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晚膳
從吃食被舞盈紫送去書房給舞玄華起,西門氏就帶著舞盈怡找了個借口回到了扶風樓。
西門氏一回到屋裡,就揮手擯退了屋裡的丫環,連雲蘭和細雨也下去了。
等丫環們都下去后,西門氏把桌上的一套繪有彩蝶戀花的薄胎鏤空水晶玲瓏茶具給掃到了地上。
「混賬,混賬,該死的!她怎麼不死,她怎麼不死呢?」
西門氏猙獰著,一雙美目充斥著怒火,臉紅脖子粗,額上青筋暴起,摔了一套茶具還不夠,還想把博古架上的一座玉獅給砸了。
「娘親,你可想好了?你手上的這個玉獅可是藍田暖玉,且是聖祖皇上賜給外祖父的,你確定要摔了么?」
舞盈怡看著不斷發泄中的娘親,涼涼的用手托著頭,冷靜的看著她。說她不恨那是假的,堂堂戶部侍郎的女兒,竟然要嫁給一個小小知府做平夫人。說的好聽是平夫人,還不是一個妾?只不過是個位高權重,比正式夫人要有權值而已。不過,也慶幸還有權值,不然按照以往的情形下去,有沒有自己的出世都是個未知數。
輕聲的嘆了口氣,或許現在的她還小,還不懂得什麼叫做愛情吧!不可以理解娘親那情願委身做小也要下嫁的心情吧!
「娘親,儀態,儀態!」
輕輕的拉起西門氏使勁掐著綉帕的手,抽出已經皺成一團的綉帕,慢慢的揉捏著娘親的手。
「下次,娘親不要再做這樣傷身的事情了。氣大傷身,難道娘親忘記了?再說了,就算她懷孕了又如何?只是一個商女罷了,難道爹爹還能不顧忌外祖父么?說句不孝的話,難道爹爹不想高升了?」
聽了女兒的話,西門氏的理智回來了。對,就算開始的時候老爺不喜歡自己,但都過去多少年了,女兒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只要自己再抓把勁趁這段時間也懷一個,現在還不到生氣的時候。再怎麼說,自己也是這個府的二夫人,而考績的時間也快到了。如果老爺想要升遷,那麼這段時間肯定要哄著自己,如果這段時間她在懷一個,那麼,宮氏,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細雨姐姐!」
「恩,夫人在屋裡嗎?」
「在的!」
「叩叩……」
西門氏想拿起茶杯喝點水潤潤喉,可是一看桌上和地上,眉頭皺了皺,微微清了一下嗓子。
「什麼事?」
「夫人,剛大夫人派了春琴姐姐傳來話,說老爺的了小姐的吃食很高興。為了慶祝小姐回家,今晚叫大夫人準備了晚宴,一家人一起聚聚。」
門外傳來大丫環細雨的聲音。
「知道了,你去回了大夫人。到時候自會過去。」
「是!」
「怡兒,你先回去好好打理梳洗一下。」
「恩,娘親,那女兒先下去了。」
「恩,去吧!」
看著女兒帶著雲蘭離開,西門氏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看著一地的碎瓷片出神。
園中的丫環做著自己手中的事情,連閑聊都不敢了。開玩笑,在二夫人沉默期間敢喧嘩的,那無非是閑自己的命太長了。
當舞盈紫進入正廳的時候,只見爹爹和娘親還有二娘都在了。只剩下自己和妹妹舞盈怡還未到,現下自己到了,那麼就只剩下舞盈怡還未到。
「爹爹,娘親,二娘!」
進了正廳,舞盈紫一一屈膝行禮。
「好好,我兒終於好了。好了就好,好了你的母親也不會一直為你落淚了。現在你母親又有了孕,看來,你真的是個有福之人啊!」
舞玄華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腰間別著一根淡藍色的腰帶,剛好和他的領子和袖口上面淡藍色的祥紋相呼應,整個人看上去就是有一股儒雅之氣,這麼多年的官場生涯,一點也沒有損失他的這種氣質,反而平貼了一股子厚重的上位者的貴氣。看了一眼娘親,又看了一眼西門氏,難怪可以引得兩嬌女下嫁。
