那句話，吃不了兜著走的人隻會是你！”
說完，趙慎三果斷的掛了電話，平息了一下震驚中混雜著恐懼的心情，才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下樓。
林衍恢複了自己的身份該有的恭敬，含笑說道：“趙市長，您要回去了嗎？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
趙慎三深深的看著林衍說道：“這份情我記下了，你們繼續附庸風雅，表演你們的梅園三結義，我要走了。”
田秋爽：“老板，還是我跟您一起走吧。”
趙慎三：“我自己開車回去。”
臨上車的時候，趙慎三又轉過頭問林衍：“小林，你是真心喜歡當大夫，還是想挑戰一下行政幹部？”
林衍心裏亂紛紛的，不由自主的說出了真實想法：“誰願意一輩子久居人下。”
“明白了。”趙慎三說完就上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