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第307章 死亡回放
第307章 死亡回放
任務延續至此時，已經沒有幾人還記得狙擊BOSS最初登場時帶來的最大威脅——紅汞炸彈。
尤其當獨眼龍用巧妙地辦法破解狙擊BOSS的糾纏之後，閃電狼隊的隊員不知不覺中就放低了警惕，至少，BOSS已經失去了一個引爆炸彈讓眾人同歸於盡的資格。
「紅汞警戒圈已解除」，這是主神給人們服下的定心丸。
但不代表這些紅汞炸彈已經徹底清除，主神只是個高高在上的觀眾，不扮演掃雷先鋒。
BOSS對葉寒的十次重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至少自己替主神打工這麼久以來還頭一次遇見這麼有趣的輪迴兵，還有那個神秘的反派BOSS召喚術，讓人肅然起敬，原來能呼喚反派BOSS的不僅僅有反派大廳的總司令，這些渺小的輪迴兵也有機會。
轟隆隆隆……
應葉寒的需求，狙擊BOSS爽快地引爆了高島屋廣場西界的紅汞警戒圈。六顆炸彈翻起浩蕩聲勢，漫天瀰漫著刺鼻的氣體和濃郁的火藥味。
這不是普普通通的連環爆破，而是結合了他對這片地形臨時做功課而制定的爆破方案，領先這個時代全日本最優秀的爆破專家一萬倍。
不僅能定點爆破，連環交接，更是能對周邊街道設施的地下結構形成引導性地毀滅崩塌。
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讓高架橋乖乖地坍塌！
敵人離得遠怎麼辦？追。
敵人上了橋？那就毀了那座橋。
敵人下了水？何不抽干整條河？
……
不愧是茫茫多平行空間里唯一入選到反派大廳的「狙擊BOSS」，瘋狂的人總是有瘋狂的行事準則，總會異想天開的搞破壞，正如他向葉寒吹噓的那樣，他有很多種方法幫葉寒追上敵人，但眼下這種，是看起來最有趣的手法。
敵人兜了半個圈，匆忙中上車，順著螺旋向上的繁雜的車道上了高架橋，路程雖然和葉寒拉開一定距離，但兩者之間的位移卻不大，有了狙擊BOSS這般毫無人性地拆橋計劃，葉寒只需要開啟暗影步直線狂奔。
遠遠地就瞅見那輛摩托在爆炸聲中顛沛流離，飄搖不定地騰在空中，無助地穿梭於散落天際的鋼筋和碎石之間。
車輪仍在固執的滾動，發動機的暴躁響動似最後的悲歌……
地下結構牽一髮而動全身，由遠及近，連環的爆破和地震讓橋的關鍵路段徹底坍塌，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如同走鋼絲的藝術家突然一腳踏空，懸停在空中的，無疑是驚慌。
可惜這一輪攻防戰的「恐慌值收集體系」已被主神廢除，否則這突如其來的一個陰招想必能汲取一大波個人恐慌值，不輸於之前迦勒遭遇的「666步死亡倒計時」。
葉寒瞅准敵人的落點，帶著一點預判，直奔那片廢墟。
時間彷彿靜止，越是極致的危機時分，卻也是人心靜如止水的契機，兩個弱女子貪戀著最後的安寧，相互依偎在摩托車座上。暴風女莉莉安將雀斑妹摟在懷中，柔和的眼波一遍遍掃過她青澀的面孔。
「如果那一年的那一次風暴沒有降臨……如果妹妹沒有死於那一次事故，她現在應該也像你這麼大了吧？她和你一樣調皮，一樣任性……」
不管雀斑妹的過去有過哪些陰暗面，在莉莉安的眼裡她終究只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她的憤世嫉俗源於她尚未成熟的心境，她以戰地記者的心態記錄世間輪迴各種死亡瞬間的絕望美感，並不能怪她是個心理扭曲的叛逆女孩，而更應該怪罪於她的成長的環境……
自古以來，大多數惡人都是被逼出來的，誰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想學壞……
「聽著，小丫頭，你還需要再撐過三分鐘，任務就結束了。」
摩托車仍在空中翻滾，莉莉安藉助一次車型回正的契機，輕輕推開懷中瑟瑟發抖的小姑娘。
