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霆的眉頭緊緊地皺起,眉宇間冷凝成霜一般,對林臣侑萎靡不振的樣子並沒有同情,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語氣:“你和張士森怎麽會關係?”
陸少霆實在想不通林臣侑和張士森兩個完全打不著邊的人會招惹在一塊,聽酒吧那邊的工作人員說還是林臣侑先挑釁.……
“我看他不爽!”白色繃帶下的林臣侑臉色青一塊紅一塊,呼吸漸漸加重,眼神流露出對張士森的恨之入骨,若不是現在躺在病床上不能動,他一定要去找他算賬,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提起張士森,林臣侑緊接想起了報紙的事,忙地抬眼望向陸少霆,語氣急切:“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個和秦璐璐長得很像的人,你知道她是誰嗎?”
林臣侑清醒後認真的想了想,那天看到的不可能是秦璐璐,是他親手把她送去火葬場,親眼看著她火化.……
所以,除了是長得像的另一個人之外,林臣侑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怕陸少霆沒有想起來,林臣侑急急忙忙繼續補充:“她還和安小圖站在一起拍了照片,你看到過嗎?”
陸少霆神色微怔,插在褲袋裏的手條件反射地動了一下,不過很快恢複漠然,令他沒想到的是林臣侑現在才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看著林臣侑殷切的目光,陸少霆也不含糊,雲淡風輕道:“她叫安知,和秦璐璐確實很像。”
陸少霆看林臣侑這副比他還疑惑不解的表現,心中對安知的判斷也有了個大概,也許真的是湊巧長得像吧?
為了保險起見,陸少霆問了林臣侑關於秦璐璐意外的細節,並聽到他一而再再而三保證安知不可能是秦璐璐。雖依然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但之後陸少霆便沒有再調查安知。
林臣侑也大概問了安知的情況,得知她與秦璐璐完全沒有交集的履曆後,不知為何?他竟會覺得心情大為放鬆,眸子裏的暗沉也有了些許光亮。林臣侑想,可能是他不敢再麵對間接被他害死的秦璐璐吧?
不經意間,陸少霆捕捉到林臣侑眼神裏的變化,心下頓時起了疑惑,一些埋藏在心底深處已久的猜測如雨後的春筍迅速生長。陸少霆邁開步伐往前靠近,以便讓林臣侑更清楚的看到自己:“秦璐璐的死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的?”
原本在這種時候,陸少霆深知不應該再問林臣侑這些嚴肅費腦的問題,但心底的疑問一天沒解開,他的心就安定不下來。
陸少霆在調查安知這號人物之時,也順便調查了秦璐璐出意外的始末,和林臣侑方才所述基本一致。
然而,陸少霆想要查出更多東西時,卻發現很多東西無跡可尋,像是故意被人抹去了一樣。最明顯的莫過於秦璐璐生前工作的地方,也就是一個酒吧,如今再去看那酒吧,它已被轉讓出去做了其他生意,曾經的工作人員也不知所蹤。
從一開始,陸少霆就懷疑了林臣侑話語的真實性,雖說是他們曾經的朋友,他對他們之間的事管不著,也沒有權力去管;但現在涉及到了安知接近安小圖的目的,陸少霆不得不嚴肅起來。林臣侑許久的沉默,更加印證了陸少霆心裏的猜測,秦璐璐的死絕對不是意外!
病房裏的氣壓逐漸下降,到處彌漫著無比沉重的氣息,壓得在場的人呼吸都開始變得難受,仿佛暴風雨在下一刻就要來臨。陸少霆鷹隼般的眸子瞬間銳利無比,好像一眼便能穿透人心,在林臣侑嘴唇開啟沒有發出聲音之前搶先一步說出來:“你要想清楚你說的每一句話,若是有所隱瞞,造成的後果任是我也幫不了你!”
聽到陸少霆警告的話語,林臣侑硬生生把前一秒要說的話咽了下去,狹長的眸子似有白光在閃爍,他隻覺得有什麽東西擋在了喉嚨處,被一陣喘不上氣的窒息感扼住了氣管:“我……”
林臣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向陸少霆說出真相?如果再給他一個機會,他絕不會向陸少霆問那個像秦璐璐的女人是誰,明明一開始隻是單純的想法,如今卻要把過去折磨他許久的傷疤一一揭開。
林臣侑冷寂的黑瞳微微垂下來,眼角邊纏著的白色繃帶被幾滴眼淚慢慢浸濕,順著輪廓蔓延到別處.……秦璐璐滿身是血躺在衛生間裏的畫麵一次又一次的衝擊林臣侑的大腦,讓他幾乎停止了思考,隱隱的似乎聽到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他不想回憶了,他不想再看到那些可怖的畫麵!
然而陸少霆的下一句話徹底擊垮了林臣侑的心防:“是你殺了秦璐璐?”
林臣侑下意識脫口而出:“我沒有殺她!”
天知道,林臣侑吼出這句話時,他有多麽艱難費勁?臉上的傷口像是全部被扯開了一般疼痛難耐,繃帶也遮蓋不住那一點點滲出來的血液。
林臣侑痛苦糾結的模樣映入陸少霆眼簾,眼底深處,升起了一絲絲不忍,此刻看他瞳仁的顏色有些淺的得過分,卻因為眼窩深而顯得眼神格外深邃。陸少霆歎息:“你好好休.……”
“她是自殺的。”陸少霆“休息”兩個字還沒有說完整,猛地一下聽到林臣侑說出了這一句話,瞳孔倏地放大,不可置信般看著林臣侑。緊接著又聽到他繼續說:“我恨她背叛我,於是把她囚禁在家裏.……”林臣侑的思緒放空,慢慢回到了幾月前的場景中,把所有的過程和結果詳細地說了出來。
越說到後麵,林臣侑的眼淚如泉水般噴湧而出,沙啞的聲音攜帶著些許哭腔:“我回到家時,她已經沒有了呼吸,我從沒有想過真正讓她去死……”
這一件事憋在林臣侑心裏整整幾月,也折磨了他整整幾月,以前是不知道可以向誰說,後來是不敢說……
現在,終於可以肆意地說出來了,林臣侑身心忽然感覺到無比的輕鬆,仿佛心上那塊沉重的大石頭被挪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