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是兄妹

  白君頌緩緩俯下身,視線與林宛喬平齊,將她攬入他寬廣而溫暖的胸膛。


  男人沒講話,隻將她緊緊擁住,她心底的悲痛,不能夠用任何語言來平複,他隻能給她一個擁抱。


  “白君頌,”林宛喬渾身無力,眼淚不可遏止,“你知道那天最後我對他說了什麽嗎?”


  白君頌狹長的眼睛微眯,“說了什麽。”


  “我說,就當你沒有我這個女兒,我也沒有你這個父親,”林宛喬猶如萬蟻噬心,“我還說,我恨死他了。”


  她突然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正欲打自己第二巴掌的時候,手腕被白君頌的大手一把抓住。


  她側眸,又重複了一遍,“我居然說,我恨死他了,我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天底下怎麽會有我這種女兒!可是我永遠沒有機會跟他道歉了,永遠沒有了!”


  白君頌溫涼的指尖輕輕為她拭著眼淚,“想哭就哭吧。”


  口袋裏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林宛喬動作遲緩地拿出手機,接聽了電話,“喂。”


  “喂,請問是林宛喬小姐嗎?你父親遺落在現場的東西我已經做好拍照取證,你現在可以到警察局領回了。”


  林宛喬失魂落魄地掛掉了電話,繼續伏在父親的遺體旁邊垂淚。


  白君頌想去幫林宛喬取回東西,卻又擔心她現在的狀態,便抬眸向佟子逸使了個眼色。


  佟子逸立即點點頭,“我去取。”


  不多時,佟子逸便從警察局回來了,他的臉色不大好,將取回來的東西背在身後。


  白君頌淡淡看了他一眼,“是什麽?”


  “兄長,我們還是出去說。”佟子逸抿了抿嘴唇。


  “就在這裏說。”林宛喬突然看向佟子逸,“我父親到底在現場遺落了什麽,拿給我。”


  佟子逸看了白君頌一眼,隻好將手裏的東西交給林宛喬。


  在看清佟子逸手裏的東西的刹那,林宛喬整個人頓時像被雷劈中一樣,是一個保溫盒,到處都染著父親鮮血的保溫盒。


  她緩緩從佟子逸的手中接過保溫盒,伸手撫過上麵父親的血跡,將保溫盒打開。


  裏麵是煮好的牛肉麵,麵依然溫熱,是父親的味道,是她很多年都沒有嚐過的熟悉味道。


  眼淚“啪嗒”掉進了麵條裏,林宛喬直接將手伸了進去,抓了一把麵條就往嘴巴裏塞,“爸,你煮的牛肉麵還是那麽好吃,吃了這些,我還要再吃三大碗。”


  父親聽不到了,再也不會為她煮麵了。


  白君頌將她的小手拿過來,伸手想要將保溫盒拿走,卻被她一把擋開。


  她將保溫盒緊緊抱在懷裏,好像抱著一件稀世珍寶,說什麽都不肯放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麵,眼淚止不住地向下流。


  白君頌拿出紙巾,輕輕為她擦著手上沾到的牛肉麵湯汁。


  林宛喬僵硬地轉頭看向白君頌,“你說,是不是因為我一定要嫁給你,所以我爸生我的氣了,他就再也不理我了。”


  “不要說傻話。”白君頌的語氣很輕,“伯父如果知道你像現在這樣,他也不會開心。”


  林宛喬呆呆地自言自語,“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一定……”


  話還沒說完,眼前便是一黑,她整個人就像一株隨風飄搖的小草,驀然暈了過去。


  林宛喬做夢了。


  夢到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秀川。


  父親在家裏種滿了花,他總是會遞給她一根手指讓她扯住,帶著她東走西走,為她梳好看的辮子,給她做好多好吃的東西。


  她跟在他身邊,明明咧開嘴笑了,眼淚卻流了出來。


  “宛喬,宛喬。”依稀,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緩緩睜開眼睛,便看到葉瀟的臉出現在眼前,自己現在已經回到了家裏,枕頭上,已經濕了一大片。


  如果不是看到葉瀟緊蹙的眉毛,她可能以為在醫院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等一會兒父親就會從廚房裏探著頭進來問她想吃些什麽。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葉瀟問道。


  林宛喬撐著身子想要起來,“我要去看我爸爸。”


  葉瀟又將她按了回去,“你現在這麽虛弱,哪裏都不許去!醫院那邊有你家白總處理呢,你就給我安心躺在這裏休息。等需要你出現的時候你再去。”


  “姐姐,你醒了?”林夢瑤手裏拿著條濕毛巾從外麵走進來,將濕毛巾遞給林宛喬,眼眶有些發紅,“快擦擦吧。”


  林宛喬接過毛巾,還是想要下床,葉瀟一把拉住她,“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是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去了隻能給白君頌添亂。你把身體休息好了,我就讓你去。”


  葉瀟的力氣本就大些,再加上林宛喬身體不適,林宛喬想走也走不了。


  林夢瑤點點頭,“是啊,姐姐,不僅君頌哥哥在那邊,我爸爸媽媽聽說之後也一起過去了。我實在不放心你,就過來照顧你。你千萬要顧著自己的身體啊。”


  林宛喬沒說話,整個人頹然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葉瀟跑了出去,沒多一會兒,便提著個鸚鵡籠子又跑了回來,將鸚鵡放在她床邊的桌子上,“你要是不想說話,就讓這隻鸚鵡陪你姐姐悶。”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吸了吸鼻子。


  葉瀟和林夢瑤互看了一眼,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屋內就隻剩下她一個人,空蕩蕩的,心裏也空蕩蕩的。


  她想到這些天來,她對父親說過的每一句話,也想到每當父親看她時,那內疚自責的眼神。那個時候,她不該怪他的,當年他也有他的無可奈何。


  籠子裏的鸚鵡撲棱了兩下翅膀,在架子上走了兩趟。


  林宛喬怔怔地看著鸚鵡,“還是你好,每天什麽煩惱都沒有,更不會傷心難過。”


  “你好,你好……”鸚鵡扯了嗓子,重複著她說的話。


  林宛喬將頭別到一邊,抽出紙巾來為自己擦眼淚。


  “是兄妹,是兄妹……”鸚鵡又叫了起來。


  “什麽?”林宛喬頓時皺起了眉頭向鸚鵡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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