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撞見林少凡
把名片隨意放進外套的口袋裏，段舒念用冰涼的雙手拍了拍兩頰，“別再想了，快點回家才是正經事。”
她偷偷從家裏跑出來，還穿著睡衣，幸好出門的時候換了鞋和外套，不然回家的時候被發現怎麽都說不清了。
加快腳步，段舒念從醫院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報出了段家的地址。
繁華的都市正是熱鬧散去的時候，此時剩下的就是無盡的蒼涼。
走了無數次非常熟悉的路，段舒念忽然感覺自己有些不認識了，太過熟悉就會選擇性遺忘，內心就會覺得它沒有那麽重要。
可能是今天發生的這麽多事情吞噬著段舒念的心，她覺得自己需要放鬆，這段時間發生的時候，沒一件都在壓製著她，堆積在她的心裏，讓她很壓抑。
她需要拋棄所有的一切，重新找尋一個地方，那裏沒有人認識自己，自己可以重新開始生活。
那將是她未來生活的伊甸園，沒有煩惱，隻有快樂。
一路上胡思亂想，想要離去的想法在她的腦子裏生根發芽，慢慢長成參天大樹，盤踞在她的心頭，讓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件事。
司機把車停在段家門口的路邊，見段舒念還沒有動作，於是提醒道，“小姐，已經到了。”
聽到聲音，段舒念才回了神，不好意思的看著前方的司機，他奇怪的目光讓她兩頰漲紅，“謝謝你。”
快速的打開車門，恨不得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段舒念看著出租車走遠，忍不住跺了跺腳，丟人的事情全都在這一天發生了。
進了段家，叔叔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聽見有腳步聲，他才慢慢悠悠的睜開眼睛，雖然沒有看著段舒念，但是她已經感受到了壓力。
管家拍拍她的肩膀，笑著搖搖頭，“沒事的，別害怕。”
段啟對段舒念管教還算嚴格，給她設了門禁，這麽多年，段舒念也聽話，有什麽事都會和叔叔報備。
隻是今天一聲不吭的突然消失，還到現在才回來，段舒念心裏有點沒底。
她慢吞吞的走過去，低著頭，在段啟的旁邊停下來，“叔叔。”段舒念小聲叫著，她向來認錯態度良好，段啟也從來沒有下重手罰過她。
段啟靠在沙發上，他輕輕抬起眼皮，看著站在一邊頭垂的很低的人，“坐下。”
聲音不大卻極具威嚴，段舒念最怕的就是他不說話，板著臉，這比罰她還要可怕。
最嚇人的不是接受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過程。
段舒念順從的坐下了，她坐的端正，像一個乖巧的孩子，眼裏膽怯的神色，讓段啟忍不住歎氣。
哥哥和嫂子都不在了，舒淇也不知所蹤，這個孩子也是命苦，為什麽還要把她牽扯進上一輩人的恩怨當中去呢？
“你去哪了？”想起段舒念的過去，段啟忍不住放柔聲音，害怕再給她的心裏留下陰影。
段舒念低著頭，不敢看向叔叔，她囁嚅的說出兩個字，“醫院。”
去醫院的原因不用說段啟都知道，她一定是去看高靳南了，高靳南住院的消息他也聽說了。
他早該想到的，段舒念這麽急匆匆的出去，除了高靳南也沒有別的原因了。
段啟蹭的一下坐直了，他深深的看著段舒念，眼神認真的段舒念都覺得害怕，“舒念，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放不下高靳南。”
段舒念接受到叔叔的目光，她聽完這句話，毫不畏懼的回道，“是，我還是放不下他。”
段啟繃緊的臉色一下子疲憊不堪，他無力的往後仰著，“舒念啊舒念，你們兩個根本就不可能啊。”
“我知道，誰都有可能在一起，就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段舒念眼神飄遠，說出口的話讓段啟驚訝。
段啟不解的看著她，“你知道？你都知道了為什麽還去醫院看他？”
段舒念低下頭，忽然笑道，“我想，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去看他了。”
笑意怎麽都傳不到眼底，段舒念蒼涼的眼神讓段啟感到心疼。
他這個侄女，受的苦已經夠多了，段啟不知道她的話裏藏著的意思，他看著段舒念，焦急的問道，“舒念，你跟我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要幹什麽？”
段舒念轉過頭來，央求的看著他“叔叔，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段啟抿了抿嘴，眉頭糾結，還是點頭答應了，“你說，我能幫就盡力幫你。”
從外麵帶進來的寒冷都被屋子裏的暖氣給驅散了，段舒念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她好像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這不至於讓她感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孤獨一人。
