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隨手點點就被點倒了?挽雲愕然。
管他呢!
趁著賢王昏睡不醒,挽雲果斷爬下床,搬張椅子盡量遠離那個禍星。
風厲二話不說也跟了過去,老老實實地伺候著打架打累了的青蓮夫人閑閑喝了幾口茶。見她斜靠著椅背一副誒呀好舒服啊我現在什麼也不想管的愜意模樣,實在按耐不住了,只得出聲問道:「夫人,您看王爺的事……」
挽雲不緊不慢的又輕抿了口茶水,正準備回答風厲,卻不知道怎麼的,腦海中突然閃現出素圓圓那張耀如春華的臉。她端著茶盞若有所思的問:「風厲,你給我的那個暗器上抹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毒啊?」
好像挺厲害的樣子。
「賢王府獨門毒藥——魂骨散。是一味既入體膚便能瞬間侵入五臟六腑,令人渾身力癱倒不起的毒藥。如若沒有解藥,癱在床上躺個三五月,毒藥沁入骨髓便會導致肌肉萎縮最終致死,絕對是味殺人於形的慢性烈毒。」風厲轉臉望著挽雲,話都說完了才反應過來,萬分好奇的盯著她,「您用了?」
那麼厲害!挽雲瞠目結舌,「那它的解藥呢?」
「魂骨散的解藥成分及其珍貴,而此次出行前,王爺囑咐我將府里的一半解藥都帶在了身上。」風厲很老實,夫人問一他答十。
「這毒還挺符合你主子的個性嘛。」挽雲笑著哈哈道,眼中的敏銳卻不曾褪去,又問:「那不用解藥,而是使用巫術,能解除魂骨散的毒性嗎?」
「巫術?」風厲覺得夫人真是越扯越離譜了,說的好好的怎麼又突然扯到巫術上了?他低首瞅向夫人,卻見挽雲一本正經端著個小臉,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沉吟好了一會才答道:「這屬下就不太清楚了。不過……如果是三姝中的黎若熙在,那就難說了。」
又是三姝!
挽雲眼前一亮,老太爺似的歪斜斜的身子立刻就坐直了,茶水呼啦一下灑了一大半也懶得去管,急不可待的問:「就是這個就是這個!風厲你快和我說說三姝的事情!」
風厲下意識里覺得有些奇怪,夫人怎麼連名揚天下的三姝都不知道啊?不過奇怪歸奇怪,青蓮夫人還是不能怠慢的。
「三姝之所以稱為三姝,一是因為這三名女子均生的群芳難逐、國色天香;二是因為三女分別以妖、毒、邪著稱而行走江湖,所向披靡。其中風挽雲師出逍遙殿,清麗脫俗宛如水中白蓮……」風厲說著瞟了眼端坐於椅上認真聆聽的挽雲,覺得他們家青蓮夫人的姿色倒是挺符合世人對風挽雲的評價,不過兩人這性子嘛……可就差得遠了。
「但是她表裡完全不如一,行事乖張個性孤僻,從不按常理出牌,軟硬皆不吃不說,還四處結仇。不過她的武功卻是絕對的強中之手,世間女子絕人能超越,就連爾等男子也是望塵莫及。世人亦可奈何於她,人送稱號『妖白蓮』……」
挽雲聞言,不禁嘴呈「o」字張開,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本以為風挽雲是有那麼一個兩個的仇敵,她就已經很頭疼了,沒想到她居然還是四處結仇!
神吶!蒼天吶!
