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男人間的戰爭 七
「陸妃,這似乎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女人掃了床榻一眼,滿臉的不以為然,「那個女人怎麼樣了?」
「她?她好的很,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挽雲轉過身去,昂頭直視與黑暗化為一體的那個神秘女人。
蒙青紗,身型窈窕,一身黑衣,露出的眼睛部分看不清楚,只隱隱覺得有股熟悉感。
是誰?究竟是誰!
「好?」女人似乎有些惱怒,一拳砸向屏風:「不可能!你究竟有沒有灑藥粉在身上?有沒有絞盡腦汁地去接近她?如果做了,她應該只剩下半條命了,又怎麼會好!陸妃,這藥粉可是我千方百計才弄到手的,你可別忘了你當初拿去時是如何信心滿滿地跟我立誓的!」
「本宮就想不明白了,本宮恨她是情有可原……」挽雲玩味地看著黑暗勾勒出的那抹倩影,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可你又是為什麼這麼恨她?」
「你今天似乎問題很多。」女人不耐地皺眉,挑顎幽幽道:「知道的多了對你沒有好處,好好做你該做的事。要知道,若是錯過這個機會,你只能永遠被她踩在腳下!」
可悲的是,這話不光對陸妃適用,對她自己也同樣適用。
「她現在撤了每日的請安,就連皇上有時都得吃閉門羹,試問這樣的情況……本宮又該如何接近她呢?」挽雲拐著彎子套話。
「你聲音怎麼啞了?」
女人答非所問,她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勁,隔得遠遠地警惕盯著挽云:「還有,黑燈瞎火的你在那裡幹什麼?為何不點燈?」
現在剛過晚膳的點,就上床歇息也太早了。
「做多虧心事的人自然怕黑,你若實在不習慣,自己去點燈。」挽雲倚著床欄,身體卻在悄悄地調整姿勢,「你總不會指望本宮來伺候你?」
這欠抽的口氣,儼然就是自命不凡的高傲陸妃。
女人稍微放寬了心,咧嘴哼道:「我也只是來看看而已,待不了多久。藥粉的事得抓緊,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就算借用你父親隻手遮天的權力,也要不顧一切地接近她!」末了,勾下身子,遙遙對著沉身黑暗中挽雲微笑:「陸妃,我的話你可聽明白了?」
那笑意,宛如冰天雪地里情地一刀冷劍,閃著寒氣攜著若有若的殺氣筆直刺來——明裡是笑,實則暗藏迫人的警告與威脅。
「聽明白了。」挽雲起身,踩著灑落一地的星輝優雅移步向女子的方向。
「不僅聽明白了,而且字字聽得清清楚楚。」她走得極慢,一步又一步,彷彿踏上一條遙遠未知的征程,目光卻是錚亮如刀,時時緊盯著青紗女人。
她越是靠近,一股強大的氣場越是清晰,待女人反應過來不對勁時,已經為時已晚。
隔著三丈遠,挽雲忽然發力前沖,純白真氣攜著洶湧恨意直襲女人左胸——三個孩子的死,以及害林雲損失真氣而受的重傷,今日且與你一併算了!
挽雲出招兇狠急切,卻不覺自己使用的並非逍遙殿武功,而是林雲傳授的「龍爪剜心」!這一刻,她真的什麼都顧不上了,只恨不得將眼前的蛇蠍女子一招直接解決!
女子呆怔了一秒,轉身就想逃,剛剛扭過身子,卻被挽雲一拂袖又扯了回來。
左手按住女人的肩,挽雲五指因過度用力,只一瞬就碾得女人肩頭血肉模糊,右手卻毫不猶豫地疾速前刺——純白真氣集中在掌心,帶著與空氣摩擦發出尖利的長音,瞬間耀亮了整個寢宮,同時也照亮了兩人相視的雙眼。
電光火石般激烈相撞的目光中,前者愕然恐懼,後者憤怒不解。
「是你?」挽雲的瞳孔急劇放大,不敢置信地看著青紗之上的那雙眼,右手擦著言七七的左胸而過。轟隆一聲巨響,左側琉璃屏風裂了個粉碎。
「何人在裡面?」寢宮外,小宮女怯怯地舉著蠟燭而問,聽見裡面有打鬥與爭吵聲她便立即趕了來,此刻卻沒有膽子進來。
「言七七,你為何要害我?」
門外的動靜已經及不上眼前的真相令人震驚,挽雲死死擰著言七七的肩,不刻不讓地追著她閃躲的眼。喘著粗氣,挽雲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會是時時跟在林雲身邊的言七七!?
