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章:黑壓壓一片
約到清晨五點多鍾,急促的起床鈴聲將我喚醒。門閘此時已經升起,黑衣人扔進來一黑色包袋。
劉旺打著嗬欠,邊穿衣服邊道:“別愣著,那包裏就是你的工作服。一個小時之後,我們就要去上工的。”
雖說我計劃在自己大略弄清楚自己的所在之後就逃走,可是在此之前我也不能表現的太過露骨,姑且表現的服帖一些,也能從這些人口多搞來一些情報,或許能知道我為什麽會被送到這裏。
我上前撿起背包,拉開拉鏈,裏麵整齊的疊放著和劉旺他們一樣的工作服,順勢將這件衣服換上,拉展胸口褶皺的時候,周圍幾人卻都瞪大了眼睛看我。
瞧他們的視線,似乎都是盯著我胸口的工牌,我低頭看起,工牌竟是一串零的前頭,有一個阿拉伯數字3。
“個、十、百、千、萬、千萬、億……小哥,你年紀看起來也就有我的一半,怎麽會欠這麽多錢?”劉旺說話泛起結巴,是被我胸前的數字給嚇到了。
3億4千萬。如果我胸口的數字,真就是我欠債的數值的話,這筆借款的數量真夠客觀的。
“劉老大,咱們這是不是他的數最大了?”戴眼鏡文質彬彬的那位問說。
和我同住一間的一共有五個人。昨天睡覺的時候,他們都各自報過姓名,至於其他的則一概沒說。
戴眼鏡的叫做尤仲,比我早進來三個月,他胸口上掛的牌子隻有六位數,是這些人裏最有可能在近些年就出去的。
劉旺點頭之後,轉而又對我說道:“我給你找塊布遮上點,你可千萬小心,別讓人看見。”
我問劉旺原因,他卻不願意說明,直從自己的床上撕下床角的碎布,又不知道從哪弄了跟魚骨做的針線,手腳還算利落的用碎布將衣服上的胸牌遮住。
好在床單的顏色和工服的顏色差不多,如果不靠近看,也不會覺得特別突兀。
這邊剛準備好,外麵有是一陣催促,上工的時間已經到了。
我跟在最瘦弱的尤仲身後,這一次不在傲氣逼人,而是充分發揮自己的還算不錯的演技,彎腰駝背,唯唯諾諾的與昨天見過麵的黑衣人擦身而過,沒在刻意引起摩擦。
緊跟著劉旺幾人,從所謂的宿舍出來,到工地門口集合。
此時我才知道此處聚集有幾千甚至上萬的人,至於所謂的上工,就是挖坑運土,完全是在進行地下挖掘。
我所處的環境,遠比我想象的要惡劣。
原以為自己是在某種現在集中營類型的地方,甭管多麽偏遠,逃出去之後,找到大路就能揮刀有人煙的地方。
而現在我所麵對的卻是極深的地下洞窟,連一絲新鮮空氣都呼吸不到,更不要說知道自己的所在了。
根據看守的報時,下午兩點是第一次休息時間,也是吃中午飯的時間。
這麽多人,自然無法安排在一起吃飯。也或許是出於分散管理的意圖,宿舍和飯廳挨在一起,同樣也都分成十幾個區域,每個區域也就百十來號人一起吃飯。
至於吃的東西,當然不會是什麽好東西。一碗米飯和幾樣鹹菜,吃飽都十分勉強,更不要說吃好。
這一頓飯的時間,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填飽肚子,而是弄清楚幾個問題。
這是哪裏?和劉旺幾人的簡單交談過後,我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答案。
此處應該是某個深山老林的地下,這附近的土地應該都是歸屬一個大財團所有的,所以在地下這樣大興土木,也沒有引起有關部門的注意。至於這些在地下勞作的人,無一例外都是債徒。
所謂債徒,都是些身上最少背負著三十萬以上債務,而且已經無力償還,拖欠有很長一段時間的人。
一般情況下,欠債不還隻屬於民事糾紛,最多隻能起訴到法院,然後申請強製執行。可是民間借貸的催收手段,怎麽可能隻局限於法律的強製措施,結果就是錢一屁股債,且沒辦法償還的人,都被強製送到這處地下設施,以工抵債。
就像劉旺先前所說的,在這裏隻需要進行體力勞作,就能逐漸償還債務。隻是這個過程異常緩慢,有的人甚至要在這裏工作四十年以上才能清除自己一身的債務。
所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裏更像是一個關押著所有債徒的監獄。
一頓飯的時間很快結束,然後進行下午的勞作。因為是在地下工程當中,全天候都是依靠探照燈進行照明,如果沒有監工的報時,很容易忘卻時間,約到晚上八點左右,這一天的工作才宣告結束。
