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噗通——
林雪靜跪在了舒言的麵前，蒼白的臉上，眼睛紅腫，她的雙膝在跪下去時顫抖著，是抑製不住地顫抖著，臉色白無血色，唇瓣被牙齒緊緊地咬著，她這一跪，哪怕想要保持著背脊筆直，但還是因為身體不支地朝前傾倒，雙手扶在了舒言坐著的沙發座上，因為緊張，因為焦慮，她的雙肩連帶著全身都開始抖了起來。
舒言的眼睛裏有著一絲的震驚，夾帶著心疼，但這震驚和心疼的情緒也隻是在眼睛裏一閃而過，很快就被那一陣悲憫的目光所代替。
她跪，自然有所求！
她們從初中開始認識，超過十餘年的友誼，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直接這麽跪在自己的麵前。
因為一個男人！
林雪靜從舒言那悲憫的目光中讀懂了，滿滿的無奈，她唇角發抖，好不容易讓自己直立起身子，挺直了脊背，眼睛裏依然有著屬於自己的堅持和執著。
“我知道我的做法會讓你很為難，但是舒言，我除了來求你，我別無選擇！”哪怕會因此讓你看輕我，厭惡我，可是對於無權無勢的我來說，我真的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沙發上的舒言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淒惻的笑，你求我，我又該去求誰？
我因為心軟害了我身邊最親近的人，我又該去求誰來寬恕？
“言言，我隻求你幫我一次，我隻想跟南池見一次麵，就一次！”別的人他有可能不會見，但是對於舒言這個救命恩人，他不會不見的！
林雪靜甚至在心裏是這麽堅信而肯定的，為什麽？因為她在那一次去醫院看南池的時候，無意間翻到了他畫的那些抽象的簡筆畫，漫天飛舞的銀杏葉，一輛自行車上，駕車的人隻是幾條粗略的線條，但是坐在後座上的人卻是筆筆精巧，線條清晰地將那個女孩勾畫出了神韻，甚至連她手腕上戴著的那一串珠子都粒粒可見，他為什麽會畫得如此逼真？如此神韻自現？那幅畫裏的青春少女又是怎樣的在若幹年之後的今天還能在他的腦海裏有著這麽完美的一麵？為什麽？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當年有一個青春少年，總是追在哥哥的自行車後，哥哥的自行車座後麵坐著的青艾少女。
那些埋藏在內心深處醞釀已久的塵封過往非但沒有經過時間的流洗而變得淡薄而遠。
“你去，能做些什麽？”舒言語氣疲憊而無奈，求他？管用嗎？沒用！
司嵐被抓，在舒言看來很有可能隻是一個前兆，接下來會波及到的人還會有誰？
舒言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不遠處正在為她攪拌果汁的男人，顧默白換上了幹淨的家居服，側麵對著她們，身影在水晶燈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修長筆直，他站在那邊似乎並沒有將自己的目光投遞過來，卻也在不經意間微蹙了一下眉頭。
會是他嗎？
沈南池在電話裏說的話讓舒言背脊一涼。
不！
總該有辦法的！
她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林雪靜，心裏一陣焦慮，她能深刻體會到林雪靜此時的心情，因為她的心情也是一樣的。
“林小姐！”
打破這一窒息氣氛的是緩步走過來的顧默白，他已經做好了兩杯水果汁，遞了一杯給舒言，輕聲說著，“新鮮的青提，加了少許的糖，有點酸有點澀，但口感還不錯！”
舒言已經將跪在她麵前的林雪靜給拉了起來，看著她那蒼白無色的麵孔，用手搓了搓她的臉，一撮，她眼眶裏的淚水就滾出來了，沾了舒言一手的淚水。
恐怕到現在也隻有顧默白會這麽坦然自若了，舒言在跟沈南池對完話之後腦子還一直亂糟糟的，既擔心又害怕，此時聽到顧默白清潤的嗓音，就像很久以前，發生任何大事時，他的應對表現都是這樣的平靜，給人一種莫名的心安感。
林雪靜的心髒還在猛烈地跳個不停，從得到司嵐被帶走，幾個小時裏她都沒辦法讓自己安靜下來，今天原本是他的大婚之喜，卻不想，會出了這樣的事情。
“他現在在裏麵好不好？”林雪靜看著顧默白坐了過來，便焦急開口，她從最開始的心亂如麻到最後下定決心來找舒言，就是因為她沒有其他更好的途徑來得到他的最新情況，她想，作為司嵐好兄弟的顧默白是應該知道的！
顧默白將果汁遞給她，目光平靜如水，“他現在很好，你可以放心！”顧默白說完，目光微微一斂，司嵐如果有事，司叔叔是不會不管的，可是司家至今都沒有什麽動靜！
顧默白的話是讓人安心的，但熟悉他表情的舒言還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恐怕連他自己心裏都沒底，他說這樣的話也不過是為了安撫情緒失控的林雪靜。
“他真的沒事嗎？”林雪靜近似自言自語，抬起頭滿是希冀地看向顧默白，“我能不能見見他？”
顧默白眉頭微微一蹙，並沒有急著回答林雪靜的話，而是請她喝果汁，林雪靜低著頭喝了幾口，便聽見顧默白輕聲說道：“林小姐，司嵐的事情比較特殊，如果你在幫不了任何忙的情況之下，那麽就請你安靜地等待結果，因為即便是你著急心焦緊張害怕也依然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在我們沒有能力改變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耐心地等待！”
