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逃跑
雪落後的江麵,結了薄薄一層冰。
江橋又恢複了往日的秩序,川流不息的車輛繼續在上麵穿梭而過,沒人會在意昨晚這裏是否有生命逝去。
警察來得很快,現場清理得也很快,隻有還未來得及修整的殘破欄杆在講著昨夜發生的事情。
遠遠地,一抹細長的身影出現在江橋上,好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木偶,被一根無形的線拉著一點一點向前。
身影逐漸走近,最後在斷裂的欄杆前站定,纖瘦的手輕輕按在那鋼筋水泥上,越按越緊,直到在上麵留下一道觸目的血痕。
她沒有半點血色的臉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經淚流滿麵,看向遠方的眼睛中隻剩一片虛無。
“對不起,”她輕聲低喃,“夢瑤先走一步了。”
幾乎話音落下的同時,林夢瑤撐著身子攀上了欄杆,雙眼緊閉,咬牙等待著生命的結束。
“小林小姐,等一下!”江橋上一輛邁巴赫在不遠處停下,小刀幾乎是跑著下了車,在林夢瑤準備縱身一躍的時候大吼一聲止住她。
林夢瑤身體微顫,動作遲緩地回過頭來,在看到那輛車上走下來的身影時像被施了定身咒般久久不動。
白君頌站在車旁,依舊是一慣的清冷模樣,冷風淡淡吹拂著他額間的發絲,將他的眉眼染上了一絲傲然。
“君頌哥哥……”她小聲地默念,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他。
白君頌淡掃了一眼小刀,斬釘截鐵地下命令,“封路。”
小刀立即點頭應是,走到一旁去打了個電話,不出幾分鍾整條江橋便隻剩下這一輛邁巴赫。
白君頌款款向前邁了一步。
“不要過來!”林夢瑤的情緒猛地激動起來,俯首看著江麵,“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男人原本準備向前的步子略滯,麵上卻是波瀾不興,曜黑的眸子堅定地看著她,“如果每個人遇到事情都像你一樣想要從這裏跳下去,整條江都不夠裝。”
林夢瑤抿了抿小嘴巴,白君頌的話總是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讓人不得不信服。
“你可以選擇用你的方式結束一切,但你的選擇不是隻有一種,”白君頌將雙手瀟灑地插在褲袋裏,“跳下去,從此和關心你的人永別;或者現在來到我身邊,堅強地活下去,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林夢瑤抹了兩把臉上的眼淚,去他身邊嗎?她使勁地搖了搖腦袋,“出了那樣的事情,你會瞧不起我。”
“我隻瞧不起被輕易打到的人。”白君頌淡淡道。
林夢瑤愣怔地看著他,她是那樣在乎他的看法,更甚於自己的生命,“那……你不會嫌棄我嗎?”
白君頌不語,靜靜地與她對峙,仿佛在打一場心理戰役。
他深知,現在不是同她談條件的時候,生命是她自己的,未來也是她自己的,隻有她發自內心地想活下來,才可能會有雨過天晴的那一天。
沒有什麽人,能贏得了白君頌。
很快,林夢瑤便敗下了陣來,一個人默默地爬下欄杆,踏著濕漉漉的江橋,飛快地跑到白君頌的身邊,猛然撲到他的懷裏,“我選你,隻要有你,我會好好活下去。”
下雪不冷,化雪更寒。
林宛喬半躺半坐地靠在病床上,透過窗戶瞧著外麵蒼老樹木的枯枝,拉過被子來將自己裹緊。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來得早了些。
護士小姐端著藥走進來,為她測了體溫,又給她掛了個吊瓶,她全都乖乖一一配合了。
藥瓶裏的藥水滴答滴答,好像在不經意間流走的時間,林宛喬雙眼盯著藥瓶,心裏盤算著林夢瑤不見的時間,忍不住撥通了白君頌的電話。
“嗯。”電話響了兩聲,便聽到了白君頌低醇的應答聲。
“找到了嗎?”
白君頌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凍得不輕,此時正披著他的外套坐在副駕駛座哆哆嗦嗦的林夢瑤,“她沒事,這就回去。”
林宛喬的心裏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掛掉電話整個人癱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白君頌最後的一句話始終盤旋在耳邊,“這就回去。”
她猛地又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可能是她離開的最好機會,該是說再見的時候了。
吊瓶還未打完,手上還紮著針,她咬了咬牙一把將針拔掉,看了一眼由於不嫻熟的拔針技術而扯出的一條血線,按住針孔,下床披上外套出了門。
才走出沒兩步,去路便被一隻粗壯的胳膊擋住。
她沿著那隻胳膊緩緩抬頭向上看去,是一個麵色黝黑,十分健壯的男人。
那男人應當足足有一米九的身高,手臂上凸起的肌肉塊大到有些駭人,以至於他在向林宛喬行禮時顯得極不協調,“林小姐,白總特意安排我在這裏保護您的安全,沒有他的允許,您暫時還不能離開。”
連日來的奔波讓她實在沒什麽力氣,再加上小腹還有些隱隱作痛,林宛喬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她一手捂住肚子,直言道:“是派你來保護我還是派你來監視我的?我現在要去洗手間,你也要跟過來看看嗎?”
大個子愣了愣,“林小姐……”
林宛喬擺了擺手,“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出了醫院又能去哪裏?”
大個子皺著眉頭想了想,林宛喬如今這樣虛弱,的確走不遠,即便她真的走了,恐怕看在白君頌的麵子上,也沒什麽人敢留她。
“林小姐……”他又叫了她一嗓子。
林宛喬剛往前走了幾步,停住腳步回頭,“又怎麽了?”
大個子指了指相反的方向,“衛生間在這邊。”
林宛喬在心裏暗暗叫苦,麵上卻依舊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轉身便往相反的方向走,在確定大個子看不到她的轉角,倚在牆壁上,輕歎了一口氣。
“牆壁太涼,會傷了身子。”一道溫暖的聲線傳來,讓林宛喬頓時愣住。
循著聲音看去,轉角另一邊的男人長身玉立,一身素色大衣,今日帶了副眼鏡,更顯得斯斯文文,正抿了抹笑意,溫和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