至此，她仍舊沒有弄明白驅魔人和黃閃究竟因為什麼而突然消失，但兩人的女性直覺告訴她們消失的隊友差不多已經陣亡，還有下方正火速追殺而至的敵對隊長葉寒，雖然只是個5星沙場殘魂，卻對這輛摩托車上的九星殘魂和七星殘魂構成巨大的死亡威脅。
對抗龍捲風的那十幾分鐘她幾乎耗盡了血統值，此刻連一道簡單的風語者的祝福都再難加持，唯一的欣慰的是，隊長還活著，在那個奇怪的魔方里，隊長的絕對硬實力令他足夠支撐餘下的任務時間。
「妮雅，我們的隊長比這次參戰的其他小隊的實力領先一大截，你跟在隊長後面，不要鬧脾氣，乖巧聽話，就有機會走完剩下的兩次任務，活著離開輪迴戰場。
孩子，你該去其他星系走走，去一些原生態的藍色星球領略一些大自然的美妙，你不該成為記者，你的心裡不需要記錄那些沉重的畫面……記住，如果這次你能活著出去，以後不要再參加輪迴戰爭。」
莉莉安話音未落，雀斑妹便猜到了她的動機。先前還在持續墜落翻滾的摩托車突然間穩住了形勢，雖然仍在墜落，但車子已不再翻滾。
莉莉安的雙瞳重返血統激活時的特有形態，那對泛著渾濁白光的眼白，蘊含著最純凈的風雷氣息，以血統本能的感知在體力幾乎枯竭的情況下強行調動周邊空氣的氣旋。
她的目標很明確，要以最後一項血統技，親眼護送妮雅回到斷橋之上，而自己，將隨著這輛沉重的警用摩托墜入死亡。
妮雅哭了，狹長的淚痕滑過青澀面孔的每一顆雀斑，她已記不清有多久沒有這般難以抑制的哭過。
這支閃電狼小隊是臨時組建的隊伍，她們都是己方星區派來參戰人員中被孤立出去的「孤立者」，在這樣的第一支小隊，從第一眼遇到其他隊友，哪怕明知是隊友，相互之間也只有冷漠和利用。
唯獨莉莉安姐姐，這個有著黝黑皮膚卻藏著白潔內心的前輩，才是隊伍里唯一一個真心關切其他隊友的人，她的一切行為只為團隊著想，沒想過要在輪迴戰場活多久，和自己一樣，對外界的世界已經徹底失望，如果有一天在這裡，也是一種解脫。
但在死之前，她還是希望能看到隊友走的更遠……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妮雅微微側身，揮淚中強硬地卸下肩上的攝像炮，突然間嫻熟地將背帶鎖向莉莉的香肩，像是扣押犯人，這個固執的小姑娘在暴風女毫無防備之下偷襲得逞。
雙肩攝像炮分左右兩支攝像頭，她保留了一支，而另一支卻死死地纏住莉莉安的肩膀，和自身左肩的攝像頭相反，莉莉安的攝像炮孔對著下方，卻不是粗心大意之舉，而是小丫頭刻意為之。
「我從小失去了父母，我也想像別人孩子那樣聽媽媽的話，聽爸爸的話……可我沒有那個機會。如果有來生，我願意做個乖孩子，聽父母的話，聽……嗯，聽姐姐的話……但今生今世，從我踏進輪迴戰場的一刻起，我已經沒有退路。」
雀斑妹慘淡地一笑，雖是慘笑，雖是掛滿雀斑，卻也好看。這次任務以來，她笑了很多次，無不是詭譎的笑容，唯獨這一次，笑得那般自在。
她輕撫瘦小的胸口，拍中那顆積澱已久的「記者之心」，在莉莉安痛苦地抗拒聲中，悄然發動了那支倒裝的攝像炮：「堅持，只剩最後的三分鐘。生命是寶貴的，應該留給有價值的人，活出它應有的意義……」
轟！
澎湃的氣流席捲摩托車尾，強大的反作用力帶著莉莉安直衝雲霄，雀斑妹沒敢抬頭與她道別，不是她無情，而是害怕經不住彼此之間滿載怨念的淚光。
不愧是見證了千萬次死亡鏡頭的戰地記者，她自我調整的速度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至少，此時處在上帝視角觀戰的這些人正被她突然變回的凌厲眼神嚇了一跳。
任杏前一秒還在抱怨「又放跑一個，太可惜了。」
后一秒，卻被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驚得不輕：「糟糕，這小妮子不老實！」
葉寒如期而至，原本是要坐收天降的餡餅，卻沒想到少了一塊肉。
然而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而幸福往往來得也很突然！
叮！
