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冷入骨髓
人的反應能力在全神貫注的時候是最快的。
而我的一聲大喝,讓杜醫生一時腦子發蒙,還沒明白發生什麽事,人已經被我五花大綁從二樓提到一樓。
秦小嵐醫生看到杜醫師,一語未發,而是先檢查他的肩部傷口:“雖然處理的很精細,但是器具不足,隻能起到暫時止血的作用,鼻息立刻送到醫院幫他重新包紮傷口。”
婉君表示明白,叫來鑒識人員幫忙將五花大綁的杜醫師送到樓下車內,直接送往特殊部門。
我粗略翻看這間屋子內外,除卻一具男屍之外,再沒什麽發現。
“看來杜醫師從派出所逃走後,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家。也許是他知道警察會到他家來,或者是他自己沒辦法進家門。就選擇躲藏在鄰居家裏,這又害人一條性命。”
不管怎麽說,總算是找到了杜醫師,隻是他的行為邏輯真讓我很難判斷他到底是有精神病,還是聰明決定以至於讓他看起來像個瘋子。
任再大膽的人,也不敢在明知警察回來搜查的前提下,直接躲到鄰居的家中,而且還無所顧忌的呼呼大睡。
外麵的門鈴多半是杜醫師弄壞的,他借此引出戶主,再將戶主殺害,隨後將門從內反鎖。
一般情況下,警察前來詢問,發現叫不開門後,應該不會多做停留,而是直接離開。
也就是我按門鈴這一下發現杜醫師遺留的血跡,這才順藤摸瓜抓到他。
聽我說完,秦小嵐醫生的眉頭皺的像是要挨碰在一起:“杜醫師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幾天前我見他時,他還好好的。可剛才看他的樣子,就跟變一個人一樣。”
不管杜醫師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杜醫師並沒有被鬼魂附體或是中邪。
在我捆綁杜醫師時,我悄悄在他體內注入一點清聖道力,但是這股道力並沒有受到什麽阻礙流淌杜醫師全身之後又回到我身體裏,若是他被附體過,身體裏一定會殘留鬼邪之氣,這股道力不可能這麽順暢的在他身體裏流轉。
“總之這件事情我們會查清楚的,看來也不用你再陪我們,還是回去吧。”婉君如是對秦醫生說。
秦小嵐醫生點點頭:“如果有結果,還是希望你們能告訴我一聲。我也好給醫院那邊一個準信。”
“看情況,我盡量。”婉君說的摸棱兩可。
這也不怪婉君,杜醫師這案子如果之後可以移交給東城分局,那麽案件資料就算不上絕密,自然能透露給秦小嵐。
可是杜醫師的奇怪轉變,很可能不是精神疾病這麽簡單,如果要由特殊部門全權處理,那麽最後的結果就不能透露給秦小嵐醫生,即便我們都是朋友。
秦小嵐醫生也不是不懂規矩,並沒有強要婉君給一個交代,告別之後,順樓梯而下,應該是回西城分局了。
我和婉君又對鑒識人員做一些任務安排之後,這才乘車回往特殊部門。
一回到特殊部門,我們兩人便先詢問杜醫師的情況。
杜醫師畢竟是頂尖的醫生,即便是條件非常簡陋,自己做的急救止血處理卻十分到位。特殊部門內的醫生僅僅是在杜醫師自己給自己包紮的基礎上更換一些專業的止血用品之後,再給他服過抗生素,處理便算結束。
不光很短的時間內就幫杜醫師完成止血,杜醫師的體能也遠比大家推測的要好,趁著我和婉君回來的路上,竟然連吃幾碗飯,然後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病床上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得知杜醫師身體沒有大礙,我和婉君立刻讓人將他帶到審訊室,決定突擊審訊他。
這一次沒必再將他銬在金屬桌麵上,而是直接搬了把束縛椅,將杜醫師的腰盤和雙腿全部都固定死,讓他一步都挪動不了。
嚐試掙脫束縛椅有個三五分鍾之後,杜醫師才算安靜下來,雙眉抬起盯著我說:“你們兩個是什麽人?”
“警察。”婉君回答道。
這應該是杜醫師第一次接受正式的審訊,先是迷茫了一小會,緊接著問說:“警察抓我做什麽?”
他的表情好像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一臉的茫然。
“所以,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
杜醫師搖搖頭:“你們可以告訴我。”
他說著,不知為什麽嘴角上翹,開始莫名的發出笑聲,說不上爽朗卻著實讓人難以接受。
“今天早上十點多鍾,你持械傷人並搶劫銀行,還記得嗎?”
