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 062、至死不渝
雷哲的每一個字和所有感情，都深深地敲打著杜璇璣的心。
在她淚流滿面的同時，昔日和雷哲相處的點點滴滴，如同走馬觀花般在腦海里一一浮現。她這才驚覺，他的愛像火一樣狂熱，又像水一樣包容，在不知不覺間，就細密地流侵到她的生活里、她的記憶里，甚至是心裡。
說不感到幸運，說不感動，說全然不知，那都是自欺欺人的，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
只不過，她太自私了！
她忘不了兄長，放不下過去，無法說服自己去背叛從前的、遙遠的種種。
她就像是一隻蝸牛，躲在自己的殼裡，固守著自己的回憶，不敢去觸及新的情情愛愛，卻忍受不住孤寂，偶爾探出頭來，貪婪地享受別人的愛和憐，然後，又假裝懵懂地縮回去。
然而，從所謂的邏輯來分析，她沒有錯，雷哲也沒有錯，就連她那個被遺留在六百多年前的兄長也沒有錯，錯的，從來都是時間……
也許這真的是雷哲最後一次能對杜璇璣展現溫柔了，她的思緒在凌亂，心在凌亂、在疼痛、在吶喊，在蒼白無力：「不！我不要！我不要這樣——」
「璇璣，謝謝你為我流的眼淚，我很開心。」雷哲仍是微笑著，眉眼裡也載滿了喜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不是即將要死，而是將要攜著最心愛的女人步入神聖的教堂，完成一場甜蜜浪漫又畢生難忘的婚禮。
他的指尖有一層薄薄的繭，那是長年練槍得來的，撫過她的玉臉時，留下的是專屬於他的溫度和氣息。
忽然間，雷哲想起了初見杜璇璣時的畫面——
當時，他帶兵乘著直升機，在A市上方搜尋倖存者，主要是為了救顏以沫。
找到人時，正是杜璇璣在某棟樓的天台上斷後作掩護，為顏以沫和梁盡歡爭取時間，讓她們安全順利爬上直升機放下的吊著的繩梯。
隨著她舞劍的動作，長發和衣袂在風中獵獵飄飛，每一招每一式，都映射出獨有的柔美和鋒芒，以及魅力。那時的他，在直升機里愣愣地看著，幾乎忘記了出手幫忙打喪屍。他實在難以置信世上竟會有如此特別的女子，她不經意間的一個回眸，都是絕代風華之姿，令人捨不得移開眼。
有一個詞，叫「一眼萬年」，雷哲信了，因為杜璇璣就是他的「一眼萬年」，只一眼，便沉淪萬年！那之後，從她身上發現了靈血，他更是心甘情願被蠱惑，至死不渝！
時間在流逝，彷彿只過了幾秒，又彷彿是過了好幾年那麼長。
醫院大堂里，在場的人都不忍心打斷雷哲和杜璇璣的生離死別。
雖然他們為冷血無情的顏一澤賣命，但是他們始終是人，也有感情的。有些東西，他們沒有，他們得不到，不代表他們不嚮往，至少讓他們做一個局外人多看幾眼，想象著人間地獄般的末世時代還是有溫暖、有陽光、有愛，這樣，日後繼續掙扎求存也不會太苦澀……
他們是這麼想的，可惜顏一澤不是這麼想的。
顯示器畫面里的顏一澤，儼然一副看戲般的幸災樂禍：「嘖嘖……想不到我們大名鼎鼎的雷少帥居然是個痴情種！不過，把女人弄哭了可不符合我們男人的紳士風度哦！」他見勝利近在眼前，傲慢得不得了，「反正我不喜歡強迫女人，既然她捨不得動手，要不……你就自盡吧！雷哲，你應該試試那些特製子彈的威力！」
聞言，淚眼模糊的杜璇璣猛然一怔：「不要！雷哲不要！」
在所有人的矚目之下，雷哲持槍的右手緩緩抬起，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槍，早就上膛了，裡面的「特製」子彈也是新換上的，滿滿的，只要輕輕地扣動一下扳機，他就如煙消雲散。
「不要！雷哲，我不要你死……」少女抽泣著，毫無防備地被男人攬入了懷中，柔軟撞上了硬朗的同時，一雙櫻唇被他吻住。
他的吻，就像他這個人一樣，也像他的愛意一樣，濃烈而狂狷，深沉而內斂。舔掠、推送、吸吮、深喉……所有霸道不失溫柔的方式，都被他一一嘗試著，短暫又漫長的親密交纏之中，是他帶領著她在飛舞、迷亂……
杜璇璣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縱情享受著這一刻，熱情肆意地學著去回應雷哲。她莫名地暫忘了六百多年前的人和事，撇開了早已沉澱成為歷史的誓約，心生一個奢求——
奢求時間定格在這一刻，永遠不要有下一刻的來臨！
如此一來，雷哲就不用死，曙光之亂就不存在，她也不用逃避、愧對他的感情……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時間永遠也不會停止流逝。
「砰——」
清晰的槍聲在耳邊響起，杜璇璣渾身一僵，熱淚再度滑過清麗絕倫的臉龐，心慌不已——
怎麼辦？她完全沒有睜開眼睛的勇氣……
事實上，雷哲的動作也是僵硬著的，旁人都被這槍聲震驚著，都以為他真的開槍自斃了。下一秒，卻見他放開了杜璇璣，也放下了持槍的右手。
他沒開槍？
那剛才的槍聲是哪來的？
顯示器畫面中的人立刻就為大家解惑了，是穿著白大褂的顏璋在急切呼喊：「爸！爸——」
只見顏老教授的表情無比絕然，額角流淌著鮮血染紅了側臉，從顏一澤的軍裝腰間悄然順來的手槍已經光榮地完成了任務，頹然落地。
誰也沒想到，顏一澤的計劃會被身為人質的顏老教授打破，後者為了給雷哲解除困境，竟然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相比之下，就顯得顏一澤這個人愈發卑鄙可恨！
顏一澤也驚呆了，他一鬆手，原本被他掐著脖子的顏老教授便整個人軟了下去。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爺爺始終是他的親人，他從來沒想過要爺爺死，他只是看不慣顏一寒、痛恨雷哲而已，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他想要的啊！
顏璋跪在地上，抱住老人的屍體痛哭流涕：「爸……爸……」他見兒子仍是無動於衷的模樣，不禁斥罵，「臭小子！你看你都幹了什麼好事？你害死了你爺爺！你親手逼死了你爺爺！」
他後悔了！他悔恨極了！是他不好！是他的錯！他是一個失敗的兒子，也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他早年跟妻子離婚，又忙於事業，便疏忽了對孩子的教育，後來，就忽然發現孩子的性格有點陰沉。他想著，這是獨子，便繼續寵溺和放縱，想不到，最後會害得孩子扭曲且歹毒至此。
面對著父親的責罵，顏一澤惱怒反駁：「你以為你就沒份逼死爺爺嗎？還有雷哲，他也有份！現在不是教訓我的時候，雷哲是不會放過我們的！」