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黃河之水天上來（六）
很難描述那種感覺。
就像人第一次登上太空，眺望地球的震撼。又帶著夜晚仰望星空的寧靜。極大與極小之間，生出的是一種難言的膜拜之感。
往上看，日月同輝，自己宛若滄海一粟。
往下看，神州大地就在腳下，自己又好似開天盤古，一覽眾山小。
相當複雜的心緒，卻足以轟開任何人的心胸。讓他變得大氣，包容。
“難以想象。”許久，秦夜才低下了頭。
“大人，您沒覺得缺了點什麽嗎？”趙雲忽然開口道。
秦夜愣了愣，數秒後微笑道：“星辰？”
“是。”趙雲躬身拱手道：“日月同輝，星辰乃現。星辰代表的就是判官筆，有了它的歸位，地府才算得上完整。而且，沒有判官筆，光建立起六道，也無法運行。因為無法判定善惡。”
“可惜，判官筆恐怕出了點問題。但隻要它在神州，消息不過這兩年的事情。”
秦夜點了點頭，忽然笑道：“那……現在開始？”
開始……引動黃泉。
而且，能從這裏觀看黃泉咆哮大地，那是何等壯觀。比如陽間的長江黃河，哪怕飛到太空，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您請。”
秦夜深吸了一口氣，怎麽解封閻羅印，這是閻王傳承中的必要部分，他早就記得一清二楚。此刻手印翻飛。虛空中，那尊巨大的印璽，開始緩緩震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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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地府，仍然是和其他龍門一模一樣的巨型雕塑。而除了守護龍門的陰兵之外，武威市十位城隍土地，全都赫然在列。
黑洞已然形成，天穹中刮起肉眼可見的黑色陰風，吹動他們衣袂狂舞。然而，誰都沒有開口，全都在看著這一幕千年難見的奇景。
刹那間的日月同輝，現在，又是陽光普照。但他們可以說整個華國地府中對於白天黑夜出現最不震驚的一群人了，畢竟……眼前的東西帶來的震撼，絲毫不比日夜輪轉差！
“要開始了……”城隍死死掐著胡子，一絲都不放過。四麵八方陰氣越來越濃，就像一隻巨手抓緊了現場所有人的心髒，下一刻就要爆裂一般。
呼吸都消失了，隻能看到無數鬼火閃耀河岸兩側。死一樣的寂靜，寂靜中熾熱的等待，冰與火交織在一起，形成無解的焦灼。
五分鍾，七分鍾……十分鍾後，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仿佛衝破了什麽屏障。黑洞中……無窮巨浪噴薄而出！
嘩啦啦！黃色的水浪瞬間跨越千米，奔騰入河道。宛若千軍萬馬，對這個地府發起衝鋒！
黃河西來決昆侖，咆哮萬裏觸龍門！
無法形容，那驚天動地的水浪吞沒一切，河底迅速被鋪滿，接著繼續往上漲，越長越高，河麵越來越寬。四千米……五千米……七千米……八千米！
兩側的河岸上，驚呼連連，然而怎能和這天地盛勢相提並論？磅礴的河水轟鳴吞沒一切，一往無前。而隨著每一次黃泉水奔騰，一片片漆黑的陰氣沒入虛空，可以清晰感覺到，地府陰氣越來越恐怖！
如果要比喻，現在的地府就是玄幻小說中的主位麵。陰氣越濃鬱，鬼物的官職晉升越快。這是那些“小位麵”無法比擬的。
天穹上，秦夜也興奮地看著這一幕。
十七道龍門噴吐黃泉，近距離感受的是波瀾壯闊，而在九天之上，則是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神州版圖上，十七道河流如同血脈一般出現，瘋狂匯聚到中央一條巨大的主幹上，然後……一路往前，開始朝著入海口奔湧。
“大人，不如靠近點看？”
“好。”對於這種千古盛事，秦夜絕不會推辭，趙雲拉著他，身形快若流星。眼前的畫麵飛快放大，而他赫然發現……
他們竟然追上了海嘯的浪頭！
“噢噢噢噢！！”就在浪頭前方兩側，無數的陰靈興奮無比，跳躍著，尖叫著，追逐著浪頭狂奔。而這片大潮，從十七道龍門匯聚而來，層巒疊嶂，浪打浪，到了這裏，已經形成二十多米高的巨浪！
這，才僅僅到豫州而已。
嘩啦……肉眼可見，後方，一層層波浪巨手一樣推過來，前方高大的浪頭轟然砸下，化作碎瓊亂玉，漫天飄飛，還不等停息，後方，一隻隻手又推起更高的浪頭，當飛過豫州的時候，浪頭已經高達二十五米！
無論走到哪裏，隻要有陰靈的城市，必定衝出無數興奮至極的鬼民。太陽，月亮，黃河！一日之內，天地變色，他們想不到的，沒想過的，不敢奢望的，如今……一一呈現在眼前。
