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噬魂師
“罷了罷了!世間之事，終有變數，天命不可違，人命不可欺啊！”女子輕輕地搖了搖頭，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末了，她的眉頭皺了皺，深邃的目光緩緩落在了洛君月的身上。
“幸而上天垂憐，我之傳承，終是無法斷絕……”
“慢著！”
聽得女子的話，淩煜不禁心底一沉，多日以來的相處，他早已把洛君月當做家人一般看待，讓她修習此等邪惡之術，那是萬萬不能的。倘若他日洛君月噬魂師的身份暴露出去，必定會引得世間正義之士的追殺。
女子慢慢轉過身來，像是早有預料一般，眼裏不起一絲波瀾，“傳承之事向來不可強求，修道之事注重機緣二字，咱們不妨聽聽她的想法。”
女子淺淺一笑，頗有百花失色之感，隨即衣袖輕拂，洛君月呆滯的目光緩緩凝聚起來。
剛才兩人所說的話，洛君月已經是全部聽到了。隻見她眉頭輕皺，麵露痛苦之色，眼裏一片波光粼粼，沉默良久，她終於是緩緩抬起頭來，憂鬱的眸子看向了淩煜，朱唇輕啟道：“對不起……”
她自幼飽受戰亂之苦，家族更是四分五裂，隻可惜她先天性無靈覺伴生，無法修習大道之術。現在卻有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麵前，雖說術法邪惡，但如果大仇得報，對她來說也是未嚐不可。仔細權衡之下，她還是選擇了噬魂師的修行之路。
淩煜的目光黯淡了一下，心裏像是堵住了一團什麽東西一般，突然間心灰意懶，提不起半分精神。
“小丫頭，你也無需恐懼什麽，噬魂師一脈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世間一轉，滄海桑田哪，許多東西在傳承之時逐步偏離了它原本的軌跡，這也是尚未可知啊。”女子臉上的笑容斂了下去，轉而化為了一抹陰鬱之色，她是何等精明之人，曆經千年，什麽東西都是看得透徹了。
“我自出生之時，便是沒有靈覺伴生，因為無法修煉，隻能是落得個被遺棄的下場，幸蒙師父收留，才得以苟活至今。”提起師父，女子冰冷的眼睛裏終於有了點感情色彩，隨即目光慢慢移向了淩煜，緩緩道：“我師父是煉草堂第二任堂主，他是個噬魂師。”
“我跟隨師父一心修道，煉蟲治蠱，隻為救濟天下百姓，奈何天下戰火不斷，師父終究是埋骨於戰場了。師父逝後，我接管了煉草堂，成了第三任堂主，繼承師父的遺誌，煉藥製蠱救濟世人，一時贏得了無數人的尊崇和愛戴。”提起往事，女子嘴角終於有了一抹淺淺的笑意，眼底感情的流露越發的真摯起來。
“那麽，你後來是怎樣到了這個地方的呢？”淩煜看著女子的眼睛，發現她似乎並不像撒謊，心裏的警惕也就慢慢地放了下來。
“此事說來話長了。”女子歎了口氣，慢慢地轉過身，隨後腳一抬，緩緩道：“跟我來吧。”
淩煜拉起洛君月小心地跟上，大概行了百十步，麵前變得豁然開朗起來。這是一個長寬不過十丈的小型石室，柔和的燭光緩緩閃耀著，把整個屋子映照得一片金
黃，而在那四周的石壁上，則是篆刻了不少古老的文字，想必是一些煉蠱秘法。不過，淩煜在意的卻並不是這些，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東南角的一塊石台上，隻見那石台中央擺放著一具幹枯的人骨。
“這是……”淩煜的目光瑟縮著，緩緩地看向了那名女子。
“沒錯，我交付煉草堂之後，就選擇了歸隱山林，在一次尋藥過程中誤打誤撞地來到了這裏，不曾想煉蠱失敗，遭到了反噬，所以……”女子自嘲一笑，續而抬頭環視一圈石壁上的文字，接著說道：“這些都是我研製的煉蠱秘方，我原本以為沒機會帶出去了，沒想到時過千年，還有人能夠尋到這片世外之地。”
女子似乎非常欣慰，她的目光再一次凝聚在洛君月身上，而後淺淺一笑，望向了那座石台，道：“那是我的真身，既然你有意受此傳承，對著行拜師之理即可。”
洛君月微微一怔，而後看一眼淩煜，明亮的眸子裏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然後緩步走向石台前麵，三拜九叩，大叫了三聲師父，拜師禮算是完成了。
“起來吧！”
女子上前一步，也不見如何動作，手裏卻是憑空出現了一本線裝的古書，她移至洛君月旁側，接著說道：“這是我煉草堂至高密鑒，連同這壁上絕學，你需以半月之內如數記下，所有古籍，不可帶出。”
