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才落幕
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一夜,將整個世界都染成了白色。
早晨,楚白推開房門,望著漫無邊際的白色,感覺到一陣疏曠。他習慣性地抹去嘴角的血跡,在雪白的大地上一招一式的練起了《無缺體典》來。
他的修為,在這個雪夜裏終於達到了練氣五層!
這種事情說出去簡直駭人!楚白在幾個月的時間裏就達到了別人幾年,幾十年,甚至一輩子才能達到的高度。
遠處,一團火紅的倩影朝這裏跑來。
“不好了,不好了,柳君傑築基失敗了!”
蘇微一路跑來,氣喘籲籲的。
“柳君傑築基失敗了?”楚白感到不可思議。
柳君傑天賦上佳,積累深厚,還有金丹修士護法,竟然會築基失敗?
“不止築基失敗那麽簡單,”蘇微搖頭道,“他身受重傷,根基盡毀,小姐都哭成了淚人。”
蘇微與蕭煙的感情深厚,時常互相拜訪。所以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柳君傑築基失敗的事。
“帶我去看看吧!”楚白歎息道。
柳君傑對楚白還是不錯的。這段時間以來看在蘇微的麵子上,他為楚白擋下了不少張一塵的小動作。
這麽多年來,柳君傑頂著天才的名頭得罪了多少人?這次根基盡毀後,又會有多少人撲上來找他麻煩,楚白想想就覺得頭大。
鋤強扶弱都隻是意外,恃強淩弱才是人的本性。
楚白趕到玄興峰上時,蕭煙已經平靜了不少。柳君傑目光呆滯地坐在地上,臉上布滿了皺紋。
“楚公子請坐。”
雖然遭逢大難,蕭煙卻依舊舉止優雅。
楚白看了看心如死灰的柳君傑,點點頭坐了下來。
“柳師兄發生這種事,還望蕭姑娘能振作起來,早做打算。”楚白直接開門見山道,“如果有什麽用到楚某地方,但講無妨。”
蕭煙愁容滿麵道:“我自幼遭逢大難,這點困難還難不倒我。隻是不知道哪裏有仙醫,可以治好相公的病。”
楚白歎了口氣,看來蕭煙還是不懂人心的險惡啊。
“我的意思是蕭姑娘不妨把給柳師兄治病的事先放一放,為眼下做一些打算。”
蕭煙不解地看著楚白。
楚白隻好解釋道:“柳師兄是玄清派貧民子弟的領袖,一向與世家弟子不和,我是怕有人會趁機報複你們。”
“郎君畢竟是內門弟子,難道他們連宗門規矩都敢不顧?”蕭煙皺著眉頭,不太相信。
“此一時,彼一時。柳兄如今法力盡失,能做多久的內門弟子都難說。”楚白憂心忡忡地勸道,“就算他們還顧及宗門規矩,不敢做的太過分。可他們還可以指示下人隔三差五地來刁難你們,你們受的了嗎?”
蕭煙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再多的刁難,我跟相公也受得!”
蘇微低聲道:“要不小姐你帶著柳師兄跟我一起去玄華峰住吧,也省的受氣。”
“我若去了玄華峰,就真的成了寄人籬下了。”蕭煙搖頭道,“隻要我和相公還占著玄興峰一天,我們就還是這裏的主人!”
蕭煙話音未落,外麵便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柳師兄在嗎?”
“聽說柳師兄受了傷,我等特來拜訪。”
蕭煙長舒一口氣道:“相公雖然得罪了不少人,但他在宗門的朋友也有不少啊。”
楚白趕忙站起來拉住了蕭煙道:“來人是敵是友還不清楚,你先在裏麵坐著,我出去看看。”
蘇微扶著蕭煙坐了下來,楚白衝兩人點點頭走了出去。越是到這種時候,蕭煙越要端起女主人的架子。
張安帶著劉廣和李雨有說有笑的走來,看到迎上來的楚白時,幾人臉上閃過一絲輕蔑。
“你這個雜役不好好地去種地挑水,在這裏幹什麽
?”李雨一開口便是鼻孔朝天。
“就是,還不趕快滾回去挑水,要是耽誤了宗門的大事,看我怎麽罰你!”劉廣也跟著開口。
楚白冷笑道:“你們兩個在雜役殿也不過是狗一樣的存在,還有臉大言不慚地懲罰我?”
