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蛇頭（三）
她喘息著說道：“生死不得相交，這是地府聯盟國際法的鐵律。冥王冥後沒有違抗，他們還做著活著的夢……他們還期待活著之後能繼續在世界的舞台上活躍，自然不會違背這些道義的信條。但是……他們不做，不代表別人不做！大人……您聽說過沒有，物極必反啊！”
她深深呼吸了幾口，感受到後脖子上的手放開了，卻根本不敢回頭。而是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說道：“一個個村莊的消失，新大陸十幾億的鬼民早就恐懼地不敢出門。經濟一片蕭條。但是……兩年前，發生了一件震驚整個北美洲的大事！”
她的嘴唇都在發抖，仿佛說起那件事還心有餘悸，聲音沙啞地說道：“自由女神市……消失了……”
女聲頓了頓：“紐約？”
“是的……對應陽間的紐約，一個近億陰靈的大城市整個消失！隻剩下建築！陰靈一個不剩！在那之後……這兩年來，我經手的逃難客翻了十倍不止！沒有人再敢待下去！”
“不過，有的陰靈有這種渠道，有的沒有。大部分陰靈不敢冒險，也付不起高昂的偷渡費用。他們隻能留在那片地獄一樣的土地！根據我的消息……北美的陰靈……已經……已經……”
她已經了好幾次，好像在忌憚什麽。然而，一道刺骨陰氣直衝她的脊椎，她瞬間失態地尖叫起來：“我說！！！！我說！！”
呼……呼……她劇烈地喘息著，摁在花紋繁複的大門上的指甲都摳了進去。聲音發飄地說道：“去年……我接待了一位顧客。”
“他叫做本森.金。是一位大主顧。而他……則是來挑選法器。”
“是的……不是武器，是法器……參雜著華國地府高階陰差氣息的法器……各種儀式用品。我、我心比較細，將這些儀式用品記了下來。事後弄清楚了……他在采購的……是衝破結界的儀式材料！”
“還有……召喚外域高階陰差的儀式材料！盡管他買了許多其他材料，但我相信我的線人。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他們……他們……”瑞比斯摁住自己的胸口：“恐怕是……想衝破生死大界限，逃亡陽間，就在今年之內……哪怕是在明天我也不奇怪……”
就在瑞比斯後方，她的床上，秦夜就坐在那裏。而楚人美在瑞比斯身後，掐著她的後頸。
前往北美勢在必行，關係著華國以後的全盤！他不會讓任何人猜到他的身份。
對方的聲音喘息，然而在秦夜耳中，卻如同旱地驚雷。
起義……美洲大陸終於起義了！
不……是被迫的，誰都知道，在有力量體係存在的世界，起義如果沒有高階陰差扶持，那就是找死。如果不是實在活不下去，北美鬼民絕不會行這種無奈之舉。
“繼續。”楚人美淡漠地說道。
瑞比斯輕輕喘了幾聲，說道：“今年開始，北美靈災急劇惡化，那些傳說中的厲鬼，一個個全都走了出來……國家的混亂，就是厲鬼的狂歡。新大陸的局麵隻會越來越
差！”
秦夜點了點頭，楚人美繼續說道：“那麽……北美如今的勢力呢？”
“各位死神，統禦什麽位置？”
“這個不清楚，我接觸不到這一層，據我所知，高貴的死神們是統管全局，並沒有劃分地域。但是民間……確實有一些勢力。”
“第一個就是死神教派……它們和邪神祭祀，死亡真神有關。而且……而且是近百年崛起的教派。地域牽涉極廣，已經被政府認定邪教……大人……大人！！您這是做什麽！！饒命……饒命啊！”
話音未落，楚人美的手再度加力一份，瑞比斯的脊椎都請見了不堪重負的聲響。她立刻尖叫了起來，淒厲的聲音回蕩大廳。
秦夜充耳不聞，而是坐在柔軟的床上，搓著下巴沉吟起來。
這句話，讓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一點什麽。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他心念一動，楚人美沙啞地開口：“邪教？政府？”
“這是陽間的教派？”
“是的……是的！！”瑞比斯尖叫地說道：“但是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這是一個超越生死的教派！他們的教派裏，有太多陰差！我熟悉那股味道！前幾年我回去的時候恰好和他們有過一些交流！他們其中幾位絕對是陰差！”
陰差……在陽間做事？
秦夜眉頭皺的更深。
新大陸這趟水，恐怕比自己想的還麻煩。