洛君月輕輕地點了點頭，伸出手緩緩地接過那本密鑒，卻看見泛黃的書頁上印著“萬魂毒蠱實錄”幾個大字。她微微一愣，仿佛受到欺騙一般，眉頭忽的緊緊皺了起來
“毒，可用來殺人，亦可用來救人，是與不是，待你將此書研讀透徹之後，自可知曉。”女子朱唇輕啟，像是念動咒語一般，身前陡然升起一團青色的光團。
而後女子兩指一並，向著洛君月淩空一指，那團青色的光芒嗖的一下沒入了洛君月的眉心，隻見洛君月眉頭一展，眼睛緩緩地閉上了。
“君月！”
淩煜對女子本就心懷芥蒂，對她說的話也是半信半疑，見到此等狀況，雙眼中頓時爆射出兩道銳利的寒光，忍不住大吼一聲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無需驚恐，這是我煉製的一種蠱蟲，可讓人斷食五穀，接下來的半個月，她需要在此記下全部的秘方。”女子淡然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
“淩煜，我沒事，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知何時，洛君月卻是睜開了眼睛，她對著淩煜微微一笑，明亮的眸子裏綻放出兩道柔和的光芒，這讓淩煜稍稍有了些許心安。
“走吧，一切結果，十五日後自可知曉。”
女子背對著淩煜，緩緩地走出了石室。淩煜看了看洛君月，嘴巴動了動，卻是什麽也沒說，隨即一轉身，便是跟了出去。
女子端坐在外麵的一座石台上，緩緩道：“你二人進來之時，觸動了血池的噬靈陣，所以引來怨念的追殺，待那座沙漏如數漏盡時，外麵就會天明，你就可以出去了。”說著，洛君月
所在的石室轟隆一聲閉上，許多的烈焰火甲蟲附著在石壁上，紅色的微茫一齊散盡。
淩煜拱手道謝，萬般猶豫之下還是咬了咬牙，大步走出。外麵的沙漏還在沙沙落下，他定睛看去，那沙子卻是隻剩下一小半了。
天，快要明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淩煜緩步踏出了最後一級石階。外麵的天色十分暗沉，烏雲密布的，淩煜突然感覺到臉上出現了一抹涼意，抬眼望去，天空已是落下了細密的雨點。
他尋了一處避風的山洞，靜身打坐起來，經過幾番折騰，他的身上落下了無數的新傷舊疾，得好好調理一番才是。可不知為何，他的心總是止不住的跳動，頗有幾分不安。
接下來的十幾天，淩煜一直持續這這樣的生活，天明走出，天暗返回，順帶著修習一下驚魂訣。不過，他隻是待在地牢外麵的那間石室，雖說空氣汙濁，卻也是可以接受。
第十四日晚，淩煜終於踏入了最裏邊的石室，當最後一粒沙子落下時，石室大門終於緩緩地打開了。淩煜雙眼一睜，立刻彈跳起來，灰塵彌漫間，洛君月快迅速跑來，而後雙臂一伸，將淩煜緊緊抱住。
縱有千言萬語，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弟子謹聽恩師教誨，所有秘術，已是如數記下。”洛君月對著女子行了一禮，眉眼含笑間，頗有幾分歡呼雀躍。噬魂師一脈，果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若是用於正道，也不失為一種救世之法。
“好！我果然沒有看錯。”女子忽的站起身來，興奮之色，溢於言表。“三日後，為師更有要事相商，你們去吧。”說著，女子緩步走入石室，石門再次緊閉起來。
“看，這是我煉製的蠱蟲，名為黃角，它可以祛除你體內的淤積，有著疏通經脈的奇效。”洛君月盈盈一笑，慢慢地攤開手掌，手中一排白色的柔軟蟲子。
“這……這能行嗎？”淩煜臉上的笑容忽的收斂起來，慢慢地後退幾步。他哪裏會不知道，這是洛君月煉製的第一種蠱蟲，這是想拿他做實驗呢。
“行不行，試試不就知道了？”洛君月狡黠一笑，然後一步踏出，右手食指連彈三下，所有的小蟲如數沒入了淩煜體內。
淩煜隻覺得渾身一陣酥麻的感覺，經脈中仿佛有無數蟲子蠕動，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但他又不好掃了洛君月的興致，隻好咬著牙，勉強當一回小白鼠。
不一會兒，一排暗紅色的小蟲子從淩煜手臂鑽了出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些小蟲子似乎長大了一倍，而且通體暗紅，摔在地上啪嘰一聲，爆出一片烏黑的血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