風厲沒注意到自家夫人正處於欲哭淚自我糾結的狀態中,自顧自的接著道:「而三姝之林荌荌,天瀚大陸毒仙之女。姿色俏麗花顏月貌,心狠手辣,頗有罌粟花的味道。因母親是毒仙,自幼隨母學得使毒研毒之術。然而天賦凜然,據說十二歲時便超越其母,成為天瀚大陸新一代毒仙,人稱毒罌粟;至於三姝之黎若熙,是北宮國西疆克什塔卡部落的神女。克什塔卡部落的巫蠱之術天下聞名,部落中的每一代神女更是巫術上天入地人能出其右。黎若熙還是天瀚大陸可爭議的舞魁,據說舞姿恍若仙女下凡般美艷。面容生得妖媚動人,如牡丹花開傾艷天下,人稱邪牡丹……」
聽到這,挽雲覺得如果自己再不知道素圓圓是誰,那她這十七年真是白活了。
「你可知道我們現在的敵人是誰嗎?」她丹唇微啟咧嘴衝風厲一笑,眼裡灼灼的眸光耀過了一旁正在噼啪燃燒的燭火光芒。
「誰?」風厲瞧夫人散漫的神情突然變得正經起來,沒由來的覺得心裡一陣慌亂。
挽雲眨眨眼,一字一頓的對著風厲輕念出聲:「是三姝之牡、丹、花喲。」
——素府幽州別院
薛仁大步流星的跟在一路小碎步邁得近似於跑的丫鬟身後,懷裡抱著渾身癱軟力的素圓圓,只顧著急急趕路,卻看也不看懷裡那張美艷得不可方物的臉。
還好素府在幽州的別院不甚大,拐過兩條長廊便到了素圓圓的閨房。薛仁小心翼翼的將素圓圓平放在雕花大床上,正想著丫鬟去請大夫,回過頭卻發現帶路的丫鬟已經聲退下了。
「素姑娘稍歇息會兒,我去遣人幫你找大夫。」薛仁微微俯下身,對躺在床上的素圓圓輕聲道。
「不妨。」素圓圓出聲阻止,虛弱的聲音有如遊絲般的一縷,若有若。
「那怎麼行!」薛仁眉毛一挑雙眼一瞪,稍稍有些發福的身板不覺間挺得筆直。「素姑娘傷的如此之重,不請大夫來看,若出個三長兩短我薛某可負擔不起!」
「我說不要便不要!這裡幾時輪得到你說話了?」素圓圓的聲音忽然揚了上去,可卻依舊力睜開她那雙瞳剪水的眼。她覺得渾身乏力,似是全身的骨骼都被那暗器給化成了血水,頓時一股怨氣沖涌而上。
風挽雲啊風挽雲,你我好歹齊名,彼此相惜。沒想到今兒個你居然會對我下這麼狠的手!
薛仁奈的瞅著床上那虛弱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的紫衣女子,一張嬌麗蠱媚的臉上哪還有一絲血色?「可是素姑娘,王爺囑咐過我,說……」
「替我找一對童男童女來,要快。」素圓圓不耐的打斷薛仁,她沒有時間再和他耗下去了。每多過一時,自己中的毒便越多一分。
薛仁聞言,驚呆了!他不確定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去,不可置信的反問道:「一對,童男童女!?」
「還不快去!……咳咳咳……」素圓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急吼出聲。剛吼完便覺得體內蝕骨的熱力忽然聚集在一處,呼嘯而上直逼頭部。岩漿似的灼熱拂過她的五臟六腑,燙的她喉嚨一緊,乾咳不止。
「黎姑娘,恐怕用最快的時間找來一對童男童女,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想施法解毒根本就是紙上談兵不是嗎?」慵懶而迷離的男聲飄然入耳,恍如仙樂般動人心弦的靡靡之音,語氣卻帶著一屢淡淡的嘲諷。
薛仁混身的汗毛都竦得直立了起來,這屋子裡何時又進來了人?
他僵硬的扭過頭去,卻是一愣,身後沒人。他壯起膽子上下左右的四處查看起來,可哪裡又有什麼人影啊?
難不成是自己的聽力出問題了?薛仁頷首去瞧素圓圓,見她不言不語,雙眼仍舊緊闔,只是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不放,扶弱之姿他人可見尤憐。
「不如我給你解藥,你幫我做件事……黎姑娘,如何?」風聲擦過薛仁的耳側,他只覺眼角一花,一抹淡藍一陣風一片雲般飄然而至,立於床前。
身型儒長而直挺,衣服是淡藍的上好絲綢,綉著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與他一頭烏木之上的白玉發簪交相輝映。面覆紫木雕刻的精緻面具,雍容華貴,僅露出一抹微抿的薄唇,一方精緻的下巴,一雙琉璃般璀璨的眸子里不經意間流露出迫人的精光。明明只是巍巍冰山一角,卻也讓薛仁差點紊亂了心跳,心底暗呼,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
素圓圓嗅著空氣中氤氳的龍誕香,雖然睜不開眼,卻也感知到了一股萬馬奔騰的強大氣勢。這般氣吞山河的迫人氣場……素圓圓忽生左眼皮跳動。
是賢王。
這等磅礴的氣勢,與今夜高台之上目光炯炯如萬箭齊發的賢王如出一轍!
素圓圓穩了穩體內奔騰四竄的熱氣,嘶啞著嗓音,淡漠的問:「什麼事?」
淡藍衣著的男子唇邊漾出一抹極淡的笑,卻是稍縱即逝。
片刻,他張口,字字擲地有聲:「水漫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