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打回原形
眼看林衍的狀態已經不能理智的處理任何問題了，陳君利無奈的悄聲招呼一下，幾個人都提前離席了。
馮環環想留下來安慰一下，想起李菲兒尖刻的指控，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
諾大的屋子裏，留下林衍一個人，一片死寂，隻有一滴滴鮮血“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服務員遲遲疑疑走進來，看著低垂著頭，仿佛雙肩壓著兩座山的男人，她帶著憐憫輕輕問道：“這位領導，菜都涼了，需不需要給您熱熱？”
林衍遲鈍的抬起頭，服務員看到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汪滿了淚，心都忍不住狂跳起來，這男人這麽悲傷，又是這麽脆弱，若是把他的臉擁抱在懷裏，給他撫慰，應該是極好的體驗吧？
看著服務員的雙眼水汪汪的，臉蛋也越來越粉紅，林衍被情殤痛到飄散的思維慢慢聚攏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在這裏呆的太久了，估計都影響酒店生意了。
“謝謝你，買單。”
林衍緩慢的按著桌子站起來，把手心的銀鎖仔細裝回口袋裏，雙腿都仿佛灌鉛了一樣沉重。
服務員趕緊走過來攙扶住他，體貼的說道：“領導，單已經有人買過了。我們酒店有貴賓休息室，我看您好像很累，要不要去躺一會兒？”
“謝謝不用了。”
林衍掙脫開服務員的手，遊魂一般晃悠著離開了，走到門口看到那輛大切諾基，菲兒說看穿了他是騙財騙色的人渣，她給他的東西都收回了，那麽，這輛車也不該繼續用了。
轉過身，身後是那個嬌俏的服務員，林衍說道：“能幫我個忙嗎？”
“嗯，領導您吩咐吧。”
林衍把車鑰匙遞到服務員手裏，又掏出一百元鈔票遞過去說道：“幫我找個代駕，把車開到水岸豪庭小區a區九棟門口停車位。”
“好的領導。”
以前跟菲兒在一起的時候，林衍總有一種被動接受的感覺，菲兒認準了他，義無反顧甚至用上小手段拿下了他，讓他在“負責任”的基礎上接納了菲兒的愛，並且被女孩的赤誠打動引發了共鳴，或許是男人的賤性作怪，這份感情得來的太容易，他就覺得理所當然了。
而現在，菲兒如同決絕的選擇他一樣，決絕的拋棄了他，他才發覺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女孩已經深深的在他心頭紮根了，現在被她連根拔走，心裏血忽淋拉的疼。
新城區最大的賣點就是盧平湖，湖邊沿岸全部是濕地公園，潤澤園新城區店的選址肯定也是臨湖，此刻暮春時節，月季怒放，沿岸十裏都是月季花海，繁花似錦，芳香撲鼻。
林衍哪有心情欣賞，緩慢的一步步挪動著腳步，心裏翻滾著濃烈的悲涼。
這一刻，哪裏還有什麽跟不法之徒鬥到底的意誌，哪裏還有任你幕後黑手職務有多高，隻要犯我我必討回的狠勁，整個人如同抽了脊梁的狗一樣可憐。
一輛奧迪車開過來，超越過去後，很快又倒回來，停下跳下一個女人來，帶著難以置信叫道：“林衍，真的是你，你怎麽了？”
林衍茫然的抬起頭，看到吳珺踩著錐子一樣的高跟鞋，飛快的跑過來攙扶住他，滿臉擔憂的說道：“你是不是喝醉了？我看你踉踉蹌蹌的，還以為不是你，走吧，上車我送你回家。”
林衍推開吳珺說道：“不用送，你走吧。”
吳珺強硬的又拉住林衍說道：“林衍，我看你並沒有喝酒，什麽刺激能讓你變成這樣？”
他慘笑著說道：“吳珺，你想笑話就笑話吧，我林衍被踹了。”
吳珺神色飛快的變了變，忽然跺跺腳說道：“林衍，我不管你受了什麽刺激，作為一個男人，你都不應該在這麽關鍵的時刻被打擊成這樣！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衝動固執，一意孤行把信通賬麵上僅存的資金全部匯兌掉，還他媽關了手機不接電話，所有的壓力都被鮑書記替你承受了！”
林衍始終是極其自尊甚至有點自負的個性，聽到別人因為他受過，他縱然情傷到了極點，理智還是瞬間回歸，趕緊問道：“鮑書記怎麽了？”