更讓他不滿的是，徐福的筆記最後的持有者是理查德曼，而對方……是自由石匠兄弟會——現在共濟會的人。
世界上總有那麽一批人，會知道大多數人不知道的真相。和他們打交道，太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目光。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楚人美森然開口：“繼續。”
“是……是！”瑞比斯胸口急劇起伏，拚命說道：“第二個勢力，是、是黑軍！”
“他們本來是鎮守生死大門的軍團，但是自從冥王冥後失控之後，他們開始還聽從調遣，但後來拒不聽宣。黑軍的首領……我聽說……聽說是一位高階陰差！”
“第三大勢力，是教廷。”
“北美作為天主教的第一教區，教堂眾多。而他們手下……都有無數的獵魔人……去年……不，從今年1月開始，我聽說獵魔人已經全軍出動，橫掃北美，和那些偶然衝破陰陽裂隙的厲鬼們交上了手。而位於北美中心——恩納代的聖座已經增援了數千聖騎士。陰陽的交鋒……恐怕隨著本森.金和他的主人炸裂生死大界限而徹底拉開！如果他做得到的話！”
差不多明白了。
秦夜將這些都記在腦海中，楚人美冷冷道：“給你一個機會。”
“還有沒有什麽要補充？”
“沒、沒有了！！”瑞比斯幾乎是尖叫地開口道：“我發誓！我對死神發誓！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告訴您了！絕沒有半點遺漏！！”
“很好……”女聲在她耳側緩緩響起：“我給過你機會了……”
一股洶湧的殺意瞬間沒入瑞比斯天靈蓋，在這股殺意麵前，她是如此渺小，如同蒼天之下的蚊蟲。
過度的恐懼，刹那間讓她思路無比清晰，就在手再次搭上她後頸的時候，她不顧一切地尖叫起來：“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手又一次鬆開，鬼門關前走了一圈，瑞比斯身體抖得不像樣，幾乎是哭泣地開口：“嗚嗚……還有……還有一點……我、我不是刻意隱瞞！”
“飛機……現在機場都有陰差巡查！！通往北美洲的汽車，火車也是！！”
“新大陸有人可能感覺到了本森和他主人的想法！他們在防範！唯一檢查薄弱的就是海運！大人……我知道的！我知道一艘船，可以從冥府世界直達新大陸！而且不會被發現！！”
秦夜意外地挑了挑眉。
楚人美開口道：“你是怎麽猜到的？”
猜到我要前往新大陸？
“大人……求求您不要為難我這種小人物了……”瑞比斯喘息著開口道：“如果您不是想去新大陸，不可能問我。我……我是蛇頭啊……走私是我的第一要務……”
“如果您是想知道別的，有更好的選擇。問我……顯然是一舉兩得。所以……所以我大膽地猜測，您、您是要前往新大陸對嗎？”
“請相信我！我沒有說一句假話！現在絕不是前往新大陸的最好時機！生死大界限一旦打開，局麵將難以控製！您……”
“船的名字，地點，時間。”不等她說完，冰冷的女聲就打斷了她。
瑞比斯立刻說道：“自由號！三天後18號碼頭！船主叫裏克！是印第安後裔！曾經任職於新大陸海軍！退伍之後幹上了走私！他和我熟悉！有我的推薦，他不會為難您！！不，也不敢為難您！”
“我還需要一個合適的身份，陰間，陽間都需要。”
“請去找裏克！隻要告訴他是我的朋友！他會為您準備好一切！”
尖叫完這句話，她閉上了眼睛，等待最後的宣判。
死不可怕，明知死亡的等待更可怕。
然而，她等了足足三分鍾，都沒等到死亡的森寒。但她沒有轉身，僵屍一樣又等了十五分鍾，才讓自己的頭顱偷偷轉了過去。
入目之處，一地月光，沒有半個人影。
“死神在上……”她顫抖地說了一句，脫力一般趴到了地板上。
轉眼間，就到了三天之後。
秦夜帶著一張銀灰色的麵具，用陰氣包裹住自己，別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境界。穿著一身燕尾西服，帶著複古的高筒禮帽，已經站在了十八號碼頭前。
這是一個獨立的碼頭，沒有貨道，也沒有人靠近這裏。仿佛誰都知道這裏是那些來曆不明的外來者專用之處。
今夜十二點嗎……秦夜看了看手表，抬起頭來，看向蒼茫海麵。
是因為是死人，所以都喜歡這個“吉利”數字？他笑了笑，安靜地等待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