怎能不為這樣的國度而自豪？
怎能不竭盡力氣來表達自己的歡愉？
誠然，沒有這些，可以習慣。然而，有了這些，他們更習慣！
像個人一樣的死去。也像個人一樣的活著。
轟隆隆！濁浪排空，一浪接著一浪，爭先恐後衝向入海口。速度快的嚇人，數個小時後，他們赫然看到了寶安，蓬丘。
不知道是誰傳的消息，此刻蓬丘海岸邊，圍滿了無數鬼民。在大潮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時候，歡呼聲已經驚天動地！
“噢噢噢！來了！來了！！”“消息沒錯啊……有水了……真的有水了！”“難以置信啊……地府竟然連黃河都能做出來，還有什麽他們做不到的？”“講真的，我從未像今天一樣，對咱們的地府有這麽強烈的信心！”“會好的……當初剛下地府，哪能想到有今天的日子？”“瞎說什麽呢？這已經好的不行了好吧！”
數十萬鬼民齊迎大潮。
人在等待，潮水可不會等待，這片黃色的巨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到現在……已經五十多米！接近六十米！
轟——！！跨過人潮，吞沒所有鬼民的尖叫。
就在它前方，是一片石牆。攔住外麵的海水，內與外，一方天高海闊，寧靜悠遠，另一方晴天搖動清江底，晚日浮沉急浪中。兩軍交接就在下一刻。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世界仿佛失去了聲音。隻能看到搖晃的，一位位鬼民興奮至極，放聲高呼的神色。那麵攔海大壩，被這狂猛之極的海嘯瞬間拍碎，海水與河水終於交融。
按照道理，波濤應該小下去
了才是。但是並沒有，十七道龍口還在噴著滾滾洪流，這些水浪經過一道道水域，匯合起來之時，形成了更加恐怖的滔天巨浪！
三萬裏河東入海五千仞嶽上摩天！
“一直像這樣？”高空中，秦夜看著下方黃泉不斷衝擊入海口，喃喃道。
“起碼持續三個月。”趙雲道：“陰司的海嘯和陽間不同，因為陰氣無處不在，持續時間更久。尤其……這又是黃泉，蘊含極強的陰司動能。恐怕……半年才能平息下來也說不定。”
嘩啦啦——話音未落，一片大潮竟然非常規地推動了海麵！肉眼可見，濁黃色，蔚藍色，兩者交接，涇渭分明，卻相互推動，形成了……足足七十米高的巨型海嘯！朝著海上奔騰而去！
可想而知，這片海嘯落下時，是何等的珠玉迸射，而它拍起的，又是怎樣的龐然大物。
“它們終將撞擊在九州正神結界上……”秦夜目光閃了閃：“趙將軍，帶我去正神邊緣。雖然這件事我們無法阻止，但要對它的影響有足夠預估。”
“是，您放心，學者團隊已經由諦聽帶領，前往結界邊緣了。”
說完這句話，趙雲手一揮，近乎縮地成寸，很快就來到了九州正神結界邊緣。
這裏是一片蔚藍的大海。
海潮起伏不定，仿佛預感到了遠處的怪物。天穹上，諦聽居中，數位學者左右而立。
“來了。”諦聽眼皮都沒抬，死死盯著下方：“好好看看吧……這東西的撞擊力，可是堪比禁術。千年難得一見啊……”
“結界會不會被撞壞？”秦夜有些擔心。
諦聽白了他一眼：“你以為二代閻王和你一樣是個水貨？如果這世界上有一位閻王可以硬抗禁術毫發無損，那一定是二代。”
話音未落，海平線上，轟隆隆的海嘯聲，如同萬馬奔騰，接天壤地而來！
已經分不清是黃色還是蔚藍色，足足有數千米寬，一百多米高的海嘯，看著就讓人雞皮暴起，那種自然偉力之下的渺小，無論是誰，此刻都感到了敬畏。
無人開口，海嘯越來越高，到了結界前方時，已經高達一百五十米！
隨後……狠狠拍在了結界之上！
轟隆隆！！
無法用形容詞形容，隻能說……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整個九州正神結界微微一晃，下一秒，上麵符籙齊齊閃耀起來。
那些海嘯在結界邊緣頓了頓，隨後，瘋狂衝出大海，去到更遠的地方。
也就在同時，印度冥府，菩提伽耶大覺寺內，一雙猩紅的眼睛，噴薄著地獄業火，猛然睜開。
“大人？”身邊的陰靈僧侶立刻問道。
沒有回答，高大的身影站起，愕然看向東北方。
“這是……創造神器解封？”
不隻是他，很快，埃及地府，希臘地府，全都感覺到了這次千年難遇的震蕩。可以說……除了當年地府開府，整個地府世界已經數千年沒有這種衝擊。
“到底怎麽回事？”“華國地府重新啟動閻羅印？也就是說……在之前，閻羅印是關閉狀態？這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