劉廣和李雨大怒,就要上去教訓楚白,卻被張安給攔住了。
“他們兩個沒資格懲罰你,那我呢?”張安似笑非笑地看著楚白。
“你這個醜八怪倒是勉強有這個資格!”
楚白一句話便氣得張安直跳腳。他最恨別人喊他醜八怪,尤其還是從一個卑賤地仆役嘴裏喊出來。
“你要是懲罰我,”楚白一臉的無辜道,“那我隻能跟周子芸周仙子說聲抱歉了,我挨了你的責罰,沒辦法幫她照看靈藥田了。”
楚白搖頭晃腦的,一臉的遺憾。
張安猶如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一下子清醒來過來。他雖然不把楚白放在眼裏,但小魔女的赫赫威名可不是開玩笑的!
張安縮了縮脖子,趕忙換上一副笑臉道:“楚兄誤會了,我怎麽會處罰楚兄呢?大家都是雜役殿的屬下,理當互相親近才是。”
楚白沒有說話,而是用餘光瞥了瞥劉廣和李雨。
張安轉臉就對兩人大怒道:“你們兩個狗東西,說話冒犯了楚兄,還不滾過來道歉!”
劉廣和李雨聞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紫的。但張安的話他們又不敢不聽,隻好硬著頭皮走上前,鞠躬道:“我們兩個不會說話,得罪了楚兄,還請楚兄大人不記小人過,饒過我們。”
楚白抬頭望天,就當做沒聽見。張安見狀,巴掌便疾暴風驟雨般地落在了兩人地臉上。
“我把楚兄當兄弟,你們兩個狗東西得罪他就是得罪我!”他憤憤不平,對兩人邊打邊罵。
楚白心中好笑,臉上卻一臉詫異道:“他們兩個並沒有得罪我啊!”
“那就引以為戒!”張安衝著兩人怒吼道。
見幾人收斂了不少,楚白這才帶著他們去拜訪柳君傑。
“柳師兄,你沒能築基,修為也廢了,所以宗門給你的一些東西是要收回去的。”張安一來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既然耀武揚威的無法達到了,那就老老實實的完成上麵交代的任務吧。
柳君傑依舊麵無表情。
蕭煙卻忍不住站了出來:“我夫君還是宗門的內門弟子,他受了傷你們不但不找人幫忙,竟然還有臉跳出來落井下石?”
張安幾人互相看了一眼,隻得實話實說道:“這種事情也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我們也隻是過來傳個話而已。”
“那是誰決定的?”蘇微忍不住問道。
張安幾人沉默不語,顯然不想惹麻煩。
“敢在這時候做出這種決定的人身份顯然不一般。”楚白分析道,“而且身份既不能太高又不能太低。”
見到蕭煙和蘇薇不解,楚白隻好又解釋道:“身份太高了,做這種事情難免被人恥笑不夠格局。身份太低了,又不夠資格這麽做。”
“而且這個人還要非常自負,又要跟柳師兄有很大地矛盾。”楚白總結道,“所以,應該是張一塵叫你們來的,對吧。”
張安等人一臉驚恐,簡直不敢置信。
聽到張一塵的名字,柳君傑麻木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但又很快地隱藏了起來。他抬起頭看了看楚白,神色中有了一絲意外。
“張一塵也太過分了!”蕭煙悲憤道,“我這就去找張雄長老,好好給他一個教訓!”
“你見不到張雄長老的。”張安搖頭道,“你是什麽身份,憑什麽去見張雄長老?”
“我是他嫡傳弟子的妻子啊!”