之後是洗澡,再然後是晚飯時間,晚飯之後有一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自由活動隻是一種說法,實際活動範圍隻可以在各自的分區內。娛樂活動是非常複古的象棋或者打乒乓球什麽的,至於看電視,簡直癡心妄想。
一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過後,會有黑衣人將各自分區的債徒遣回寢室,此時通電的閘門會將房門完全封閉,直到第二天早上之前不會再打開。
這一天,我的計劃沒能實施。一是因為我不清楚出路在哪裏,整個地下工程非常龐大,感覺像是要建造一座地下城市一樣。各自分區的人隻知道自己分區的工程結構,連跟其他分區的人傳統的可能都沒有,貿然出逃,隻會讓我迷失在巨大的地下工程當中。另一個原因則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在武力上並不會成為我出逃的最大威脅。但是雙拳難敵四手,我看他們裝備十分齊全,除卻我已經見過的橡膠棍子之外,我猜測他們應該有槍械之類的武器。因為我是新人,且在剛來的第一天就大鬧一通,所以這些黑衣人對我格外警惕,時不時的就會在我周圍巡視,在他們放鬆警惕之前,我沒有更好的出逃機會。
經過一天的勞作之後,我最大的感觸就是這裏的工作時間安排和分區設計十分周密。
一般情況下,高壓的工作環境很容易引發員工的不滿。以同樣的道理,整個地下工事的所有債徒在如此高壓的環境下工作,應該早就暗藏著矛盾,一觸即發。可實際上我在和劉旺等人的接觸之後,反倒覺得他們似乎十分安於現狀。
這些本就是債徒的人,既沒有工作也早已因為債務問題而拋棄家庭。在外麵的生活,每日思考的都是生計和躲債,反倒是在地下工程裏的生活更加有規律。
這裏雖然是高壓的工作狀態,可是工作時間設計者,很聰明的在工作時間中加入特定的舒緩放鬆時間,比如相對較長的午餐時間和晚餐後的自由活動時間,盡管隻是微小的調整,對這些身負巨債,早已經不把自己當人看的人而言,卻是極大的恩惠。
另一方麵,十幾個分區將大量債徒全部分割管理,其實就等於將不穩定因素分割成十幾份。人有從眾心裏,就說抗戰時期的大遊行,有些一開始根本沒想過要參與進去的人,一旦見到聲勢浩大的遊行隊伍,就會不由自主的加入其中,並且被情緒感染。曆史上的大部分叛亂事件,也大多是以類似的方式發展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大批量的債徒被分割後,再加上連坐的危險,且債徒相互之間不能做到有效的交流。就算有人不滿現狀,也不敢真的表現出來,和自己住在一個寢室的人,都是監督者。
我現在的處境也差不多,即便表現的規規矩矩,但是其他幾人還是會緊緊盯著我,生怕我做出什麽連累他們的事情。
就這樣,我扮演者安分守己的角色,在地下工程中度過兩天。
兩天已經是我能在這裏待下去的極限,很快我和阿泰的約定時間就會到。如果我不能及時敢去赴約,難說阿泰會認為我故意爽約,就此不再跟我做逆生長素的交易,那樣曾警官的命真就難就了。
這兩天的時間裏,我也大致觀察過,這裏地形的確複雜,如果漫無目的的逃跑,很容易迷失在地下工程中。但是要找正缺的出口也不難,整個地下工程中有一個最高負責人,此人曾在我第一天被送到這裏時,和我見過一麵。
如果能再次成功將他引來,並且抓住他作為人質,那麽離開這裏就不是難事了。
問題是他隻有在我來的第一天時,現身過一次,此後我就一直沒有再見過他。像是監督工程進度,避免債徒偷懶等事情,根本用不著他出麵。
還有一招就是攻擊黑衣監工,假裝自己要逃走,然後引他出來。
可是仔細一想,如果我真的攻擊黑衣監工,他反倒應該會躲得更隱蔽才對。要對付我,為什麽非要自己出馬,隻要集合黑衣監工就可以。
思來想去,我覺得現在還缺少引誘他出來的條件。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我被帶到這裏時,隨身攜帶的《摘異經》現在不知所蹤。我估計被地下工程的人拿走的幾率很大,但是在誰手裏卻不清楚
沒有這本經,我直接去見阿泰,交易也沒辦法繼續進行下去。
一邊搬運碎石,我心裏一邊盤算著。
忽感腳下晃動,一時身子站的不穩。
“不好!又要塌陷了!大家快躲起來!”也不知誰大喊一聲。
緊接著巨石碎砂從天滾落,眨眼之間,我眼前已經是黑壓壓一片,什麽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