主神提示：閃電狼隊隊長瓊恩出局，死於進攻方兌換的恐怖片侵襲《異次元殺陣2》。
團隊獎勵：輪迴點：未知；侵襲點：600。
「成功了？」葉寒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望向自己空無一物的肩膀，對著空氣笑道：「小胖這一次賭對了。」
成為進攻方的一刻起，電競隊接連兌換了一次又一次恐怖片襲擊，卻每次都被敵人以超乎預料的手法化解。直到任務尾聲，《異次元殺陣》才斬獲首條人命。
Panda的邏輯沒有錯，一個看起來無可挑剔的強者，最大的敵人其實是他自己。
死在一幫狂暴化的複製體的手中，恐怕獨眼龍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結局。他一直都明白喪鐘血統的最大隱患是心境狂化，他一直克制，從炮灰新人走到今天的頂尖雄獅，從沒有失控過，卻沒想到，複製體將他本性的醜態全盤抖出，親手將他這個本體埋葬，他不甘心的吼聲，終究也只能淹沒在異次元之中，無限回蕩……
「別顧著高興啊！小心！」
眼看著天降炮火，小胖達心急如焚，可惜他的任何呼喊都無以傳達。
事實上即便葉寒聽見了隊友的提醒，也躲不過這一記臨死一擊。
輪迴戰場最可怕的不是還在和你纏鬥的敵人，而是憋足一口氣，發動殊死一搏的敵人，據主神統計，死亡遊戲中98.7%的死亡率，其中又有超過30%的死亡發生在輪迴兵殊死一搏中，往往一場戰鬥的結尾本該出局一人，卻因為人類本能的求生欲，導致——死了兩個，甚至更多人墊背。
「幹得漂亮，這次恐怖攻防戰你們贏了太多，防守獲勝，尤其是你們電競隊，居然0傷亡勝出？」
雀斑妹居高臨下，踮腳立在飛速墜落的摩托車車頭之上，疲憊的面孔藏不住一股近乎癲狂的陰冷氣質。
她錯過了一個重磅消息，唯有此時反向飛升的莉莉安接到了通知，卻也是變相通知：「你繼承了閃電狼小隊的隊長職位」。
若是小妮子獲知隊長已經陣亡，恐怕此刻已不是這般淡定地站在摩托車的把手之上，而是會像發了瘋的貓一般絕命地撲向葉寒，伴著尖銳的嘶鳴。
「我不會讓你們就這樣0傷亡的勝出，你的隊友，必須要為這場戰役買單，你的隊友——必須要深刻地記下一個死亡瞬間。我是戰地記者妮雅，我，說到做到！去死吧——死！亡！回！放！」
轟！
一道刺目的白光撲面而至，沒有爆起半點聲勢，沒有一絲空氣波動，也沒有任何硝煙瀰漫……
她僅剩的單肩攝像炮迸發出的不是一枚炮彈，不是一片光影，而是一座只在腦海中平地起樓的——死亡放映室！
「你過去有過多少次殺生？你品嘗過多少次命懸一線？你給其他生靈帶來過多少次絕望？你還記得多少個不甘離世的臨死眼神……記不清了？或是說，你這種小人物，根本沒有過幾次經歷？沒關係，我會幫你一一回顧，換位品嘗，挨個體驗！」
嗡~！
葉寒的頭腦頓時炸開鍋，而雀斑妹，卻是七竅流血，整個人僵硬地從五米高空栽倒在地，橫躺在摩托車的廢渣邊緣。
她尚存一口氣，只是此番共享了葉寒的「死亡回放」，潮水般閃過的海量畫面超出了她的預想，確切地說，刷新了她的認知。
打個形象的比喻，如果說普通人的死亡回放是一部20分鐘的短片，戰爭上的軍人或許會是一部一個半小時的常規電影。
久經沙場的老兵、黑幫教父、星空殖民者、空賊……這些殺戮不斷的人，他們的死亡回放會是一部兩個半小時的長片。
再往上，一些年紀很大，四處征戰的星際英雄或大梟雄，他們的死亡回放，或許會是印度阿三的電影風格，是超過3個小時的精彩超長片。
如果硬要用影片時長來衡量，真是抱歉，葉寒的死亡回放，是一部超過5個小時的，特別加長版的史詩大片。如果是「貝爺」中了這招「死亡回放」，恐怕他今天是醒不過來了，那將會是一場昏天暗地，超過12小時的精緻紀錄片。
原因很簡單，死亡回放，回放的是過去見證的所有的死亡瞬間。
一代荒野求生大師，殺的人不多，但殺的動物，太多太多。
或者說……被他們生吃的動物，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