“那隻是你說的,”張安道,“張雄長老可從來沒承認過你。在宗門地規矩裏,你隻算柳師兄的一個婢女,也歸我們雜役殿管。
”
蕭煙聞言,心頭一片冰涼。
“不必去求他了,沒用的。”柳君傑嘶啞的聲音響起,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柳師兄,我們也是奉命辦事,你……”
柳君傑畢竟十幾年的威名,張安幾人見他發話便不敢造次。
“你們走吧。”柳君傑沒有為難他們,也沒問宗門要從他這裏收回什麽。
張安幾人落荒而逃。他們先被楚白教訓了一頓,又見柳君傑振作了起來,早已是驚弓之鳥,恨不得早點離開。
望著張安等人離去的背影,楚白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張安阻止蕭煙去見張雄長老還算說得過去,為什麽連柳君傑都要阻止呢?
還有就是,張一塵本應關在張家受罰,但實際上他卻早早的就自由了。他不但去了忘情宗跟秦惜柔曖昧,還吩咐手下來刁難柳君傑。
張雄長老的家教,似乎也不像人們想象的那般有威嚴。
“你的修為竟然達到了練氣五層。”柳君傑盯著楚白,聲音嘶啞,“果然是聰明人,怪不得能活得這麽好。”
楚白大驚失色,他蟄伏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被人看穿。如果柳君傑都能看穿他的修為,那忘情宗主呢?
“小白,這是真的嗎?”蘇微一臉激動。
楚白點點頭。倒不是他故意隱瞞蘇微,而是他必須要防備著忘情宗主。
“相公,你感覺怎麽樣了?”蕭煙一臉的擔憂。
一天了,柳君傑不吃不喝也不說話,仿佛死了一般,剛才還是他第一次說話。
“我還死不了,”柳君傑掙紮著站起來,“但卻也離死不遠了。”
“事已至此還望柳師兄努力振作,將來也未必沒有恢複的可能。”楚白勸慰道。
“恢複,哈哈。”柳君傑大笑著搖頭,狀若瘋魔,笑著笑他的眼淚就流了下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遭遇了什麽,還談什麽恢複不恢複的?”
楚白心中一沉,便不敢再言。
蕭煙流著淚撲到柳君傑身上,哭訴道:“相公,你別嚇我啊。”
柳君傑卻一把推開了蕭煙,對著楚白躬身一禮道:“我有一事還請楚兄相助。”
楚白已經猜到了什麽,但他根本就不想卷入到這些事情中來。
蘇微拉了拉楚白的衣角道:“柳師兄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的,但說無妨,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楚白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蘇微的說法。
柳君傑看了蕭煙一眼,道:“我希望等我死後你們能幫我照顧煙兒。如果可以的話,我還希望自己能死在自家裏。”
“我自幼來這裏修道,一向勤勉刻苦,十幾年來也隻回過兩三次家。如今人之將死,才感覺自己所追求的大道,所向往的長生是多麽的可笑。”
“你也是修士了,”柳君傑看著楚白道:“千萬不要像我一樣,為了修道而修道。等回過頭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機會去做那些本該做好事情。”
“落葉歸根,我不想像個孤魂野鬼般地死在外邊。隻想回到家鄉,死在我出生的那個地方。”
柳君傑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蕭煙在一旁早就聽得泣不成聲了。
蘇微走過來,扶著她下去休息了。
“楚兄若送我歸鄉,柳某必有厚報。”末了,柳君傑還不忘許諾給楚白一些好處。
“為什麽不帶蕭煙姑娘一起回去,也好讓她將來有個落腳的地方。”楚白問道。
“不能帶她。”柳君傑搖頭道,“你帶我穿越莽荒尚且危險萬分,就不要再多帶一個人了。”
楚白知道他還有一些話沒說,但他也不敢問,問了就是大麻煩。
楚白歎息一聲,柳君傑對自己有恩,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袖手旁觀。
“事不宜遲,楚某現在就去準備。”楚白說罷,便大步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