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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亡命天涯

  翎雲抬手握住她的手指,極具技巧的輕輕攏進自己的掌心,一邊繼續為她暖手,一邊輕飄飄的道:「若不習慣,我還是叫你風姑娘。」 

  「小沐!」 

  挽雲倏地一下坐起身子,異常認真地再次重申:「小沐,你可以叫我小沐。」 

  不知為何,她居然很期待從他的嘴裡聽到自己的小名。 

  小沐?翎雲挑眉,不解地看著她。 

  挽雲點頭,「我的家人和好朋友都這麼叫我,你若是不介意,就叫我小沐。」 

  小沐?小沐…… 

  好溫暖的一個名字,像極了她笑起來時的模樣,燦若朝暉,沐如春陽。 

  他淺淺而笑,不再拒絕,「小沐,明日啟程,我們去天州。」 

  「誒?」 

  剛才還笑得傻兮兮的,這下臉立馬垮了下來,挽雲一個勁的搖頭:「案子還沒破呢!怎麼能說走就走了?」 

  她的反對在翎雲的意料之中,可他也不急,只是包著她的手,跟她細細分析其中利弊。 

  「今日之後,你的嫌疑更難洗脫。再者案情也不是幾日就能水落石出的,唯有在暗中細細調查,才能找到真正的兇犯,此事急不得。」 

  起先以為兇犯的目標是針對他,因為從下手,才遷怒到他身邊的親人。之後他試圖跳脫出個人情感,只是作壁上觀,才漸漸了悟兇犯舉棋步步都是沖著挽雲,雖然出的並不是死招絕手,但意圖卻是想磨滅掉她的韌性,讓她失去周圍人對她的信任。 

  而這一點,翎雲堅決不允許。 

  挽雲最特別的,並不是她出塵脫俗的美貌,而是她堅毅強韌的個性,在任何逆境都不願服輸的倔強。他絕不能容許任何人任何事改變她的鮮明,他希望她永遠都是屋頂那夜的風挽雲,傲然睥睨天下群雄的風挽雲…… 

  外數十丈外,長得歪歪扭扭的大樹冠叢里隱約有個人影。風厲叼著筆桿捧著信紙,吹著冷風淋著寒雨,一臉的陰悴。 

  他伸長了脖子,煞有其事的豎起手掌在耳側,想努力想聽清楚屋內那兩人究竟在說什麼。奈離得太遠,想再近一點又怕引起兩個人精的注意,最後只得嘆氣作罷。 

  哎,該怎麼寫? 

  風厲瞅瞅屋內床榻邊四手相握的兩人,想起自家王爺日日鬱鬱寡歡,心裡越發憤憤不平!只覺胸中有萬言,可一拿起筆,卻又發覺處下手…… 

  難不成讓他寫這兩人你儂我儂眉來眼去床榻邊雙手相握卿卿我我?那王爺看了得有多難過啊…… 

  糾結了半天,風厲心一橫牙一咬——寫不出來他乾脆畫! 

  拿定主意后,風厲下筆如神,操著筆桿東一下西一下,不余時,一副驚天地泣鬼神的「床榻纏綿」圖橫空出世了! 

  他抖著手欣賞了半響,小心翼翼的將信紙裝進竹筒,招了招手,一個黑影立即出現在他身側。 

  「把這個交給王爺,轉告王爺我會好好跟著夫人,切勿擔心。」 

  「是。」黑衣人畢恭畢敬地雙手接過竹筒,閃身離去。 

  黑雲卷卷壓下,狂風大作里天地一片昏暗。 

  傾雨淅淅瀝瀝,打濕了誰的眼,淋濕了誰的心? 

