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蜂蜜檸檬水
醫院的VIP病房裏。
林宛喬隨著白君頌進來的時候，陳媽正在給白母削蘋果。
白母靜靜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不知道是夢是醒，看起來比上次林宛喬見到她的時候又消瘦了不少，臉色也愈發難看。
陳媽抬頭看到白君頌，立即放下蘋果站了起來，“大少爺，林小姐，你們來了。”
白君頌淡淡點頭，“母親怎麽樣？”
陳媽渾濁的眼睛裏麵浮起水霧，她用粗糙而蒼老的手在眼皮上抹了兩把，“睡了醒，醒了又睡，有時認得我，有時又不認得我。我跟了夫人這麽多年，年輕的時候看著她心善做好事，老了之後看著她整日吃齋念佛，怎麽好好的一個人，偏偏要遭這份罪呢？”
話音剛落，隻聽得躺在床上的人輕歎了口氣，“就算做了一輩子好事，隻要做過一件錯事，上天還是會知道的。”
聲音虛弱無力，充滿了無盡悲淒哀歎。
陳媽連忙過去看白母，“夫人您醒了？大少爺來看您了。”
白母微微抬手，“小宛來了嗎？”
林宛喬心裏好像有個巨大的蓄水池，裏麵蓄滿了酸澀，盡管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麽這樣難過，“伯母，我來了。”
她連忙上前，輕輕拉住白母的手。
白母原本臉上顯得有些焦慮的神情和緩了些，唇角有微微的浮起。
陳媽和白君頌不由地互看一眼：白母很久沒笑過了。
“小宛，不要叫我伯母，”白母攥著她的手，有氣無力道：“叫我一聲媽媽。”
林宛喬回眸，看了白君頌一眼，男人衝她點了點頭。
“媽媽。”她內心無法拒絕白母的要求，輕輕喚了一聲。
白母的臉上突然有了難得的光彩，有些高興地應了一聲，“可惜媽媽的眼睛看不到你，來，讓媽媽摸摸你的臉。”
林宛喬把小臉湊過去，乖巧地讓白母輕輕撫摸著。
白母的動作很溫柔，真的如慈母愛撫著自己心愛的孩子一般，好像要將林宛喬的模樣刻在心底，不肯放過她臉上的每一處細節。
手指停留在她的眼睛周圍，白母略頓了一下，指尖觸到的，是微微的濕潤，“怎麽了小宛？”
林宛喬吸了吸鼻子，“對不起，上次答應了要常看您的，可是一直都沒有兌現。我從小就沒有媽媽，不知道為什麽，您給我的感覺就真的像我的媽媽一樣。”
白母的臉上先是喜悅，後又黯然，最後又衝她慈祥一笑，“傻孩子，你會做蜂蜜檸檬水嗎？我突然想嚐嚐。”
林宛喬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點名想要喝蜂蜜檸檬水，不過剛好，她對做蜂蜜檸檬水還算懂些門道。
小時候，父親常常會做給她喝，可能這也是現在她的皮膚格外白皙通透的原因之一。她跟在父親身邊，學到了製作蜂蜜檸檬水的秘訣。
恰巧病房裏有些蜂蜜和檸檬，她點點頭，轉身出門去打開水。
白君頌則留在病房裏陪著白母說話，今日的白母不像平日一樣寡言，也拉著兒子說了好多話，大意都是要他和林宛喬好好相處，不能欺負她之類的。
男人一一應了，沒有料到整日吃齋念佛多年的母親，竟然和林宛喬如此投緣。
林宛喬做好了蜂蜜檸檬水，陳媽將白母扶了起來，喂她喝了一小口。
白母嘴邊帶著淺淡的笑意，眼角邊竟然有微微的濕潤，喃喃地感歎了一句，“還是熟悉的味道。”
“您以前喝過嗎？”林宛喬不解地問道，用父親的秘訣做出的蜂蜜檸檬水味道很特別，白母不可能喝過的。
白母搖搖頭，沒有再解釋什麽，一邊拉過林宛喬的手，另一邊拉過白君頌的手，將兒子的手輕輕覆在林宛喬的手上，叮嚀囑咐，“你們兩個以後要好好照顧彼此，不要吵架。知道了嗎？”
林宛喬與白君頌對視一眼，男人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逐漸握緊，“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小宛。”
白母釋然地一笑，她對兒子自然是十分放心的，凡是他承諾的話，從未食言過。
“去吧，我累了。”擺擺手，她示意兩個人離開。
走出病房，林宛喬回眸向門口看了一眼，心底沒來由泛起的漣漪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抬頭瞧了瞧身邊的白君頌，男人的眉心也掛著褶皺。
她咬了咬嘴唇，突然伸出手來在他的眉心輕撫了兩下，狡黠一笑，“真希望手裏有個熨鬥，能讓我把這裏熨平。”
男人不由地攥住她的手指，嘴角輕輕一揚，“走吧，預約做檢查的時間到了。”
不知道白君頌究竟為她預約了多少項檢查，林宛喬聽著醫生的吩咐，暈頭轉向地做了整整一下午，等到終於將最後一項完成，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坐在椅子上，她看著外麵的燈火，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等待著檢查結果。
眼皮子在打架，或許是折騰了一下午，她有些倦了，用手拄著胳膊半夢半醒地打著瞌睡。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白君頌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
他就那樣靜靜地坐著，宛若一尊雕像般，每一處細節都好像是經過精雕細琢，完美到無可挑剔。
男人雙手交疊，雙眸淡淡望向窗外閃爍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車輛，帶著點點涼意，又帶了些許憂傷。
這樣沉默的白君頌，讓林宛喬的心裏像壓了一塊大石頭。
她清了清嗓子看著他，“醫生檢查的結果出來了吧？”
男人沒有說話。
林宛喬扁了扁小嘴巴，先前就已經在簡成羽的安排下做過檢查，自己身體的情況自己心知肚明。白君頌一定要再來帶她檢查一遍，她就知道醫生不會說出什麽太樂觀的話。
“醫生說了什麽？”她眨巴眨巴明亮的大眼睛，“其實不管醫生說了什麽，你都不用太在意，隻要我好好調理，一定會把這個孩子平安健康地生下來的。”
白君頌偏過頭，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清秀的小臉上，薄唇輕啟，吐出的話卻瞬間讓林宛喬心涼，“這個孩子，打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