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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不得不承認,你確實超出了我的預料。」晉王努力壓制內心的慌亂不安,昂首迎上賢王近在咫尺的眼:「只可惜,我並不會愚蠢到事事都告訴枕邊人。恐怕賢弟有所不知,本王與漢王早有書信來往。為了以防萬一,本王在幽州四面設下了重兵埋伏,讓你插翅也難飛!」扯動著嘴角,晉王的笑容異常猙獰,「沒想到,漢王為本王私下調來的這一萬秘密軍隊,最後竟還真的派上了用場,哈哈哈哈……」 

  漢王是個只會行軍打仗的痴人,對皇權並眷戀,要不也不會早早請旨離京鎮守邊疆。這樣的人,對於誰當皇上並所謂,只是晉王從中動了些手腳,讓漢王死心塌地認為只有他晉王即位,今後才能高枕憂地過活。 

  「哦?」聽到晉王的話,賢王非但不驚訝,反倒笑得更加從容:「大哥不知道嗎?幽州連日來暴雨不斷,導致河提再垮,水漫一城。為了救災,父皇下旨急調漢王帶兵一萬前往幽州……如此,你認為二哥還敢不避嫌地在此處對我下手嗎?」 

  這雨來的的確有些蹊蹺,但很及時。 

  「你以為你幾句胡謅,本王便會信么?」晉王的頭昂的更高了些,額頭抵上他的額:「即便快馬加鞭,從幽州到泉都往返也要個十日,父皇的旨意,你此時又怎麼會知道?」 

  面對晉王的質疑,賢王也不生氣。他含笑優雅起身,喚道:「風厲。」 

  「是。」風厲立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他想用輕功飛過去,可又嫌身上叮叮鐺鐺的鐵鎖實在是太累贅,於是用力一掙——束縛他雙手雙腳的鐵鎖頓時被掙斷,碎成一截截地落了一地。 

  「終於能拿掉這些個破玩意了!」風厲騰飛在半空中,嘴裡還不忘小聲的嘀咕:「裝孫子裝得老子憋得慌……」半跪在賢王身旁,風厲從懷中掏出個了個小布袋,從容的打開。 

  賢王瞥了一眼,只見小布袋還裝著個小錦囊。 

  風厲翹著手指,從小布包中拈出金絲綉成的錦囊,小心翼翼的打開——錦囊裡面居然還有一個木質的小盒子! 

  賢王奈的搖搖頭。自己的暗衛之首殺氣人來眼都不眨,要他收個東西怎麼就跟個女人似的婆婆媽媽? 

  如同捧著一件稀世珍寶,風厲從精囊中拿出小木盒,大氣也不敢出地將其打開,雙手高舉呈至賢王面前——檀木製成的小木盒精緻比,盒中隱隱透著墨綠色的光芒。 

  賢王伸手,從盒中拿起一枚碧綠扳指:「大哥,這枚扳指你可識得?」 

  晉王怔怔地望著眼前潤著碧綠光華的扳指,一樣的顏色,一樣的式樣,可又全然不同的感覺……不過這個扳指比他的那枚更瑩潤,更奪目,隱隱散發出磅礴的氣勢。 

  又一個碧綠扳指? 

  不,應該說是真正的碧綠扳指! 

  瑩瑩墨綠的玉質,巧奪天工的雕刻,視傲群雄的勢氣,這天下間不可能再有任何玉扳指能與之相較! 

  原來……竟是如此。 

  兩年的極門門主,不過是南柯一夢。枉他如此自負,竟被自己一直嗤之以鼻的弟弟玩弄於鼓掌之間! 