今日她還吃了她親手做的飯菜,她們還像一家人般親熱地坐在一起談天說地,為何轉眼竟變成宿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回答我!」
挽雲一聲怒吼未盡,心頭血已噴出,染得言七七滿面猩紅,就連頭髮絲也被血粘連在面上,活像一隻被狂風血雨淋過的落湯雞。
怒極攻心,氣極嘔血。此刻的挽雲已處於心脈極為脆弱的時刻,看似氣勢十足佔盡上風,其實已瀕臨崩塌邊緣。
言七七顯然也看出了這點。
好歹也是生死場上時時遊走的戰將,即便被比自己強大數百倍的敵人生擒,言七七也能表現的淡定泰然,先找出對方的弱處攻擊,再準備退而逃生。
挽雲的武功強大到懈可擊,若要說弱處,只餘下心理防線。要知道,論多麼強大的人,一但內心奔潰,整個人的精氣神便塌了。
「自然是因為我肚中胎兒。」言七七努力壓下顫抖的呼吸,以最平靜瀾的目光迎上挽雲燒紅的眼眸,輕輕一聲嘆息,她抬手撫上腹部。
「三月前,翎雲大哥醉酒時強要了我,於是便有了肚中的他……可恨的是,孩子的父親心心念念的只有你!你說換做是你,你能不恨嗎?」
「不可能!」
咬著牙,挽雲極力忽視言七七臉上泛出的母愛光澤,指下愈發用力:「林雲就算醉到丟了腦子,也不會對你用強!」
見她如此篤定,言七七不由怔了怔,隨即趕忙接話道:「若醒著,自然不會。可他醉了,把我當成了你……」梗咽著別過頭,她極其入戲,眼睛一眨已是滿眶的淚。
「那時,你還在賢王府中做你的賢王小妾,翎雲大哥心儀你,卻又不敢有非分之想,於是鬱郁離去,在瓔珞邊境,一個醉酒之夜遇見了我……」
時間,地點都準確,事件聽上去似乎也不是沒可能。
言七七極近可能地擺出小女人嬌弱卻嫉妒的神態。她知道,只要挽雲信了她的話,那便踏上了萬劫不復的境地——輕則氣得吐血不止,重則直接走火入魔!
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即便風挽雲作為女子武功天下第一,想要摧毀她,也只需抓住她的心狠狠地碾便是!
愛得徹骨,恨得徹骨。這就是天底下最甜蜜也最狠毒的雙刃劍,殺人於形,毀人於心。
「不會的……」挽雲如遭雷擊,雙目漸漸失了焦距,只是抓住言七七的肩喃喃低語:「不會的,這種事他不會瞞著我的,不會……」
「你想想,現在的他為何要將我帶在身邊?」言七七忍住肩頭巨痛,附在挽雲的耳邊輕呢,「哪怕是朋友,也沒有同住一間屋檐的道理。他這是在贖罪,既想將你留在身邊,又不忍心丟棄我們母子……男人都是這樣的,哪怕再愛你,也是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說實在的,你也不必太當回事,就算現在沒有我,以後也會有數個類似我的人出現。翎雲大哥這般優秀的男子,身邊就該美女如雲……」
言七七輕柔地嗓音魅惑,一層一層宛如鋼線鐵圈般緊緊捆綁住挽雲的思維,迴音不斷震蕩著她的大腦,一遍又一遍不斷地重複。
挽雲臉色煞白,指間一節一節地僵硬下去,低喃的自問聲也越來越低……
少頃,已完全沒了聲音。
只剩下一副軀殼,她一動不動地站著,就連眼睛也不眨,濃密地長睫凝固在木然的雙眼之上。
瘋狂的嫉妒與痛意誘使精神崩塌走火入魔,失去意識,不會反抗。
心,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言七七見此情景,眼角淚水還未擦去,忍不住仰頭爆發出一長串地笑聲。
「愚蠢的愛情,愚蠢的女人!」一巴掌扇上挽雲獃滯的臉,言七七使力掙脫出她的手掌,反手又是響亮的一巴掌,「下賤!不要臉!還想跟我爭男人?」
還嫌打得不過癮,言七七舉掌,醞釀著力道打最後一掌——打完這掌,泄了心頭氣便殺了她!將所有罪責給陸妃便是。至於傷心的翎雲,以後便全權交給她……
得意的笑容,高舉的手掌攜著勁風,以萬鈞之力狠狠揮向挽雲的臉頰。
「啪」!
一聲脆響,指頭與臉頰親密接觸,被打的人連站也站不穩,直接飛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這一巴掌打得不輕,比之前兩下的總和還要狠上十倍,竟連左頰臼齒都被打脫了四顆!
挽雲收回手,冷眼看著滿臉驚異恐懼,縮在地上成一團趴著的言七七。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話,去懷疑一個深愛我的人?」拭去嘴角的血水,挽雲的眸子射出寂如死水的冷光,一步步逼近言七七,「你以為光憑你空口幾句話我就會被你騙得心理崩潰?愚蠢的究竟是我,還是你?」
「別過來!」
言七七肩膀受了重傷,支了幾次才勉強撐起身子,她仰首,憤恨地看著面表情的挽雲,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迅速打開,平舉於身前。
「你再過來,我就都灑了!」她的手在顫抖,聲音卻是篤定疑的,「看你吐血的情形,似乎咒術已經複發。怎麼樣?你想跟我同歸於盡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平地炸起,天籟般動聽悅耳。
男子的笑聲波動了微涼寂靜的夜,只是一瞬,寢宮之門嘭地一聲被踢碎,守在門前的小宮女早已被迷暈倒身一旁。
「她想不想跟你同歸於盡本王不知道,本王只知,若誰傷了本王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