我沒有立刻說起他家裏的慘案,一來擔心他情緒突變,二來是想試探一下他是否真的不記得自己的所作所為。
就見杜醫師的腦袋略略歪一下:“我隻是去銀行取錢而已,那些人擋了我的路。”
這麽說他記得今天發生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有打上旁人,理由是被人擋住他的路。
他為什麽能說的如此理所當然,難道別人不應該擋他嗎?被他打傷的保安可是見他持械進入銀行,就算他沒有舉起氣釘槍,攔住他也是應該的。
“如果沒別的事情,幹嘛不放了我?”杜醫師又開始嚐試掙脫束縛帶,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卻絲毫不見緊張和痛苦,好像是在做遊戲一樣。
一旁的婉君猛敲桌子一下,杜醫師這才停下自己的動作,但還是一臉無所謂的看著婉君:“怎麽?”
“你帶著殺傷性武器盡入銀行,又用美容卡威脅銀行工作人員支出五千元,這就是搶劫!!你明白嗎?”
“你在瞎說什麽?”杜醫師搖搖頭說:“我不拿個武器,他們就會一直攔著我,然後讓我坐在旁邊抽號排隊。如果我不打傷他們,他們就會不停的讓人加塞在我前麵。我的錢就是在銀行衝到那張卡裏的,為什麽我不能在銀行取?”
杜醫師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出的話看著顛三倒四,但卻有那麽一絲邏輯,隻是這邏輯辯證的角度,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說完,杜醫師又開始咧嘴笑起來,好像婉君剛才說的是笑話一樣。
婉君越想越生氣,準備再次質問杜醫師時,我伸手將她攔住,轉而問說:“既然你認為自己搶劫銀行有理,那麽你解釋一下為什麽要自己擰斷自己的胳膊,從派出所逃走?”
“嗯?”杜醫師看看自己已經包紮好的殘臂,然後笑著說:“他們不應該抓我,我應該離開,弄斷這條手臂就能離開,所以我弄斷了它,有什麽問題?”
還是那樣理所當然的表情,說出理所當然的話。
那可是他自己的胳膊,僅僅是因為被銬住無法脫身的理由,就自己擰斷自己的胳膊。一個正常人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思維邏輯?
我開始漸漸明白杜醫師的腦子裏在想什麽。
正常人在思考某件事情的解決辦法時,是會考慮因果影響,以及付出的代價和收獲是否劃等號。
而在杜醫師的眼中,沒有任何東西是存在價值,就算是自己的肉體以一樣。所以為了達到某個結果,他可以付出一切,完全不顧及對其他人的影響,甚至拋棄自己的肉體。
我從沒聽說過,一個正常人可以在短短幾天內,思維方式會產生如此巨大的轉變,或者說是扭曲。
我低頭問婉君道:“剛才給他做檢查的醫生有沒有說他的大腦有損傷或者什麽的?”
婉君搖頭道:“他除了胳膊受損之外,其他一切正常。也做過腦電波測試,沒有任何問題。”
也就是說,現在坐在我麵前的杜醫師,應該是一個非常健全的正常人,精神也不應該有問題才對。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旁的婉君實在受不了杜醫師的笑容,猛拍桌子又問:“今天還在你名下的房產內發現有四具屍體,你知道死的是誰嗎?”
“我老婆和我妹妹,另外兩個如果是小孩子的話,就是我的兒子和女兒。”杜醫師滿不在乎道:“你們怎麽今天才發現,室溫我調到7度,如果你們昨天發現屍體,屍體還沒有腐爛才對。真是幹什麽都慢吞吞的。”
“你!!”
真氣的婉君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說杜醫師冷血也好,無情也罷。他在談及自己的家人時,感覺就像是在談論幾個物件一樣。
“殺害他們的是你嗎?”
“我沒有殺害他們。”杜醫師回答道。
“嗯?”
“我隻是讓她們閉嘴而已。”杜醫師思考一下說:“我的妹妹和我老婆最近總說她們身邊哪個朋友的丈夫年收入七八百萬,我隻是一個一年掙二十萬的普通醫生。我實在聽不下去,所以一人插她們一刀,讓她們閉嘴。”
這是我想象不到回答,閉嘴和殺人能夠劃上等號嗎?僅僅是因為不想聽兩個女人的嘮叨?
婉君咬牙切齒的再問:“你的兩個孩子.……你又為什麽要把兩個孩子給……”
“我是為他們好,我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母親流血的樣子,所以把他們藏起來。他們永遠也不會看到自己母親不好看的一麵。”
一邊說著,杜醫師臉上的笑容又一次浮現出來。他的微笑,讓我冷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