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離開?
心驟然一緊,莫謙然一把抓住挽雲的手臂,用力將她扳向自己。「你……」他的力道不斷加重,碾著掌下纖細的胳膊,往日深如墨潭的眸子竟灼耀著烈火般的憤怒:「為什麼要走?你要去哪裡?」
挽雲本不知該如何啟口,心慌意亂地被賢王這一怒問,反倒鎮定了下來。破天荒沒有掙開他的鉗制,她抬首對上他的眼。
「單方面毀約是我的不對,但是真的很抱歉,我有我不得不做的事,不得不找的人,還請賢王爺莫要為難我……」
「去找林雲?」不耐地打斷那不比陳詞濫調好多少的道歉,莫謙然挑高了眉角,嘴角明明是翹起的弧度,卻笑出冰塊還要冷的效果:「沐挽雲,究竟是為夫不夠吸引你,還是你本就天生狐媚,不甘寂寞?」
「你!」
被賢王譏諷的話語激得面色發白,挽雲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這才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她努力抽動嘴角,朝他綻出一抹討好的笑臉:「王爺這話就不對了,你我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何必一直假裝下去?你有你的妻妾,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
「不是真正的夫妻?」賢王眯了眯眼,手中力道再次加重:「你是在意這個?好,那本王如你的願,現在就要了你!做一對名正言順的夫妻!」
「你敢!」被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瘋狂嚇得慌了神,挽雲驚叫著開莫謙然強壓下來的胸膛,「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這樣!」
「本王說是就是!」不容許她掙扎,賢王揮袖間點了挽雲的穴,「你是本王的女人,以前是,以後也是!」
被點穴定住身體的挽雲驚恐地瞪大了眼——她想動,卻是動不得。想呼救,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就如同一尊雕塑,她只能保持著先前一副拒的姿勢,眼睜睜地任賢王修長的手指戲謔一般拂過她的臉頰,爾後輕輕摩挲起她的耳垂……
不要這樣……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挽雲死死地盯著賢王的雙眼,內心所有的傷心害怕恐懼氣憤此時統統化作了淚水,一滴又一滴,不甘地自眶中砸下。
為什麼?為什麼我一次次不要命地護在你的身前,換來的竟是你的肆意侮辱?
不去看她朦朧的淚眼,賢王大掌一揮,強解了她的衣襟,繼而一把摟過她的腰!
哭得稀里嘩啦地挽雲恨恨咬牙,過了片刻后,眼底的恨意又漸漸變成不解,他怎麼……
與說出那般強硬的話恰恰相反,賢王並未對她再做任何進一步地動作。他只是左手摟著她,右手則捻住她的下顎,微微用力將其抬起,朝向他的方向。
幾乎是立刻,挽雲閉上了眼睛,選擇不去看他。
他的眼神變了,不是嘲諷,也並非惱怒,只是簡單地注視著她,眸中沒有任何情緒。可就是這樣簡單的目光,竟令挽雲端地產生一種手足措感。如果可以,她寧可選擇他用那能殺死人的駭人目光盯著自己,因為那樣至少她還可以狠狠地瞪回去!總比現在輸人又輸陣的好。
看她絕望地闔上眼,任淚水溢如泉涌,也不願再瞧他一眼。聲息間,莫謙然的心就軟了。
難道真的對她用強?
自己不過說了幾句,她就已哭得如此厲害,若真碰了她,那她豈不是非尋死覓活的不可?
被腦中突然冒出的「尋死覓活」四個字嚇了一跳,莫謙然心中的惱怒頓時褪了個乾淨。
哎……
也罷,也罷。
奈輕嘆,他俯下了身子,在挽雲的頰上烙下一個吻,接著,一個,又一個,細碎而柔和,看似心,其實每一個吻都恰巧點化掉她的一滴淚珠。
馬車的布簾被風拂起,霎時一米陽光灑進,在緊擁的男女身上曜出一層淡雅的金光。白衣男子不斷地輕吻著懷中雙目緊闔的女子,細細而密密,為她吻化掉面頰上的每一顆淚珠……
「你永遠都別想離開我的身邊,」輕吻地間隙,莫謙然的唇自挽雲的右頰劃過,停在她的耳側低低靡語:「你是我的女人,只能是我的女人……」
不!不是!
被他吻得有些頭暈腦脹的挽雲,在聽到他的低語后,像是突然之間被人澆了盆冷水,頓時一個寒顫!