  大逃亡生涯正式開始。 

  即轟動汝城的殺童毀屍案后,死者家屬攜兇犯出逃事件則引來了更洶湧的一波狂潮。九方朝廷聞訊,立即遣派畫師前往汝城,根據多人描述畫下兩人畫像,並迅速張布全國,宣稱捉拿兩人者重重有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九方國百姓現在對一臉瘡疤的女子過敏,走路都恨不得用兩眼珠橫掃整條街。 

  而傳言中「兇殘比咆哮公堂不說,最後竟還拐走俊男放棄親情一同出逃」的風雲人物沐挽雲,此時正一顛一顛地坐在馬背上,牽著韁繩兩眼望天,充耳不聞身後事。 

  「翎雲大哥,我還是下來,我……」 

  「放鬆一點,握緊韁繩,不會摔的。」清清淡淡的男聲很是好聽。 

  「不、不……」怯怯的女聲婉轉,還帶著限嬌柔,光聞聲就可以想象出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子模樣,「還是翎雲大哥騎,我抱著鶯兒走在你們後面就是。」 

  兩人前方白馬悠悠,馬上挽雲亦悠悠,只是白瞎了那麼有氣質的背影。 

  挽雲翻著白眼不斷腹誹,出逃就出逃,可是為毛讓柳兒也跟了來? 

  那日公審之後,挽雲便自問再也法與柳兒共處。暫且不提她究竟與孩子們的死有關聯,光憑她在孩子們死後還有嚼他們舌根這點,挽雲就定然不會原諒她! 

  雖然柳兒事後百般向自己討好賣乖,可挽雲每每見了她還是冷著個臉,擺明了態度不願與她多說一句。柳兒屢屢碰壁卻也不氣餒,總是表情柔美的朝她微笑,那笑容,真是堪比一朵巨型食人花吐著芬芳誘惑著人們不斷靠近,笑得挽雲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乾脆眼不見為凈,策馬行走在前,讓他們二人卿卿我我在後。 

  此時陽光正好,綠野遍蹤風光限。翎雲一手抱著鶯兒,一手握著柳兒身下黑馬的繩韁,目光時不時落在前方那個悠然的背影上,嘴角笑意淡淡。 

  「翎雲大哥。」 

  柳兒扭頭定定地看著他,身體隨著黑馬的步調起伏著,「你……是不是喜歡挽雲姑娘?」 

  這一路上因為她加入的緣故,挽雲總是一個人一聲不吭的走在最前面開路。翎雲雖沒有出言阻止,可柳兒總覺得他的目光一直若即若離地飄往挽雲的方向。 

  翎雲一愣,笑意隱去。片刻之後,他冷冷開口:「沒有。」 

  她是莫謙然的夫人,是莫謙然心心念念的女人,他不能,也不應該有任何逾越的念頭。 

  「是嗎?」柳兒釋然一笑,並未察覺到他的改變,嘴裡小聲嘀咕著:「那就好。」 

  鶯兒懵然不知兩人間的談話,轉著咕嚕嚕的大眼睛,瞅瞅一臉漠然冷清的翎雲,忽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向前方開心的咯咯笑著。 

  走在最前頭的挽雲早一步發現異常,她翻身下馬,蹲在一團身體呈「大」字型橫在路中央,且面部朝下彷彿是以從天砸落的華麗方式著地的人身邊。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伸指戳了戳。 

  「仁兄,沒事?」 

  「救……命……」 

  男子身型魁梧,大掌長腿寬肩窄腰,身材倒是可圈可點。他的臉埋在土裡,好像渾身動不得一般,哼哼唧唧地發出求救聲。 

  這麼詭異?不會有詐? 

  挽雲真的是被前一陣子的陰謀詭計整怕了,現在凡事都是三思而後行。她圍著那人轉了半圈,又蹲身到另一邊,伸指再戳戳:「嘿,仁兄,你怎麼了?」 

  那人身體僵直,聽了挽雲的話,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隔了有十幾秒,才一頓一頓清晰地道:「三、兩。」 

  「哈?」挽雲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想了想,嘴角抽搐著問:「你的名字叫三兩?」 

  他爹娘是不是想錢想瘋了?給兒子取名竟叫三兩! 

  「咳咳咳……」那人似乎被嗆了一口土,咳嗽了幾聲才恨恨地道:「救我……給你……三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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