“我想離開這裏，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生活。”段舒念有點激動，她握住段啟開始幹枯的手，緊緊的抓住。
段啟都能感覺到自己手上的疼痛，可見段舒念用了多大的力氣，“你想去哪裏，這件事隻有你一個人知道嗎？”
段舒念先是皺著眉，臉上全是苦惱，“我還沒想好去哪，不過這件事，”她頓了頓，隨即眨了眨眼，嬉笑道，“現在還有你知道了這件事。”
段啟對於她的狡黠束手無措，無奈的點了點她的額頭，笑著埋怨道，“這件事我幫你全部安排好，你呀，你還是這麽調皮，要是你父母都在，該多好。”
段舒念抱著他的胳膊，把頭放在他的肩膀上，從沒有體驗過的踏實感，讓她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爸爸和媽媽在另一個地方看著我們，他們也想看到我活的開心，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不讓他們失望。”段舒念的聲音輕柔，每一個字卻都重重落在段啟的心上。
年輕的時候，他心儀段舒念的母親，但她的母親和自己的哥哥相愛，他看著郎才女貌，非常般配的兩個人，心中妒忌之火將他燃燒。
於是他聯合鍾玉華，犯下了大錯，他接手哥哥的公司之後，內心無時無刻不在忍受著煎熬。
沒辦法，自己做的事就要去承擔後果，他所要遭受的，就是剩下的生命裏，都活在痛苦中。
他眼神複雜的看著段舒念，欲言又止，屬於年輕人的毛茸茸的頭發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歎口氣，還是算了吧，那些荒唐的事情，就讓他以後帶進墳墓裏吧。
段啟拍了拍段舒念的肩膀，疼惜的看著她，“好了，時間不早了，該休息去了。”
段舒念從他的肩膀上起來，“叔叔，假如，我是說假如，如果我不是段舒念，高靳南有可能會喜歡我嗎？”
她的眼睛亮亮的，期待著段啟的回答，即使知道了自己的愛情是一顆還未開花就枯萎了樹，她還是忍不住幻想著。
“沒有假如，你就是段舒念，這輩子是，那就祈求下輩子不是吧，他不是高靳南，你不是段舒念。”段啟看著她的眼睛，冷酷的回答她，他不想再給段舒念無謂的希望，這件事還是盡早死心的好。
果然，段舒念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她很悲傷，眉毛眼睛都向下聳拉著，但是她還是假裝著沒有關係，“我知道了，那我去睡了，叔叔晚安。”
段啟看著她僵直的背影，輕聲說道，“晚安，希望你做個好夢。”
夢裏隻有她和高靳南，她不叫段舒念，高靳南也不是高靳南，他們很快樂，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生。
段舒念捂著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哭泣的聲音，她曾告訴過自己，眼淚是最廉價的東西，但是，真正傷心的時候，她還是想要哭出來。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熟悉的地方更讓她感到難過，她靠著門，仰起頭，嘴巴長大困難的呼吸著。
抑製不住全身顫抖，她慢慢蹲下來，將臉埋在雙臂之間，沒有哭泣聲音，卻能聽見什麽東西落在地板上的嘀嗒聲。
高靳南這三個字已經快要成為她的噩夢，幾乎是想到他，她那顆千瘡百孔的，不會跳動的心，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還是離開這裏吧，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或許兩年過後，誰再跟她提起高靳南，她會笑著說，高靳南啊，我認識呢。
段舒念哭的腦仁都開始疼了，壓抑著的哭泣，是最難受的，氣悶的感覺一直逼上天靈蓋，讓人覺得頭暈。
她搖搖晃晃站起來，扶著牆，才勉強走到床邊，把自己狠狠的摔進床上，段舒念拉過一邊的被子，把自己蒙起來。
像一隻鴕鳥，盡可能的把自己藏起來，連暴露在空氣裏都覺得窒息。
可惜天不遂人願，當她摸著臉上未幹的淚痕時，她的手機響了。
黑暗中亮起的屏幕上顯示著林少凡，段舒念一瞬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傷心，現在隻想著他為什麽打電話過來。
拿起床頭的杯子，把裏麵的水一飲而盡，嗓子沒有那麽幹啞了，段舒念才接通電話。
“林大哥，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嗎？”段舒念裝作沒有睡醒的樣子，覺得不真實，還特意打了一個哈欠。
林少凡聽著段舒念的聲音眼神深沉，“舒念，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