不!我不是你的女人!
不要再自說自話地定義我的人生了!我是沐挽雲!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倏地睜開眼,挽雲只覺得心口一灼,被定住的身體居然又能動了!想也沒想,她抬手一掌便襲向賢王的胸口,心中的怒火瞬間找到了一個傾瀉口——嘭的一聲巨響,外放的熊熊真氣竟將馬車四壁全部沖毀!
「王爺!」「公子!」幾聲驚叫同時響起,幾抹黑影及黛影以最快的速度沖至他們身邊。
收起護體的罩氣,賢王搖搖手,示意他們全部退下,目光卻至始至終與挽雲相交織。
兩雙精厲的眼睛死死咬住對方,驚異與惱怒,彼此交疊。
挽雲身周橘色的真氣逐漸淡薄,蒼白臉上血色盡失。本就舊疾未愈,剛才那一怒起而攻,幾乎耗盡了她體內所有的真氣,現在強撐著維持防禦的姿勢,已是極限了。
不能放棄,不能輸……她在心底反覆地告誡自己,不要再被他人掌控自己的命運!不要再被動的捲入她不想捲入的世界!
她不要,不要!
「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撐到幾時。」看著她緊捏的拳頭抑制不住的顫抖,看著往夕粉潤誘人的唇瓣被她咬得幾乎滲出血來,明明心都痛了,可莫謙然還是口是心非的嘲諷道:「逍遙殿的女子還想在本王面前裝貞潔烈女?真是曠世奇聞。」
意識已經開始有些模糊,看著眼前重影疊疊的那張臉,挽雲咬著牙,一字一句皆是狠絕:「就是撐到死,我也不會讓你碰我……」
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碰我,絕對!
這是挽雲暈厥過去前,腦中最後的想法。
再次醒來時,已是在路邊客棧,一張簡陋的床上。
舊傷添新傷,加諸真氣耗盡元氣大傷,還有誰能比她更悲催的嗎?
「夫人,你好歹吃一點。」若琴坐在挽雲身側的床塌上,手中捧著熱氣騰騰的雞湯,握著湯匙的手溫柔的伸至挽雲嘴邊。除去琴兒那張假面具的她,多了份清秀,少了份風塵,平和的氣質宛如和煦春風,絲絲皆暖。
搖頭,挽雲抱著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躲在被子里。
見她不言不語,若琴嘆口氣,苦口婆心的勸慰道:「就算你不替自己想,也替公子想想。雖然我不知你們究竟鬧了什麼矛盾,可我隨公子多年,還從未見他如此任性。你一天不吃不喝,他也跟著不吃不喝。你不願見他,他也不來看你,你們這樣相互折磨,又是何苦呢?」
「那你呢?」挽雲沙啞著嗓子,忽然轉目望向若琴:「將別的女人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硬湊在一起,你難道心裡就好受嗎?你這又是何苦呢?」
被她一語刺中心底的痛處,若琴的手不禁一抖,湯匙中的雞湯潑出了幾滴。努力沉澱下腦中不該有的雜念,若琴淺淺的笑了:「公子幸福,若琴就幸福。」
「屁啊!」挽雲被她平淡的微笑氣得連髒話都飆出來了,不知哪來的精神頭,她居然一骨碌地爬起了身子,一伸手緊緊抓住若琴的肩膀。
「女人的幸福要靠自己爭奪!我拜託你,你是正室,面對小三要奮起反擊你懂不懂?」某小三一臉正義唾沫橫飛:「你越是忍讓,只會讓自己的男人離你越遠!姑且就是放縱沉默就是認可!現在你要做的,是二十四小時粘著自己的男人,吃喝拉撒一刻也不放過,讓他再也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到處沾花惹草!」
「咳咳……」莫謙然的咳嗽聲忽然在門口響起。講得正起勁的挽雲聽到了,前一秒還生龍活虎,下一秒就病入膏肓,一手扶額一手捂胸,用虛弱比的飄忽嗓音沙啞道:「若琴啊,我好難受啊,我睡一會啊,麻煩你寸步不離地照顧下高燒不退的我……」
「若琴,先退下。」低沉的男性嗓音很是磁性。
「是。」若琴收回手中的湯匙,伏了伏身子,二話不說起身離去。
喂喂喂別走啊你……挽雲在心底哀嚎,剛才跟你講那麼多難道都白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