  看晉王外放的囂張氣焰一點點消失殆盡,賢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將碧綠的扳指套在自己右手的食指上,左手輕輕摩挲著:「大哥,你錯就錯在太低估了我。」 

  「不。」晉王戚戚然地搖頭,笑道:「莫謙然,不是本王低估了你,而是本王太過高估了你……」 

  賢王的身型一頓,不解地望向晉王。 

  「皇爺爺為了他的皇后,漠視自己的親生骨肉。傲骨鐵血的盟王為了救盟王妃一命,不惜向刺客女子跪地磕頭求饒。而父皇為了你母親,又有多少個夜晚對影自醉……我們瓔珞皇族莫家,世世代代皆情痴,是本王高估了你,不曾料想你竟會狠心到將自己的妻子作為棋子,安插在本王的身邊!」 

  「說完了嗎?」賢王冷冷而笑:「說完了,本王好親自送大哥一程。」 

  「也罷,也罷……」晉王明白自己今日難逃一劫,掙扎只會平添了笑話!成王敗寇,他輸得心服口服,只是…… 

  「父皇,他真的曾說……要將皇位傳於本王?」晉王緩緩抬眼,「莫謙然,縱是要本王死,也得讓本王做一個明白鬼!」 

  「你自己好好想想。」賢王背過身去,目光飄向廳門之外一方陰沉沉的烏雲,「好好想清楚,這麼多年來,父皇是如何要求你,又是如何對待我的。」 

  父皇如何要求本王?如何對待你…… 

  晉王的腦子一片混沌,他努力的回想往夕的一幕幕,交替變幻的場景在他腦中飛速運轉——五年前南方霍亂,父皇御駕前往南方體察民情。因為擔心體弱多病的三弟染上霍亂之疾,父皇沒捨得帶三弟,只召了他一同前往;三年前西北少數名族糾紛,父皇命他帶三千瓔珞軍前去和解,自己卻帶著三弟前往避暑山莊遊山玩水……三月前,父皇甚至與他商量封地一事,分明就是趕他遠離泉都,遠離這個政治權利的中心舞台!可父皇卻三五不時的召三弟入宮,父子兩其樂融融的對酒歡言…… 

  「我知道他疼你,你也大可不必拿這個來羞辱我。」晉王冷眼望著賢王,失血過多的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賢王扭過頭,深深地看著晉王:「你太辜負父皇對你的期望了。」 

  辜負?期望?晉王不禁譏諷的搖頭:「真是天大的笑話!」 

  話雖如此,眼前不知怎麼的忽然閃現過父皇灼灼的目光,那嚴厲的目光中隱隱翻騰著別樣的情緒,似是可奈何的嘆息,似是似是恨鐵不成鋼的痛…… 

  等等! 

  不亞於一記狠狠地棒擊,頓時敲得晉王大腦嗡嗡作響——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原來父皇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苛求與嚴厲,是他的苦心培養!他逼迫自己所做的,不是奈放棄!而是教他如何走出一條帝王畢竟的歷練之路! 

  是他自己會錯了意,誤會了父皇對他的期待……是他,他才是父皇眼裡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 

  晉王的眼睛里寫滿了可抑制的狂喜,他想仰頭大笑,一道銀光卻倏忽刺來,頓時血液四處飛濺,新血的猩紅覆蓋住地上暗紅的沉。 

  晉王狂笑的嘴臉僵在了那裡,他雙目圓瞪,動了動唇,還想再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一刀,是替本王母妃討的。」 

  賢王面表情的道,嘴角冷冽地上翹,反手又是一刀,刀尖劃過晉王的前胸,頓時血如泉柱般從他的體內汨汨湧出,「這一刀,是替若琴還的。」 

  執刀的手頓了頓,賢王冷清的眸子突然閃現出一絲狠絕,竟比手中的彎刀銀月還要冷冽:「而這最後一刀,是替本王的女人討的!」話音剛落,銀色匕首如一束光般自賢王手中飛出,深深地沒入了晉王的右胸。 

  瞪大了眼,晉王抬起手,卻再也法支撐起自己身體的重量,嘭的一聲摔倒——這一次,真的再也爬不起來了。 

  「恭喜公子,終除心頭大患。」若琴第一個跪下身去,她卑微的匍匐在地,朝賢王的方向磕了個頭。 

  沒有人看見,那低伏的小臉上,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冰冰涼涼的冷,苦苦澀澀的咸,隨著愧疚與奈,一同墜落悲傷的紅塵中。 

  「恭喜長羨公子!」黑衣人們見若琴跪下身子,也紛紛低下身去,匍匐在賢王身下。 

  「都起。」賢王示意眾人起身,他的目光滑過若琴,直直地落向大廳中央優雅啜著茶的黎若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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