「紫兒,這段時間為父太忙了,一直沒抽出時間來看你,你不會怪爹爹吧?」
舞玄華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他還記得那個小時候喜歡賴在自己懷裡讀書背詞的嬌兒,轉眼之間就長這麼大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女兒不再願意賴在自己的懷裡讀書了,不管自己送去多少她喜歡的東西,總是隔天就會出現在二女兒那裡。哎,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做的讓他的寶貝不喜了。
舞盈紫坐在下位,看著舞玄華。眼前閃過一幕幕他寵愛自己的畫面,別人都說爹爹不喜歡自己,喜歡妹妹。而自己卻相信了,卻相信了。她記得,自己喜歡賴在爹爹的懷中讀書,沒有爹爹的講解,沒有爹爹的誇獎,就賴著不起來,不肯讀書,不管娘親怎麼勸都沒用。而爹爹只是笑笑,耐心的給她講解,耐心的一遍遍讀給她聽,讀得好了就誇誇她。那時候,讀書是她最喜歡的事情。可是後來……
「爹爹……」
越想越傷心,舞盈紫不顧禮儀規矩,哇的一聲大哭著跑到了舞玄華的面前,扎進他的懷裡痛哭出聲。一聲聲的爹爹,一聲聲的哭號,讓舞玄華和宮氏,西門氏一頭霧水。也讓邊上的一干丫環莫名其妙。
「怎麼了?怎麼了?」舞玄華嚇了一跳。
「紫兒,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了嗎?」宮氏驚得從座位上站起來,走過去想把舞盈紫從老爺的懷中扶起來,可是卻怎麼也扶不動。
「不舒服?紫兒哪裡不舒服了嗎?是上次還沒好全嗎?是頭痛了嗎?」一聽不舒服,舞玄華也緊張起來了。可是無奈的發現,現在他無法掰開女兒抱著自己的手。
「爹爹,爹爹……嗚嗚,爹爹……」
舞盈紫哽咽著不斷的喊著「爹爹」二字,讓舞玄華的心中一陣陣的柔軟。女兒有多久沒有這樣抱著他哭喊爹爹了?2歲?3歲?好像是5、6歲的時候就沒有抱著他喊了吧!
而舞盈怡走進正廳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副畫面,大姐舞盈紫趴在爹爹的懷中哭泣,而爹爹和母親宮氏正在安撫著,不斷的說著話。娘親卻站在邊上默默的看著,只能從她握著拳頭的手,和使勁捏著綉帕的手可以看出她正處在暴怒中,只是正在忍耐罷了。
舞玄華,她的生身父親,從小崇拜著的男人,雖沒有多少的區別,但是總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那一點點的區別。就像那個『紫』字,猶記得小時候娘親一遍遍摸著自己的頭說:「怡兒,你要記住了,你的姐姐舞盈紫,是她搶走了你爹爹的愛,所以你要搶回來。那個『紫』字應該是你的才對,她一個商女生的憑什麼取這麼一個貴氣的名字?你以後一定要壓在她的上面,一定要。」
那時候她不懂得為什麼娘親再面對姐姐的時候叫她要相親相愛,對姐姐呵護備至,在沒人的時候卻要自己把姐姐打壓下去,直到長大了,懂事了,她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區別。可以說,在舞盈紫沒有生病之前,對娘親和自己那是言聽計從,自己要什麼,她從來都是退讓。就像自己說喜歡所有紫色的東西的時候,她就會把所有紫色的,或者帶著紫色的好東西送到自己的院落。如果不是因為娘親說要壓在舞盈紫上面,自己更願意穿粉色和嫩黃色的衣服,也更喜歡這兩色的東西,可是,誰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