“可是我——”林雪靜沒料到顧默白會這麽直接地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啊，她又沒有什麽能耐，就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闖，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幫不了。
“默白！”舒言看著林雪靜的麵部表情突然沮喪得更加蒼白，低著頭就如頭有千鈞重重得抬不起來，她看了一眼顧默白，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其實林雪靜一直都自卑自己的家世，此時被顧默白溫柔地指出‘你幫不了任何忙’，恐怕會讓她心裏更加難受了。
這個世界上總有太多太多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事情，想要做卻又做不了。
她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沒有任何權勢地位，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裏，甚至，她隻是一個早早就被踢出局的人！
她又能做什麽呢？
這一晚，林雪靜留在了嘉年華的公寓，客房裏，舒言為她蓋上了薄被子，關上門的那一刻，她對著站在門口站了好久的顧默白，輕輕出聲，“那藥對她的身體有沒有影響？”
舒言的語速有些急，剛才林雪靜進門的時候，兩人看她的臉色就不對，便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在果汁裏放上了一些安神的液體，林雪靜懷孕快兩個月，她的心緒如此不穩，他們是擔心影響到她肚子裏的孩子。
顧默白搖搖頭，聲音放低，“隻是用來安神的，而且我隻放了一點點，她是因為神經太緊繃，吃了一些便睡著了，不礙事的！”說著，他拉住了舒言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親了親，清亮的眼眸微閃，“你呢，好些了嗎？”
掌心的溫熱讓舒言心裏一軟，直搖頭，臉色雖然還是蒼白的，卻在此時有了一點點的粉紅，她從機場回來就肚子不舒服，有些隱痛，想要拉肚子又拉不出來，舒言頗有些小小的尷尬，剛才的果汁都是他用溫熱水帶熱過的，就怕她喝了肚子又不舒服。
“總該要去醫院檢查一下的！”顧默白說著微歎一聲，拉著她進臥室，剛才就準備帶她去醫院，結果林雪靜來了，現在她更有借口不願去了。
舒言跟他一樣，不喜歡去醫院那種地方，往往每次要去，都是借口百出，不僅是舒言，連他都一樣。
“明天，明天好不好？”舒言一聽要去醫院做檢查，就有些心慌，拽著他的手的力道也緊了些，顧默白無奈得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諱疾忌醫！”
兩人動作親密，絲毫不像是上午才心有隔閡的模樣，太過熟悉太過親密的人就是這樣，可以小打小鬧卻不會吵鬧之後便棄之不管不顧。
這一晚舒言都睡得不安穩，但她卻沒有翻來覆去地影響身邊的他，隻是靜靜地睜著眼睛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明天會是怎樣的？她不敢想，隻因為沈南池的那句話總是在她耳邊揮之不去，她難能安寧。
身邊的人動了動，長臂伸過來將她撈了過去，耳邊是他噥噥的低音。
“別怕！”
別怕，不管前麵等著我們的是什麽，都不要畏懼！
夜深人靜，舒言突然轉過身去，將身後的人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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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日子總是讓人覺得心焦的，就如此時坐在化驗室門外舒言的心情一樣，顧默白一大早接了電話趕去公司，臨走時叮囑她去醫院做個檢查，很抱歉本來是要陪她來的，現在不得不往公司趕，陪舒言來醫院的是林雪靜，林雪靜的臉色比昨天晚上要好了許多，些許是昨天晚上顧默白的話點醒了她，她的情緒有所好轉，隻是依然很沉默！
“舒小姐，您的經期延後了半個月，這是您的檢查報告！恭喜您！”
舒言還愣在那裏，不可置信地看著手裏的檢查報告，萬分激動地手都在顫抖，然而就在她回神過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告訴他時，她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大少夫人，大少，被帶走了！”
被帶走了！！！！！
舒言手裏的檢查報告單抖落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