吳珺看他終於從剛剛那種可怕的狀態中蘇醒了，滿臉無奈的說道：“還能怎麽，你不接電話，那些人必然要找個肯接電話的人施壓，鮑書記是唯一能直接命令你的人，肯定就是他最合適，他接了那麽多電話，就去信通找你，可是匯兌已經開始，叫停已經不現實，隻能回去了，唉！”
林衍說道：“一大早儲戶就堵住工作組大門，又人暗中操縱煽動儲戶要進京鬧訪，如果不匯兌，今天的大型群體事件是無法避免的，我也是實在沒法子了。”
吳珺搖著頭說道：“林衍，我知道，你是個有能力的人，隻是，你對於行政工作還是經驗不足。
比如今天，你應該在發現有安全隱患的時候，先匯報給鮑書記，然後讓他決定如何處理。即便最後還是要匯兌，鮑書記決定跟你決定是兩個概念，你也不用承擔這麽大的風險，更何況……
唉，更何況如果是鮑書記下的命令匯兌，儲戶感激的是梅林區黨委，是鮑書記這個工作組正組長，你呀你呀！”
林衍恍然大悟，他今天擅自做主搞了匯兌，沒有匯報給鮑書記，讓鮑書記出麵，等於是把他承擔不起的責任承擔了，同時，也把輪不到他享受的成績和民眾擁戴給享受了，尼瑪兩頭不落一頭。
吳珺看林衍的表情，明白他已經想通了，以兩人目前的尷尬關係，她覺得點到這步程度已經可以了。
說的太貼心，沒準這個傲氣的男人會以為她還對他賊心不死，當然她的確對他賊心不死，但也不是這個時候表白給他的。
“林衍，既然你還有事，那我先走了。”吳珺明白欲擒故縱的道理，淡然說道：“不過我提醒你一下，上午匯兌這麽大的事情你自己搞定了，下午無論如何，你該回區裏跟鮑書記做一次匯報。”
吳珺走後，林衍急步往路邊走，想馬上打車去區裏跟鮑書記解釋，但還沒走幾步他又慢下來了，因為他忽然發現，無論如何解釋都意義不大。
先斬後奏已經做了，錢兌完了，現在去說什麽？
必須得把思路捋清楚，把狀況捋清楚，才能夠有的放矢，慌忙去解釋，隻會越錯越多。
林衍索性從月季從裏麵穿進去，坐在湖邊的石頭上，看著水裏的遊魚，他覺得他有必要從頭捋捋，反思這幾天的所作所為。
可惜並沒有時間給他反思，手機響了，一看是鮑城書記的號碼，林衍歎息著接通了。
還以為鮑書記必然是怒火衝天，誰知鮑書記的聲音裏透著莫名的憐憫說道：“林衍同誌，馬上回區裏參加緊急會議，我希望你15分鍾內到達三樓會議室，有市領導參與。”
林衍趕緊答應著，跑上馬路招手攔了出租車，一路催促終於按時到達會議室，推開門，發現坐著梅林區的所有常委，另外還有他的老上級、市政府辦的主任郭全海，郭全海旁邊坐著市委組織部幹部科的科長孫天旭。
看到林衍，鮑城說道：“林衍同誌入座。郭主任，孫科長，可以開始了。”
郭全海習慣性咳嗽兩聲說道：“這個這個，我得先給梅林區黨委道個歉，因為我們市政府辦從衛生係統，把幹部療養院接納進政府辦序列太過倉促，導致一部分幹部同誌的幹部屬性出現了疏漏，這就造成了任命上的錯誤，給使用單位和組織部門增添了麻煩，這的確是政府辦的責任，這一點，我不逃避。”
林衍聽到這裏，心裏已經覺得不妙了，隻是他很有些詫異，如果單純因為他的問題，下一個文就妥了，至於從市裏到區裏，如此勞師動眾專門召開一個常委擴大會議嗎？
嗬嗬，倒是挺看起他林衍的！
果然，郭全海話鋒一轉說道：“既然是錯誤，那就必須糾正，所以，我跟孫科長今天過來，就是關於林衍同誌的任職問題來糾錯的，下麵，請孫科長具體宣布市委組織部幹部科的意見。”
孫天旭倒是沒那麽多開場白，一臉公事公辦說道：“鑒於醫療係統的幹部級別，屬於技術行業範疇，跟行政幹部的級別並不能同級別交叉使用。
故而，林衍同誌的正科級在梅林區屬於無效級別，該同誌如果繼續留在行政單位工作，真實級別應該是普通科員，還不具備公務員編製，請梅林區酌情安排。
如果該同誌工作能力超凡，梅林區願意提拔任命，需要按照梅林區幹部任命條件重新提拔調整，原市委組織部下發的，關於任命林衍同誌為梅林區紀委副書記的文件作廢。”
宣布完，在座的常委們神色各異，吳珺擔憂的眼神掃過來，卻看到林衍麵沉若水，沒有絲毫憤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林衍心裏充滿了諷刺，嗬嗬，他的所有風光，都建立在能破解信通這盤死棋，並且替那些大人物拿回私人利益上的，現在沒用了，自然要被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